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珠姐,想不到您真的会打电话给我。”
仓珠看他,李鑫立即慌乱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主动提出来要和您说棠钰的事的,我只是很意外……对,很意外,毕竟我以为再提到和棠钰有关的事会让您困扰……那天我一时冲动,回去后纠结辗转了好久,一直在思考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我理解你。”仓珠突然开口,目光真诚,“既然我选择打电话给你,就证明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不要有过多的忧虑,就把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通通讲出来吧。”
李鑫看她认真的脸,突地叹了一口气,道:“仓珠姐,当初我以为您和棠钰会走到最后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搅拌咖啡的勺子一滞,仓珠平静的脸有了丝不易察觉的龟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虽然我知道艺人和经纪人在一起,尤其是像棠钰这样大热的年轻艺人,很少会有好的结果。但那个时候我日夜和棠钰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的喜欢,给我一种感觉,是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仓珠目光下落,看搅动出一圈一圈涟漪的咖啡,不知在想什么。
“您不知道吧,绯闻出来后,棠钰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了。”
“他说的?”
李鑫点了点头,“在您出国之后,他意志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几乎不说话,和谁也不说,不哭不闹。每天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早到晚的睡觉,我怕他憋坏了,想他发泄一下。便带了一大堆酒去他家,他也不拒绝,那天晚上我俩都喝了许多。虽然平时我和他并不算能喝酒的好哥们关系,但他待我一直不错,我也不忍心看他一直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走不出。”
“喝醉后的棠钰哭了,连哭都很安静,一边喝酒一边流泪。喝到后面要不是我拦住了,十有八九要送到医院去。我看着他醉入梦乡,嘴里一遍又一遍叫着你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肝肠寸断这个词。仓珠姐,我知道感情这件事,不是当事人没资格评头论足。但说真心话,那个时候我真替棠钰不值,他对您一片情深,甚至愿意放弃当时的地位名声和您在一起,结果您一声招呼也不打,去了国外和别人结婚。”
“……仓珠姐,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您的。”李鑫低着头,神色矛盾,嘴上说着抱歉,但仓珠看得出来,那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一句无事。
小李才又将继续道,“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对当时的他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棠钰在老家的奶奶,您走后一个月,在一个清晨走到井边打水的时候,一头栽下去就再也没起来过,是突发性的脑血栓。”
仓珠放在桌面手突地收回来,上半身挺直,两只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声音里是不可抑制的震颤:“你,你说什么?棠钰的奶奶,她,去世了?”
“是,可怜她老人家一个人孤苦无依,过了好几个小时,才被上门来的邻居在井水边发现,连忙照着棠钰之前留的电话打过来,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时,棠钰人几乎连站也站不住,缓了好一阵才买车票回老家。”
怎么会这样……
她不知道,她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揪住,不敢想象当时棠钰的心情。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在她离开的不久,连奶奶也离开他,他该有多伤心……
李鑫小心翼翼地看仓珠的神色,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虽然不忍心,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暗爽,替棠钰不满的暗爽。他是亲眼见过棠钰颓靡阴郁的时光,他知道他有多痛,而在棠钰痛彻心扉,夜不能寐的时候,仓珠却在异国他乡和别人成双成对,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每想到这个,他就要感叹他青梅竹马的悦悦,待他是如何忠诚和真心,俩人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在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唉,算了,先不想自己的事……
“仓珠姐,我知道您已经结婚,我不该说这些话来动摇你的心,但上天让我碰到你,我想我有这个责任告诉您当初棠钰的遭遇。棠钰他……唉,即使叫我这个外人看了,也为他可怜。仓珠姐,我跟您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您的为人我也算略知一二,我私以为您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怎么连谁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呢?那天我把您送回家,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关机失联,怎么也找不到人?您知道当时在法国的棠钰,急的连时装周都没参加,就火速买机票回国了。”
“仓珠姐,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两年,但我始终觉得您还欠棠钰一个交代。我不知道回国后您有没有见过他,但我想您今天愿意来见我,关于他的事,您也不是那么漠不关心。半年前因为家里的原因,我辞职了,但棠钰给了我一个能一直联系上他的联系方式,今天我带了来。”李鑫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沿着光滑的桌面推到仓珠的跟前,“至少,一句对不起还是要的吧。”
仓珠盯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它静静地躺在她手机的联系人里,她知道这是李鑫的一番好意,尽管两年不见,他对她的敌意是这么大。
俩人在咖啡馆前分别,临走前,李鑫突然又问她:“不知道仓珠姐这两年有没有关注过国内的娱乐新闻?”
