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江上舟立即收起情绪。
温叶落进门看见江上舟没有戴面具的样子顿时就愣住了。
“不用装得那么惊讶,你也不是没看过。”江上舟轻笑道。这么多年,他其实偶尔也需要做回自己。
“那是偷偷看的嘛,又没有正大光明地看过。”温叶落小声地嘀咕道:“不过公子你那么好看,干嘛总是藏着掖着啊?害得大家都猜测公子是不是个丑八怪,他们也不想想,公子您这样的人肯定会有着世上最好看的容颜啊!”
“你不是见过跟我长得一样的人吗?”
“不一样啊。”温叶落扬起笑脸,天真无邪地说道:“公子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和谁都不一样。”
江上舟释怀地一笑,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有何事?”
“师兄让我跟你说,老庄主的脉象有变……”
温叶落的话还没说完,江上舟已经起身往老庄主的住处去了。
老庄主躺在后山山洞里的寒冰床上,江上舟给他诊了脉,面色微微地变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淡。
温叶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虽然年岁不大,医术也不精进,可是也知道老庄主很难再醒过来,公子用医术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老庄主。这么多年,为了医治老庄主,公子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
打发了其他弟子,江上舟沉默地看着老庄主许久。然后,突然在老庄主身前跪了下来,“师父,您一直不希望我走那条路,我恐怕会让您失望了!”
————
江上舟的医术高明,不过一日时间,周冲的伤便好了许多。醒来后对沈云清千恩万谢,而且主动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沈云清。
“大人,辰川县志早在多年前就被毁坏了,现在留下来的那本并不完整,而我有幸从林全老大人那儿得知这些其他人不知道的内情,这次我的遭难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你的意思是东辰的开国皇帝在辰川留下了宝藏,而且这些宝藏的藏宝图由一些人秘密守护着?”沈云清突然想到金家被灭门的原因,那些人也说起了藏宝图,难道金家就是守护藏宝图的家族?那位伟大的皇帝留下的又是什么样的宝藏呢?
“据县志记载,开国皇帝说过,这些宝藏只有在东辰遇到外敌的时候才可以动用,到那时自然会有人将藏宝图拿出来。”
“必须要遇到外敌……”沈云清脑中突然精光一闪,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可以串联起来了。青州战败,辰川混乱,戎人入侵,金家被灭……难道这就是某些人的目的?
如果想要得到这批宝藏的人和训练私兵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么他的最终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而且这个人跟只为皇室效劳的麒麟阁又有着紧密的联系,据说麒麟阁只会在新皇登基那日由麒麟阁的首领将掌管麒麟阁的权利交给新皇,可是为何会有皇帝以外的人介入麒麟阁的势力之中?这个人会是谁呢?
沈云清抬头往长安的方向看去,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那个人此时可能就是长安城里某个处于高位的人,他随意便可将东辰搅个天翻地覆,沈家的安稳、辰川百姓乃至整个东辰百姓的安稳,或许都会在他的一念之间而土崩瓦解。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代替祖父,代替曾经的沈家军守护沈家、守护东辰。只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夜空中雾气迷蒙,正如她此刻的心,充满了迷茫。
屋外一个黑衣人看着沈云清许久,这人收敛了气息所以沈云清并未发现。正当他准备离去,从屋里出来的容五发现了他的踪迹,立即追了出去。黑衣人回头给了容五一掌,容五武功在他之上,轻易化解了他的招式,并且一掌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前,黑衣人又气又怒地瞪了他一眼,趁着容五愣神的瞬间迅速跑掉了。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沈云清见容五空手回来,便知道他没有抓住那人。
容五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沮丧。
“不用多想,回去歇息吧。”沈云清鼓励了他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容五却一直站在原地,表情复杂。
第二日,沈云清命人将衙门大门打开,并且在城中张贴告示,虽然辰川这两年来已经换了数任县令,但是那些县令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辰川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次新任县令这般招摇,众人也觉得佩服他的勇气。城西的赌场甚至开了赌局,赌新任县令一个月之后还能不能喘气。
金小满将身上全部银子都押在了沈云清身上。
“啧啧,这么穷还玩这么大?”余淮不停地摇头,“以我商人的头脑告诉你,这种事不要感情用事,这么多人赌老大一个月会死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从以往的情形来看,老大死翘翘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所以你这种行为不可取……不可取!”
“你这么有钱还怕输,可见也没什么商人的胆气!”容五在一旁帮腔。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白白丢掉银子,即便是一两银子,我也不会用在没用的地方。若我真想赚这一笔,我只会做一个准备,那就是一定会让我的筹码活着。”
金小满眼珠子一转,迅速抢了余淮身上佩戴的玉佩,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个就押老大身上吧!”
“喂,这可是我的传家宝!”余淮作势要去抢,却被容五挡住,只能由得金小满在容五身后朝他得意地做鬼脸。
“这就是他的传家宝?”金小满将玉递给沈云清,“老大你摸摸,是不是真的?”
沈云清接过玉,只粗略地看了一眼,便说道:“是块好玉。”
金小满将玉塞进袖口,对余淮说道:“这下你就只能让老大活着了,不然,这玉可就拿不回来啰!”
沈云清看了金小满一眼,并没有阻止她的胡闹,而是对余淮说道:“放心,我不止会活过三日,还要活过三年、三十年,所以你的玉不会丢。但是你得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余淮一脸警惕地说道:“我可以花钱请很多人来保护你,但是我可不会亲自上,我还打算回家里避避风头呢!”
