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昨天吗?时间掐的可真准,才回来的功夫江蔓嫣真会见缝插针。还是说是他去外地宣传电视剧的功夫?那江蔓嫣这次要和棠钰合作的决心还真大。
棠钰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上和裤腿上的污渍,眼眉低垂看不出情绪,声音闷闷地:“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她约我吃饭,我就去了。”
“为什么你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江蔓嫣是有多缺饭友,一个接一个约饭。那天她根本没有相信自己?所以才要亲自上阵打感情牌?
“我打了电话的,但你说你忙,没有听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仓珠愣了一下,回忆了下昨天,好像在柯晓家的时候他的确打了电话过来,但那个时候她正劝解柯晓,又听棠钰吞吞吐吐半天没句正经话就没当回事儿挂了。
行吧,这事是她不对。
她扶了扶额,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不正常的温度。
“难怪昨晚你这么奇怪。她和你说什么了?和你摊牌了?”
他今天穿了条卡其色的裤子,白色的豆浆洒在上面很明显的一滩污渍,擦也擦不干净,他有些懊恼。
仓珠皱紧眉:“别擦了,车上有几套你的衣服,待会儿从后备箱拿出来到后面换上就行。”
“江蔓嫣和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要你和她合作?”她摁住他的手,棠钰抬眸看她。她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他刚要说话,就发觉她手心冰凉,脸上是异样的潮红。疑惑地探手摸上她的额头,惊讶道:“你发烧了?”
仓珠往后躲,掩饰道:“没有。”
棠钰自然是不信,要拉她,她挣扎就黑脸威胁:“你要是发烧烧到晕倒,我今天就不开工哪儿也不去陪着你。”
她才乖乖地让他试体温,但还倔强地低声呢喃:“我真没事。出门我吃了药的……”
突然间哑了声,棠钰倾身过来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亲昵地交缠在一块。她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唇上,她睫毛轻颤,心头有一丝悸动。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吃的什么药?退烧药不能随便乱吃。上次收拾家里的时候,好多药都快过期了,我也没来得及给你换。”
仓珠:“……”
她推开他,“好了好了,我先送你去拍杂志,江蔓嫣的事情晚上回去你再给我老实交代。”
棠钰摁住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我来吧。”
仓珠愣了愣,是哦,他拿到驾驶证了,他现在也是会开车的人了。
“你发烧开车我也不放心,还是我来吧,你先好好休息。等会让小李送你去医院,最近正是流感季,生病的人挺多。不要小看感冒发烧,难受起来也挺折腾人。”
仓珠没有再坚持,俩人互换了位置。
棠钰虽然是新手,但开起车来倒是平稳舒坦,仓珠调好座椅侧躺下来,看着棠钰的侧脸,心里对他昨晚的行为有了个合理的解释,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今晚你可要老实交代江蔓嫣的事,别以为我生病了就收拾不了你!”
棠钰努力扯出一个笑,长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没说话。
仓珠最后还是没挨住,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驾驶位上已经换了人,一看是小李,她倏地惊坐起,“棠钰呢?”
小李显然也吓了一跳,差点拐了方向盘,惊魂未定地回复自己的上司:“我接到他的电话让我带您去医院看病,等我到达地点后,他就上楼拍杂志了。”
仓珠愣愣地消化了下,然后点头表示知道了,抽了张纸巾擦脖子后面的汗,将座椅调回到原来的位置,闭着眼斜靠在椅背上,却已经没了熟睡的心情。
“这是去哪个医院?”
小李说了一个最近的医院。仓珠想了想,让他拐道去另一个。
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是病毒性感冒,按时吃药多休息就好了。领了药仓珠就让小李回去,独自熟门熟路去了李子凝的病房。进门前她觍着脸和护士小姐要了一个口罩戴上。
敲了门进去,一探头就看到李子凝熟悉的身影。
她眯起眼睛笑着和他打招呼:“子凝,我来啦!”
李子凝站在窗边,慢慢转过身来,见是她,露出一个笑容,现在的他比起之前,精气神好了太多。琇書蛧
“今天怎么来了?棠钰不是回来了,不用陪着他?”
仓珠晃了晃手上的药袋子,“喏,我不和你一样都生病了嘛,棠钰放我的假让我来看病呗。”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李子凝皱眉打量她,难怪今天她进来要戴口罩。
“没什么大问题,低烧,发冷没力气而已。正好他拍杂志的地方离你这儿近,我就来你这里看病了。领了药正愁没热水喝药,借你两杯水哈。”仓珠陪他在这儿呆了几天,对这房间布置熟悉地一塌糊涂。
吃过药后她大步流星到他的床边,脱了鞋大剌剌躺上去给自己盖好被子,睁着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道:“再借你的床给我睡会儿,我困得要死。”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是打算赖我这儿了?”
