章辰辉一阵风似卷过来,压低声责备:“当着孩子的面,说话别这么粗俗!”
尤琪安含着一口水,鼓起腮帮子咕噜咕噜几下吐掉,然后从手边抽了张洗脸巾,一边擦干净嘴边的牙膏沫,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哮天兄所言极是!”
“你刚说啥?”
“噫嘘唏!冰清玉洁一只鸡,正气凛然吹牛逼,自古前任多奇志,铜嘴钢牙铁面皮。”
章辰辉瞪着大眼睛,一脑袋问号,吭哧吭哧半天憋出一句:“doyouspeakchinese?”
“你再过来一点,好,往左走两步,后退靠墙,蹲下。”
尤琪安一抬脚,将他抵在墙上,用男朋友敦实的肩膀代替把杆,开始软开度训练的第一步,压韧带。当然,在勤练晨功的同时,嘴巴也不能闲下来:“我说,你的前女友王铁芬同志,真不愧是搞传销出身的,话术高明,句句戳心,脸都不要了!明明是个欺骗感情的渣女,昨晚跟我唠一个多小时,硬生生洗白了,我现在几乎相信她是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才干的这事!”
“昨天你见她去了?”
“对。”
“怪不得回来那么晚,你俩都聊啥了?”
“商量怎么分配前男友。”
“哦,她的前男友分配给你了,所以你把前男友分配给她?我觉得挺好,公平合理,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科学的分配制度。”
尤琪安哈哈大笑,身子不稳,主力腿向后滑去,章辰辉伸手扶了她一把。琇書網
她现在这个姿势都快成一字马了,章晨辉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咔嚓一声,这条大腿断在自己眼前。幸好尤琪安骨折经验丰富,及时屈膝着地,不让伤腿受力,好整以暇地收恢复了直立行走。见男友吓得脸色都变了,还猥琐地摸了他脸一把。
正好对方没洗脸没刮胡子,那手感,就像摸了一把沾着鞋油的刷子。
吃饭时刷小视频,尤琪安在同城频道刷出了别人发的卜采白跳脱衣舞,笑得快喷饭,遂拿给章辰辉分享。
看到卜采白撕开衣服跳上桌子扭动的时候,章师傅的表情,生动地阐释了什么叫做目瞪狗呆。
“他为什么要脱衣服?旁边人都鬼叫个啥?”
章师傅一脸疑惑。
尤琪安绞尽脑汁思考,试图解释得深入浅出,从他容易理解的角度入手:“嗯,他为什么脱衣服呢……估计是一种动物的原始本能吧,遇到危险或围观时,会使用自己的排泄物进行攻击,所以他在那种情况下脱衣服,可能是想拉屎吧。咱们带安琪去野生动物园那一次,河马不就是这样吗?看到四周围的人多,心烦了,就开始拉屎攻击,用尾巴甩得到处都是,超恶心的,围观群众全都在嗷嗷叫,你看这两种情况是不是非常相似?”
“对。”
章辰辉笑眯眯地装傻。
其实无须假装,老实巴交的章师傅只要正常发挥,就挺傻的。安琪刚开学的时候,他还准备在孩子报名表上的父亲职业一栏中,如实填写"农民",被尤琪安及时喝止了:“现在校园里攀比成风,孩子们都在暗暗拼爹呢,当爸的职业必须高大上才行,最好说出去能令敌人闻风丧胆!”
于是章师傅斟酌良久,最后提起笔来,郑重地填了个“地主”。
尤琪安叹为观止:“章师傅,经过数十年的奋斗和磨砺,终于,你从一个懵懂无知、脑子脱线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懵懂无知、脑子脱线的青年!”
这天,尤琪安正在带教练班,指点着让学员们“跳舞的时候把膝盖带上”,卜采白打了个电话来。
“喂,我上课呢,有事吗?”
“静静姐,我可能怀了你的孩子……”
那端的声音如此低柔幽怨,尤琪安一口老血喷出来,差点淋了对面学员一脸。
“你他妈怀的是你自己的脑子吧?真可惜了,就那半斤猪脑,还是你妈从沃尔玛给你买的知道吗?她老人家站在熟食区外边等了半个多钟头才买到一坨新鲜出炉的,趁热塞进你脑壳里,想让你变得睿智一点,这可是老人的一片心意啊!你把自己脑子吃了多久了?进入小肠没有?你脑子变成屎了这么大的事,你妈知道吗?”
她一时气得口不择言,极尽挖苦。
卜采白憋着笑,继续抽抽答答地问她:“昨天晚上,你趁我喝醉,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醒来时候是半裸的,衣服也不见了,难道不是你扒的吗?你要是打定主意想赖账,你就直说,我会自己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你踏马还有脸问!”尤琪安恨恨地打断他,“我长这么大没见识过酒疯子,一喝高了就唱跳rap打篮球,还跳脱衣舞,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以后别说你认识我,咱俩友谊走到尽头了!”
“哎,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火了?”
卜采白这个时间才刚醒来不久,还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嘻皮笑脸地正要开口安抚这位炸毛姑娘几句,就听见她不无嘲讽地回答:“不,我没火,是你火了,赶快看看我给你转发的小视频吧!”
“转的啥?讨债还是表白?这两样我都得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他熟练地找到尤琪安的对话框,打开她转发的那个视频,长约15秒。
只见一个衣服被撕烂挂在手臂上的半裸男正面对着镜头,站在桌上居高临下,像烫了脚一样疯狂蹦哒,周围各种人欢呼起哄,还有笑容邪魅心怀不轨的大老爷们想摸他腹肌,要不是尤琪安后来拼命把他拖走,怕是贞操不保。
饶是他这么厚的脸皮,看完此视频,也不由沉默了片刻,心下唏嘘。
尤琪安估摸他已经看完了,掐着点儿,飞快地回了个电话过来,笑得贼开心了:
“你别看这段视频只有十五秒,今天上了热门之后,短短一个小时点赞就达到好几十万,网友们争相转发,听说人民医院的病房不到30分钟就满了,走廊里躺的都是双目失明四肢抽搐的患者。更可怕的是,四院的精神病人全体康复出院了,而大夫们却都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卜采白能想象到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等了半晌,才幽幽地说::“其实,我早上醒来,发现对你的爱又回来了。”
尤琪安耐着性子:“小白,我问你个事,你昨天喝那么多,回家吐了吗?”
“吐了。”
卜采白感到被体贴了,心里暖暖的。
尤琪安飞快地接着说下去:“那就破案了,你今天这个表现,证明你昨晚把脑浆也一块儿吐出来了!”
卜采白哈哈大笑,好像逗得她着急上火自己就特别开心特别得意似的,可谁也听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讲真话:
“姐姐,我刚想起来一首诗,特别适合献给你——
我的爱像一道光,
照亮你的生命,
点燃你的裤裆,
犹如一把同心锁锈在岛中央。
怎么样,你感受到我炽热的爱情了吗?铁石心肠被融化了吗?有没有多爱我一点?”
“当然有!我他娘的爱死你了!我要不是有男朋友了,我一定嫁给你!再跟其他男人生八个儿子给你!我他娘的最爱你了!有本事你别跑,等我下了班好好爱你一顿,一脚不能给你鸡儿踢进前列腺里去,算老子爱得不够深!”
尤琪安攥着手机,面目狰狞,语速快得都有些刺耳了。
学员们见总教头气急败坏风度全无,恐怕要伤及无辜,立刻以她为圆心,纷纷朝后退出了一个半径两米以上的大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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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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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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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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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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