“请你保护我,我才真的可能活不过一个月。”沈云清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视,又说道:“你用处不在这儿,我现在要跟你谈的是合作。”
“合作什么?”
“我给你在辰川大展拳脚的机会,你给我赚钱,我要做很多事,需要钱。”沈云清并非没有钱,之前慕容无交给她的那些商队已经遍布大半个东辰。不过,辰川需要的不仅仅是钱,更何况想要帮助辰川发展,远水也救不了近火。xǐυmь.℃òm
余淮大声笑了起来,“你没搞错吧?辰川这地方这么乱,什么都没有,你想让我做亏本的生意?”
“对,我不保证你能赚钱,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处。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县令目前也没什么权力,只能给你一个在辰川大展拳脚的机会,所以这个机会你要不要,随你便。”沈云清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余淮平日里虽然没什么特别,但是他掩饰起来的精明并没有瞒过她,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尽管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贪生怕死,可是他并不想依附家里,而且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然他也不会来辰川了。
她可不相信一个首富之子会因为容五的威胁而来到这个混乱之地,他不过是一直在观望罢了。
她继续说道:“听说本地有几大乡绅名声在外,即便辰川如此混乱,也能保住家业,可见能力也是有的。你若不愿意,不如替我引荐一下,我与他们合作也是一样的。”
“别人哪里能慧眼识珠,看出老大你的过人之处,而且辰川本地的那几个乡绅我家也跟他们有生意往来,他们之所以能生存下来靠的可不是自己的本事,不过是会拍马溜须,靠着金马帮这棵大树罢了。能和金马帮这样的山匪勾结,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老大还是找我这个自己人信得过一些!”
“少废话,你到底帮不帮老大做事?”金小满瞪着余淮,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打死你的样子。
“帮帮帮,但我有一个条件。”余淮说道:“我是我,余家是余家,以后不管我做什么,都和我家里无关。”
沈云清想要的就是这一点,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余家背后关系复杂,他们辛辛苦苦做的事到头来说不定只是替别人做了嫁衣,余淮能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可见她没有看错人。
“不靠你家,你还有什么用处?”金小满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地问道:“你有钱吗?”
“小看我?”余淮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踢掉脚上的两只鞋子,在众人无比嫌弃的眼光中从两只鞋垫底下各掏出了一叠银票,又从腰间、胸口、袖袋分别掏出房契、地契若干,直接拍在桌上,得意地说道:“穷人们,睁大你们的双眼好好瞧瞧,我余大少会没钱?”
“啧啧啧……鞋子里放这么多钱,你也不嫌硌得慌!而且你拿了家里的钱,不也是靠家里吗?”
“谁说这是家里的钱,这可是我自己赚来的钱,你真以为我从小到大只会吃喝玩乐?总之,这钱跟家里没半点儿关系,而且这算什么?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带来的那些嫁妆都是我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宝贝呢!”
“什么宝贝,给我瞧瞧!”金小满两眼放光地问。
“我娘说了,那些现在不能动,那是给我娶媳妇用的!”余淮一脸坏笑地说道:“要不,你给我当媳妇,我都给你啊!”
“谁要给你当媳妇!哼!”金小满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转身便走开了。
沈云清对于金小满的反应有些意外,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会连这样的玩笑都开不起。而且,她对于余淮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奇怪。
余淮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继续和沈云清数起自己的家底来,而他身后的容五看着金小满离开的背影目光却低沉了下来。
余淮不愧是首富之子,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沈云清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完全将一切计划安排都交给了余淮。
于是余淮第一步就是宴请辰川当地各位乡绅,当然以县衙的名义那些人是不会来的,所以余淮是以余家少东家的身份请的人,那些人多多少少和余家有些生意往来,自然屁颠屁颠地来了。
“不是说好不靠余家吗?”金小满问。
“你是不是傻,我余淮还姓余呢,想要完全不靠余家我是不是还得改个姓?”余淮说完,便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和那些乡绅打招呼去了,虽然他往日也是这么个招摇的性子,可是此时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一个人,精明算计藏于眼中,随时收放自如。
沈云清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占余家的便宜,但是余家不能占他的便宜,而且有靠山嘛,不靠白不靠。”
“还说你们读书人实诚,原来最是奸诈。”丁小琴在一旁笑道。
沈云清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看着吧,实诚的读书人可要不到钱!”
几位乡绅在外头跟余淮寒暄,正高兴自己抱上余家大少的大腿,却见余淮让出了主位,将一人迎了出来。众人正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余大少这般对待,便看见一位身着锦衣,墨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的年轻公子面带笑意地走了出来。众人皆是一愣,纵使他们见过的俊男美女不在少数,可这般男生女相,却又气度轩昂的翩翩如玉佳公子,他们还真从未见识过。
“各位员外,容我介绍,这位便是辰川新上任的县令沈云泽沈大人,同时他也是现任沈国侯,其祖父是多年驻守塞北的老沈国侯,想必大家都听说过老沈国侯的威名……”
“老沈国侯?”众人慢慢反应不过来,不等沈云清开口,便有人起身讽刺道:“打仗输了青州的那位?如今青州失守,辰川又是这般模样,小侯爷还敢到此地来还真是勇气可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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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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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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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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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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