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食路迢迢>边塞沁曲
  徐府后院西厢房靠墙栽的迎春花开了,水嫩盈黄,娇俏可人。

  但是院里住的谢小雪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什么也不吃,只是偶尔要一碗水喝。

  三天前裕奕将她放在这床上,婉如替她盖上锦被,当日裕奕坐在她床边,轻轻对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面对着里墙蜷成一团,就再没说过什么话。

  这三天裕奕每日都会来徐泽家,或送一支珠钗,或送一个重金求来的机关玩意儿,可就看不到小雪走出房门。

  婉如将家里摘的甘棠花插在白色冰裂纹瘦瓶里,放在小雪房里的圆桌上,鼻子凑近闻了闻,幽幽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好香,小雪,你闻闻,真的得上院里来,一闻这花香,人都会精神些。”

  谢小雪坐在床上,半截锦被盖着腿,头靠着床柱子,正望着床帘上的杜鹃花纹发呆。

  婉如坐在圆桌旁,拿起花绷子,抽出针线来继续绣着一朵粉色莲花,温柔清亮的声音说着:“昨天蒙忠亲王不弃,在家里用饭了呢。”

  小雪的手在锦被上动了一动,婉如瞥了小雪一眼,续道:“老爷还跟王爷置气呢,也怪不得老爷有些无礼。这么危险的事让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一个人出头,怎么都不像个男人该干的事。”

  小雪的眼睛终于离开了那花纹,移到了锦被上。

  婉如停了一停针线,继续说道:“老爷说以后就不让小雪上那危险地方去了,好好找个人嫁了是正经。”

  小雪心一紧,坐直了身子,喊道:“不行!”

  婉如浅浅一笑,又板着脸说:“什么行不行啊,如今好好一个姑娘在家,饭也不吃,床也不起,都怪王爷照顾不周。咱们以后啊,再不同他往来,老爷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参他一本,泄泄愤。”

  小雪把锦被一掀,脚落地,忙忙地穿鞋。

  婉如食指轻轻靠在唇上,抿着嘴窃笑,续问道:“小雪这是急什么呢?”

  “我要去找老师,这事不怪王爷。”

  “怎么不怪王爷?”

  小雪噘了噘嘴,怪道:“老师也真不讲道理,又不是王爷把我绑到那鬼地方去的。”

  “谁让他丢下你一个人?”

  小雪急了,说道:“谁让他来这里帮我?”

  婉如眉眼稍稍一提,笑道:“王爷,就这么要紧?”

  小雪一愣,抬头嗔道:“你耍我?”

  婉如“呵”地一笑,“瞧你紧张的,你这心里就这么放不下忠亲王?”

  小雪急道:“你胡说,我,我是感谢他帮我们谢家……”

  婉如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悠悠说道:“王爷重不重要那是你心里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但是这为谢家伸冤的事,你是否想清楚了?”

  小雪嚅嚅道:“你什么意思?”

  婉如将茶杯放下:“老爷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个任务未免太重了些。这一次被人绑了送进邀月楼,下一次鬼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你也逃了这么多年,不如现在就停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把要找的东西,该怎么找都交给他们男人去。老爷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就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有王爷和老爷在,总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谢家七十二口在铡刀下血流成河,她娘、她姐姐在冤屈之下受尽凌辱。她却在这个时候撂挑子省事吗?小雪握紧了拳头。

  “不行,既然谢家是蒙冤,必然得我亲自求一个公道。老郭、张嫂为了谢家带着我逃了二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可以让真相大白。我不坚持,怎么对得起他们?怎么对得起谢家七十二口?”

  婉如抬眼问她:“你一个姑娘家,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小雪看着婉如,眼里的倔强好似焰火:“我不怕!除非我的命丢了,不然我一定要替谢家讨一个公道。”

  “你真的要坚持?”

  “当然!”

  “以后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那是不是该先吃饭?”

