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乡绅也清楚这次不是余家请的宴席而是县衙的鸿门宴,全都起身告辞,个个都是一副不想和官府沾上一点儿关系的样子,完全没打算给沈云清一点面子。
“大家还是坐下来喝酒吃饭吧,今夜好酒好菜,不吃岂不是浪费了?”沈云清淡笑着捏碎手中的酒杯,目光也瞬间变得冰寒:“大家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沈大人这是何意?我们可没有犯事,难不成你还想对我等无辜百姓动刑?”乡绅们比谁都会趋炎附势,自然知道县衙有几斤几两的实力。在他们看来,衙门找余淮牵线根本是想要讨好他们,他们自然不用将其放在眼里,“各位员外,咱们走!”
“既然如此,几位员外,就一路好走吧!”沈云清冷冷的话从身后传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这个“一路好走”似乎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刚转过头来,就只见屋里的灯全部暗了下去,一片漆黑,众人只听到一阵“啪啪”的声音,屋里所有的器具都碎了个精光,几个员外饶是再有定力也站不住了,正要往门口跑去,就发现大门无风自动,“砰”地一声关上了。
而最让人感到惊恐的是,乡绅们清楚地感觉到有人从他们身边快速地穿过,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就发现脖子上一阵刺痛,用手一摸,就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意。几个胆子小点的,顿时就吓地摔倒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
突然,大堂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众人只见沈云清仍然还坐在原处,慢条斯理地喝着酒,而除了她的周围,整个酒楼的大堂全都一片狼藉。xǐυmь.℃òm
那些乡绅们个个捂着脖子,手上满手的血,再看向沈云清,眼里不再是轻视,而是满眼的恐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若是这伤口再深半寸,他们这些人恐怕都没命了。
“曾员外呢?曾员外怎么不见了?”有人反应过来,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来了吗?是不是没来……”
“怎么会没来,刚刚就在我边上,我还跟他聊了几句……”几个人越说越惊慌,虽然现在不见的是曾员外,可是谁能保证,下一次就不是自己呢?
“曾员外啊,那位从不上税,还勾结金马帮和戎族人、通敌卖国的员外啊,大概……是走了吧。”沈云清淡淡地说道,只是她口中的“走”却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颤了一颤。
“沈大人,小侯爷,我们都明白了,我们一定会按您说的去做,还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小人计较,我等在此向您赔罪了!”乡绅们头脑都转得快,此时都纷纷跪下给沈云清磕头。
沈云清挥挥手,说道:“你们都走吧!”
众人呼吸一窒。
“以后辰川的发展还得仰仗各位,慢走不送!”沈云清说完,大门打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直到回到家大家都还忍不住腿软。
不过,他们也很快就转过弯来,沈云清这一招无非就是杀鸡儆猴,以此来震慑他们,她的要求很清楚:第一,补上以往漏下的税款;第二,与金马帮和戎族人划清界限。现在,就看他们怎么抉择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咱们去找金马帮的大当家帮忙?这县衙就是个空架子,咱们总不能因为他们而得罪金马帮吧?”
乡绅之一的方员外摆摆手,说道:“先别去,咱们再观望观望,这衙门虽然是个空架子,可这位沈大人却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主儿,而且看起来确实也有几分本事,谁知道他下一个会拿谁开刀?而且这金马帮作恶多端,不得民心,咱们屈服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真有机会摆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晚上的时间,几位乡绅就把这几年欠下的税款都补上了,几大箱银子就这么堆在衙门里,被沈云清大手一挥都交给余淮管着了。
“大人,这些钱不用上缴吗?”
“上缴?我还得找他们要钱才对!”沈云清说完,便立即写了公文,让人送去交予管辖辰川的辰州知府,“这曾员外勾结外敌是不争的事实,事情重大不需要等上头批文了。明日一早就直接将曾员外一家全部收押,这县衙大牢也该添些人了!还有,让知府大人拨些饷银下来,咱们这么多人呢,总要给口吃的吧!”
“大人这么做,也能让上头知道,咱们辰川县衙正式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了,无论上头支不支持,对于辰川各方势力来说,也多少能起到一丝震慑的作用。”周冲笑着说道,衙门能重新打开大门,没有人比他更高兴的了。
“另外,郑秋你拿些银子去问问原来在衙门做事的那些人还愿不愿意回来,愿意回来的,只要没有犯过大错,就让周叔登记下,给些银子安顿家里,立即回来复职!”
“是!”郑秋重新穿上了捕快的衣服,充满干劲儿地干活去了。走到门口,胡芸儿早在转角处等着了,高兴地说道:“恭喜郑大哥得大人重用!”