仓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他。
“若是有,您会发现,棠钰再也没有唱过歌了。”
“因为他说,这辈子有一个女人走的时候带走了他唱歌创作的能力,他再也没有信心唱歌了。”
说完,李鑫便留下震惊的仓珠,迅速地离开。
仓珠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她缓缓蹲下身子,紧紧捂住胸口哭泣,咖啡店里的小老板急匆匆跑出来问她怎么了,她苦着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盛夏的阳光间,满目苍凉,错了,都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
棠钰没有想到仓珠会主动刚打电话给他,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压下要扬起的嘴角,快速放下正喝着的水杯,走到人少的地方接起。
“故人见完了?”他面朝着剧组人员,看他们来来往往忙碌,这么稀疏平常的画面如今看起来甚觉有趣。
“收工后你有空吗?我想见你。”仓珠的声音极低,棠钰察觉不出她的情绪,但她说的那句想见他令他觉得格外好听。
“要晚点。”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后,穿了一天厚重的戏服突地在身上变得异常轻薄舒适,棠钰抖擞抖擞精神,应了一声导演的呼叫欢快跑回去开工。
拍摄结束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棠钰有些心急,不知道仓珠会不会等的不耐烦了。脱了戏服卸了妆就急匆匆地跑向停车场,寻找那俩低调的车。
仓珠先发现的他,闪了两下前车灯,在一片漆黑的停车场里是这样显眼。棠钰便意会到,四下看了无人,才钻进车里。
仓珠今天的打扮与他极为相似,鸭舌帽运动衫,配上她一言不发的小脸整个人看起来劲儿劲儿的。
发动车子迅速驶离停车场,棠钰的目光落在她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或许是感应到他,仓珠主动说道:“你放心,开车还算稳当。之前你不是一直也没发现吗。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将它当正常的手看待。”
棠钰撇过头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路灯,岔开话题:“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棠钰觉得车子在说话间又加快了速度。
仓珠将车停在了一个地下车库,俩人乘坐电梯上去。棠钰看得出这是一个大厦。电梯在十三层楼停下,仓珠领着棠钰走到一家闭着的大门前,掏出一把钥匙,坚定又痛快地打开,将里面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棠钰面前。
看着里面熟悉的设备,棠钰的目光里满是震惊,震惊到一时半会儿不知作何反应。
“进去吧,站在门口引人注意。”仓珠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紧接着把大门关上,三十平米的空间只有他们俩个,和那些制作音乐的设备。
棠钰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他看着这个五脏俱全的录音棚,面色阴沉,冷到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质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重新作音乐。”仓珠的胸腔起伏着,一闪不闪地对上他的眼神,平铺直叙讲明自己的来意。
棠钰唇角微讽一勾,“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讲这句话。”
“一个关心你的人。”
棠钰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大笑几声,连眼泪都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关心?仓珠,这辈子最没资格和我说关心我的人就是你!”
“不要白费心思了。想我做音乐?嫌我赚的钱不够多?你可以和安素说,我不介意多接几个综艺几部剧,只是做音乐唱歌,想都别想。”
棠钰收回笑容,压着怒气向外走,仓珠却在他经过之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当初我死活不让你接综艺接通告是为了什么!我是让你专心做音乐,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赚钱工具!”
哪知听了她的话,棠钰怒不可遏,回身将她逼迫到桌子旁边:“可你走了!两年前你义无反顾地走了!我连求你留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你口口声声为了我着想,其实对我最狠的是你!你以为我恨江蔓嫣吗!不,我不恨!我恨你!恨死你了!”
他发怒的吼声将她震得一颤一颤,仓珠的睫毛抖得慌乱,贝齿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忍住哭泣,“你究竟要怎样才能重新做音乐?”
棠钰爆了一声粗,拳头狠狠锤向红木桌面,发出钝痛的闷声,“我要真相!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啊!”
仓珠死命摇着头,紧紧咬着手背的肉才不发出哭泣之声。她瘦弱的肩膀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像凋零的花瓣要栽到地上去。
棠钰赤红了眼睛,在她耳边哽咽道:“你有什么资格哭?不准哭!”
仓珠却像被启动了开关,哇一声哭了出来,滑溜地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放声大哭,边哭边骂他:“你凭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欠你什么了?我犯贱偏偏要回国,活该被你欺侮被你骂!只准你恨人吗?我也恨你!恨透你了!”
棠钰鼻头一酸,蹲下来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想给她抹眼泪却被她一把挥开。
“怎么两年不见你变得这么爱哭?”昨晚是这样,今晚也是这样,眼泪止都止不住,和发大水一样。
“我想哭就哭,不要你管!”不仅爱哭,脾气也变得和孩子一样。他满腔的怒火被她哭得心乱如麻,明明该他控诉,反倒给她占了上风。
仓珠突地又投怀送抱,揽紧他的脖子将人整个送进他的怀里,哭得心酸不已:“棠钰,重新做音乐吧……我要被逼疯了……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离开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唱歌作曲,只要你想,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棠钰环住她的腰身,埋首在她脖颈闻她身上沁人的香味,声音沉痛:“那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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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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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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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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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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