  小雪坚定的语气在喉咙口瞬间消散,她仿佛如梦初醒,忽而挽过婉如的手肘,大声说道:“多谢师母。”

  婉如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对外面喊道:“来人,把锅里温着的香菇鸡肉粥端来,还有凉菜。”她帮小雪洗漱打扮了一番,白粥已经准备在圆桌上。

  一碗白粥,细碎香菇小块露些棕黑色,还有鸡肉末儿滚在里面。

  “三天没吃饭,喝点粥比较好,养胃。”

  婉如把粥端给了小雪,小雪喝了一勺,香滑软糯,嚼一嚼,香菇的点点柔韧卷在口中,而后伴着鸡肉的香味流进胃里,整个人又恢复了生机。

  小雪吃得越来越快,狼吞虎咽的,最后捧着碗喝了个干干净净。婉如哧地一笑,说道:“你慢点儿吃,又没有人同你抢。”

  说话间,旺儿突然到了门外,躬着身子说:“夫人,老爷回了,王爷也在大厅,老爷差旺儿进来问安。”

  婉如笑着问小雪:“要不要出去见一见?”琇書網

  小雪拿绢子随意擦了擦嘴巴,起身道:“走,我们赶紧过去吧。”

  “这会儿知道着急啦?你也不照顾一下我这个大肚子,心里只有你的王爷。”

  小雪不好意思地笑笑,赶忙回头来搀扶。

  扶着婉如到了徐泽家大厅,徐泽和裕奕正坐在夫子像两边。

  小雪进了屋,裕奕见了她,快步走到她面前,柔声问道:“小雪,可好些了?”

  小雪福了福礼,答道:“有劳王爷挂心,小雪已经好多了。”

  “你清瘦了,我明日让人送些补品过来,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小雪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婉如在一旁俏笑道:“补品哪儿比得上王爷亲自来看她?只要您来,她就什么病都没有了,药到病除。”

  小雪扯着婉如的袖子,细细说道:“就你多嘴。”

  婉如长袖挡着唇窃笑,向王爷福礼问道:“王爷今日可在府内用饭?昨儿庄子里打了一只鹿送来,今日刚好卤上。”

  “晚上有宴,就不叨扰了。”裕奕又看向小雪,担忧之色仍在眉间,诚恳说道:“这一次置你于危险境地,是我的过错。

  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得严肃至极:“我保证,今后绝对不再让你一人犯险。”

  小雪心头好似飘过一阵暖暖的云,她回以温柔一笑,说道:“王爷,虽然这条路很艰难,可终究是小雪自己选的,小雪便会自己负责。这次不过是意外,王爷无需自责。”

  裕奕宽了宽心,轻道:“这次是阮柳柳害了你,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心里对我还是有几分忌惮,不敢再乱来的。以后,你小心些,我更会小心些。”

  “小雪多谢王爷,为小雪出头。”

  小雪的精神气头好一些,说话的底气都硬了许多。

  “本来怕你因为这事失了精神,现在看来,我放心多了。”

  “所以有劳王爷,继续帮我寻菜。”

  “对了,上一次……”

  小雪的脸垮了下来,可惜道:“上次小雪差点成功了,要紧的时候被绑到了邀月楼。”

  裕奕松下一口气,宽慰道:“别担心,房套三宝还是要吃一刀吴亲自做的,听闻一刀吴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以后,我们可以直接上他家去。”

  “王爷认识一刀吴?”

  “一刀吴曾在府里做过两年厨子,所以也还算熟悉。这道菜先放一放,你且说下一道是什么?”

  小雪走了两步,从儿时记忆里寻起老郭不厌其烦念叨那几道菜:“下一道菜,叫边塞沁曲。”

  裕奕微微惊讶,同徐泽相视一眼,两个人都是郁郁之色。

  小雪瞧了瞧他们俩,感觉事情有些不妙,问道:“怎么了?”