仓珠笑了声,慵懒道:“对啊,反正我今天是赖上你了。好了~不说了,我真的要睡了……”
退烧药起了作用,仓珠出了一身汗畅快了不少,除了有点咳嗽外也没什么大问题。她借了李子凝的浴室洗澡,一直待到晚上才去工作室接棠钰。临走的时候,她答应李子凝等她从巴黎回来陪他去看江书。
江书死的很仓促,死在一场猝不及防的车祸中。
那天江书得到了李子凝在巴厘岛的消息,打车去了机场,出租车司机喝了酒迷糊中和大货车相撞,司机当场死亡,江书因为在后座受到的伤害没那么大,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尚有一丝气息,但伤势很重。
没想到的事,送进icu的第二天,彻底离开了人世,李子凝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江母是从江书订购的机票中知道他可能要去巴厘岛找李子凝,所以才打了那个电话。
“小珠儿,我真的很后悔,恨不得能替他去死。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以为这样就能死掉,但我发现我根本挨不住,饥饿的滋味太难熬,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后悔了,我想活着,所以我才给你打了那个求救电话。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江书为了我死掉,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子凝,江书的死不是你的错。他也想好好活下去,意外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如果他活着,他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
“不,你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和自私。江书爱了我这么多年,当他说他爱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不能暴露我自己,我在想,如果他喜欢我的事情让他家里人知道了,那我的家人也会知晓。我不能承担那个后果,我不能毁了这个家族的名声,我不能成为这个家族的罪人。我想,这世间我能和任何人在一起,就是不能和他。所以我逃了,无耻地逃跑了。”
“其实你不仅只看重李家的名声,江家你也很在乎的。因为你怕他身份的暴露会给他带来不能承受的痛苦对吗?子凝,不要再走极端了,不要把自己想得这么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会陪着你,陪着你走出来,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仓珠靠在他的双膝上,眼泪默默地流淌出来,滴在他的毯子上。
李子凝伸出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目心碎:“小珠儿,我有句话忘记告诉他了,我好后悔。”
她用力地点头,“我知道,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告诉他。”
“好。”
从医院出来,仓珠按照约定去接棠钰。
一见面,棠钰就伸手过来探她的体温,但被她眼疾手快躲闪开。
“没事了。赶紧上车吧,别让人看见了。”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狗仔,仓珠身为经纪人的敏感时时刻刻保持着。
棠钰收回手,眼底是不易察觉的落寞。
“吃饭了吗?”刚坐定,仓珠问他。
他摇摇头,结束拍摄后工作室的andy邀请他一块去吃饭,他想,他要等仓珠来接他然后和她一块吃饭,不知道她生病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要监督她。
“想去哪儿吃?”
“听你的。”
“我吃过了,你说你想吃的就行,我送你过去。”
棠钰转过头来看她,仓珠回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他便收回视线,低声道:“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吧。”
仓珠不再说话,打转方向盘去了最近的她熟悉的私房菜馆。
点了两三个他喜欢的菜,坐定了看他吃。棠钰吃饭的时候很乖,不会吧唧嘴,也不会有不好的夹菜习惯,细嚼慢咽,不爱说话。他又长得这样好,如果不是了解他的身世,她会以为他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盯着他发愣的功夫,面前被推过来一碗汤。
“吃过饭了就喝碗汤吧,对身体好。”
仓珠没有拒绝。舀了两勺进嘴,感觉平常口感不错的汤没了滋味,倒是有点儿怀念他煲的汤了。从他搬出去以后,没了汤的滋补,她都觉得自己干枯了不少。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仓珠才把憋了一天的事问出口:“昨天……你和她谈了什么?”
闻言棠钰的筷子一顿,他默了会儿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擦嘴。
“她说让我和她合作。”
果然。
“她和你摊牌了?她承认你是她的……”仓珠紧锁眉心,江蔓嫣打得什么如意算盘知道内情的人都看得出。
棠钰沉默了会儿,最后点了点头。仓珠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往他的方向靠,“那你同意了吗?你真要和她合作?”
他与她对视,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要我和她合作吗?”
仓珠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取决于你,不是我。”
他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是我的经纪人,当然是你说了算。”
仓珠警觉起来,棠钰样阴阳怪气的样子不正常。
想到了什么,脑海里瞬间警铃大作,她正色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不要瞒我。”
“那你和她说了什么,也不要瞒我。”棠钰的眼神变得犀利,一瞬间仓珠什么都懂了。
她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失望开始在她的心里蔓延。
棠钰本不想和她生气,但江蔓嫣说的每一句话都扎在了他心里,他没法儿反驳,因为内心深处他觉得她说的是对的。他一直憋着,忍着,坐在黑暗的房子里等她回来,想听她一个解释,结果呢,candy生病她毫不在意,听他三言两语就不耐烦,他知道她事情多分身乏术很疲惫,但如果真心爱一个人,是不是多少也会顾及那个人的感受,她从来不会想到他是否累了,饿了,想她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迁就她。
好,谁让他先爱上的呢,他认。但他只求她不要在他想念她的时候呆在别人那里好不好。她连掩饰一下都不屑,她洗过澡以后发丝还湿润着没吹干呢。在哪儿洗的?小李说她特地跑去了更远的医院看病,她一整天都和李医生呆在一块吗?所以连晚饭也不要和他一起吃,明知道他会等她。
一听李医生生病就马不停蹄地跑过去彻夜照顾,就算是好朋友,但孤男寡女都不用避嫌吗?棠钰不懂,他其实一直不懂,仓珠是喜欢李医生吗?若是喜欢,俩人为什么不在一起,还要和他不清不楚。李医生似乎很花心,所以仓珠一直在等他收心吗?
他多想问出口,可他又不敢。这一切像镜花水月,他怕亲手打破了这场美梦,他舍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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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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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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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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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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