郑秋有些尴尬地说道:“不过是跑腿罢了,我现在也只是个小捕快而已。”
“啊,大人什么事情都让你做,却不让你当捕头啊,明明你比其他人都有资历……”
郑秋本来已经把这点不快压下去了,被胡芸儿这么一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又见胡芸儿靠近他亲昵地替他整理衣领,伏在他耳旁柔声说道:“郑大哥这般英俊魁梧,穿上那捕头的衣裳不知该有多威风,估计任何女子见了都会动心呢……”
郑秋心中一动,只见胡芸儿红着脸低下头踏着碎步跑开了。郑秋握紧了手中的刀,心里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他并不太在乎职位,但是他绝不能辜负了芸儿的一片心意。
在沈云清的带领和众人的努力下,辰川县衙终于恢复了正常运作,不仅一开始就以“通敌叛国”之罪抓了与戎族人有来往的曾府众人,还对辰川城内经过的戎族人见一回杀一回——这也是沈云清故意为之,见到戎族人不用抓起来,当场杀死。
这样血淋淋地对待侵入者的暴力,反而让辰川的百姓燃起了希望,而且若是寻常百姓,杀死一个戎族人便可得百两赏银,通报城内戎人行踪者也可得十两赏银。如此一来,辰川百姓个个斗志高昂,都慢慢从家中走出来了,反倒原本那些招摇过市的戎人现在都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见人了。
不过这也等于公然向辰川各方势力发出了挑战,除了辰川山匪金马帮,一些别有心思的辰川官员也开始有了动作。
沈云清看着上头下达的公文,以及从长安那边传来的信,气地踢翻了桌案。众人从未见她如此失态,捡起信来一看,也都气地说不出话来。
信上说,东辰要与戎国交好,所以要与戎人联姻,将十一公主嫁去戎国。所以上头斥责了沈云清今日扑杀戎人的行径,并且要求她与城内戎人友好相处,促进两国和平。
“难怪这几日城外的那些戎人又蠢蠢欲动,想必是早已得到了消息!”容五对戎人的动向最为了解,平日里都是他和金小满负责监视戎人的动向。
“还有金马帮,也在城西那边频频出手,甚至公然与戎人接洽,若不是他们帮助戎人,城里面的戎人早就被咱们清理干净了!”郑秋也说道。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戎人与东辰有不共戴天之仇,咱们怎可与他们交好!”丁小琴的父母亲人大多死于戎人手下,一心想要为亲人报仇。
周叔、范婶以及安平等人也都个个义愤填膺,他们都遭受过戎人的欺辱压迫,也亲眼见过戎人在东辰境内的无耻行径,自然不能再容忍戎人对东辰百姓的欺压。
“哼!等着吧,金马帮、戎族人……”沈云清手上捏着长安寄过来的信,那信里写的内容与上面的公文完全不同,所谓的公主和亲不过是某些人的阴谋,只是为了戎人对东辰的进一步欺压,引起更多百姓对当权者的不满而已!
这些人玩弄权势,根本就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不!对于他们来说,百姓越惨越好,这样引起的民愤才足以将当权者吞噬!
而当权者的昏庸无道,更是成为了那些人手中的利剑,伤害的不是敌人,而是东辰的百姓!
不到半月,公主和亲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东辰,这消息无疑是给了驻守边关的将士们一个狠狠的耳光,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去对抗的戎人,此时却被当权者赋予了可以在东辰横行霸道的权利,这让他们之前的努力都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杨景早就得到了消息,可是亲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因为这个消息而失落的眼神,他心里也是万般难受。
他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他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毫无意义吗?这一年来,他与戎人数次对战,手下的将士死伤无数,只为了不让戎人在东辰境内更近一步,他做的这些难道都是徒劳吗?而且,这一年来,他一直都在严格训练士兵,研究战术,就为了将来有一天夺回青州,可是现在……
失去青州的屈辱,那些身在高位的人,难道都忘了吗?
正想着,外头有人送了一封信进来,上头写着“杨景亲启”。杨景一看笔迹,立即拆开信来看,待看完沈云清写的这封长信,他心中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随即心中又不免担忧起来,她一个女子,冒充弟弟到辰川当县令便罢了,还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简直是胆大包天了。不过,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了。
想到这儿,杨景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愈发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提笔在烛光下认真写起回信来。
时间转瞬即逝,秋去冬来,和亲的队伍很快便要经过辰州,之后只要穿过青州便能进入戎国了。
这一年来,辰川的境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余淮为首成立了辰川商会,将辰川的经济发展起来。其次在沈云清的管理下,辰川的治安有了明显的改善。
虽然仍然有戎人时不时地作乱,但是只要被沈云清抓到错处,便当场击杀,等到上面的人来找麻烦时,那些戎人已经被杀了,沈云清给他们安上了聚众闹事、欺压百姓的罪名。又有那么多百姓作证,上头的人也拿她没办法,那些戎人也只好躲着她走。
如今,沈云清在辰川很得民心,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硬是让原本毫无存在感的官府在辰川占据了一席之地,就连金马帮也不得不收敛许多。
不过,沈云清也知道,金马帮和戎人的收敛只是暂时的,只要等东辰的公主嫁过去,戎人必定会大肆进入辰川,到时候辰川的安定又会毁在这些人手里。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等待这个机会的同时,沈云清也同样在等待这个机会。
农历十二月十二日,和亲队伍在辰州驿站歇息了一晚之后再次出发,途经辰川西边的金马山,过了金马山便可以进入青州。
不过,那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因为那一天,金马帮的山匪劫了和亲的队伍,将和亲的公主掳上了山。此举引起了东辰上下所有人的震惊,而朝廷的人也再一次正视起了金马帮这帮常年占据金马山的山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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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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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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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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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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