  徐泽起了身,说:“这边塞沁曲,并不是一道菜。”

  小雪的新月细眉顿时挤在一块,“不是菜?”

  裕奕叹了一口气,说道:“边塞沁曲本是先帝年轻时,不满当时皇帝重文轻武,敬献了边塞八大野味,为了让皇帝懂得边塞军官疾苦,召了京城名厨,将边塞将士艰苦生活和奋勇杀敌的面貌刻在冬瓜上,作为呈现八大野味的盛器。”

  小雪恍然大悟般,说道:“竟然还有这么个典故。”

  “这种雕刻功夫,对厨子要求极为苛刻,如今能做出边塞沁曲的厨子……”裕奕突然住了口,后半句实难说出口来。

  “厨子怎么了?”小雪心一跌,问道:“难道死了?”

  徐泽从后面走上前,缓缓说道:“死倒没死,只是……只是现在这厨子,不巧,去了邀月楼。”

  小雪心里一紧,手在袖中攥紧了,脖子上已经起了一片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现在听见邀月楼三个字都有些不自在。

  裕奕看着她,猜她是想起了上次在邀月楼的遭遇,心里发怵。

  他上前想握住小雪的胳膊,不料小雪竟然往后退下一步,裕奕的手伸在半空中,有些僵硬。

  小雪自己也没意料到会退下这一步,只能低着头,尴尬地喊道:“王,王爷,我……”

  裕奕弯嘴一笑,收回手来,轻柔说道:“小雪,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来找东西,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小雪抬头,看着他诚恳的样子,那颗恐惧的心竟然有些安定下来,她答应的话都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小雪是谢家唯一的后人,这是小雪的责任,我应该亲自承担,如果遇到难处便放弃,我怎么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老郭、张嫂,更重要的是,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小雪……”

  “何况,这一次王爷必定在小雪身边,小雪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去一次狼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裕奕心里仍是担心,探问道:“你确定要去邀月楼?”

  “去!为了谢家,我一定要去。”

  小雪的回答就像钉在板上的铁钉子一样,裕奕只能徐徐呼出一口气,说道:“那好,邀月楼每月都有会宴,不出意外这个雕刻肯定会摆上。最近一次应该是五日以后,到时候我来接你去邀月楼,你就待在我身边,千万别随意走动。”

  小雪点了点头,不管那地方给她带来多大的不堪与屈辱,她也决意要再去一次邀月楼。

  裕奕走后,小雪在房里吃蜜瓜,却心不在焉地一直痴痴地拿叉子戳盘子里水灵的瓜肉,婉如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小雪偏着脑袋,满脸疑惑:“今日,王爷说话好像有些不一样,可我细细想来,却察觉不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婉如双眼一弯,指靠唇瓣。

  小雪急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今日王爷对你,可是没有自称‘本王’,而是一口一个‘我’,一口一个‘你’,说不定将来你都不用称‘王爷’,单单用一个‘他’就够了。”

  小雪被婉如这话搅乱了心中一汪春水,“咳咳”两声,赶紧叉上一块蜜瓜给婉如,躲开话题:“吃瓜,吃瓜。这个好吃。”

  会宴当晚,皓月当空,忠亲王府的马车悠悠晃晃到了柳香街邀月楼门口,裕奕还是不放心,最后问了一遍小雪:“小雪,你若是现在想反悔,我们可以马上回去。”

  小雪换了一身衣服,水绿绸衣在里,外搭绛色大褂,俨然就是个清秀的公子哥儿。她摇了摇头,回答得十分坚定:“我要去,我必须去。”

  裕奕吁出一口气,先下了马车,将手抬在空中,欲扶一扶小雪。

  小雪脑袋出了车厢,看着裕奕的手,却战战兢兢的,浑身僵在那里,手实在伸不过去。

  裕奕看她还是不能让人轻易接近,无奈将手又收回来。

  小雪下了车,她看着门口粉红的灯笼和匾额上“邀月楼”三个金字,手不禁紧了一紧,裕奕看到她有些发红的拳头,低低问了一句:“小雪?”

  小雪转头,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说道:“我们进去吧。”

  邀月楼大厅,厅中间铺着地毯,右侧一个楼梯通往二楼,一楼中间开出道路,两旁十来桌圆酒桌,各色人等都在女人的陪伴下喝酒热闹,有些不懂得心疼人的,正提着瓷壶扯着姑娘的头发灌酒。

  裕奕刚踏进邀月楼,阮老鸨气一吸,提起平生最谄媚的音调跑过来叹道:“哎哟喂,大人您来啦!”

  她碎着步子扭腰摆步来到裕奕身边,手里的粉红色轻纱扑在他身上,“大人愿意来,小的这楼简直添上了三层金啊,今日大人想叫哪个姑娘,想喝什么酒,爱玩什么,全免单!”

  说着,老鸨拿纱巾擦着眼睛,哭道:“大人不记挂先前那事,小人简直太感动了。”

  裕奕嘲笑道:“本王不提那事,你自己倒不识趣。”

  老鸨唬地一跳,咧开嘴笑道:“什么事,什么事啊,大人说笑了。”

  忽然一偏头看到身边的小雪,老鸨愣了一下,瞥了眼裕奕,立马换起笑脸说道:“大人是想进厢房?还是小院?想招哪个姑娘?”

  “会宴在哪儿?带路吧!”

  老鸨一跺脚,“哎呀,瞧我这记性,大人来肯定要去会宴的,英儿,快领这位大人去后面锦华厅。”

  裕奕和小雪随着这丫头穿过大厅,在后面走过了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一个大水塘,夏日将至,水塘里荷叶渐渐起势,只是没有荷花,素朴中缺了一抹淡雅。

  水塘的另一边,远远听得见丝竹音,厅里灯火阑珊,明亮异常。

  裕奕和小雪从水塘两边抄廊进了锦华厅,厅中央几个轻纱薄衣的女子正曼扭腰肢,舞步轻盈。

  他们俩脚刚落地,便见前方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颊红彤彤的静安王左走两步、右移三步踉跄着过来笑道:“皇、皇兄!”

  他身形不稳,胡乱踩着步子,提着酒指着裕奕喊道:“皇兄今日可,可真是……”

  他往前一倒,裕奕只能伸手捞他,他呵呵两声,站起来喊道:"没事,没事,来,皇兄,我们兄弟俩,多喝几杯。”

  裕奕的语气清冷,脸色漠然:“裕诚,你醉了。”

  静安王一甩手,步子踩得跟在棉花上似的,喊道:“没醉,弟弟我,千杯不倒。”

  静安王的眼睛往旁边一甩,小雪往后缩了一下,他踉跄着走到小雪身前,睥睨着眼,“这个小哥,好生漂亮……”

  他忽然把脸凑到小雪脸前,浓烈的酒气扑过来,小雪嫌弃地往后偏了偏头。

  静安王伸出一指喊道:“啊!是你!”

  裕奕拦着静安王的腰,压着他退了几步,附耳说道:“裕诚,你醉了。”

  静安王“咯”地一下打了个酒嗝。

  “来人,快将这位大人扶下去!你们好大的胆,大人喝得这么高了,都没人上前来伺候!”

  外头几个小厮立马进来扶这个烂醉的静安王,他手脚乱七八糟地摆动,被人夹到了偏房里躺下。

  裕奕和小雪在侧边的一方长几坐下,舞女们在中央轻盈跳动,大厅最里头的长案上,各式托盘里的山珍海味一字排开,蜜汁鸡完好无损,酱辣鸭已经七零八碎,果点混乱地铺在桌上。

  西面桌上冬瓜碎,地上冬瓜块,上面的雕纹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模样,小雪有些急地叫了一声:“王爷。”

  裕奕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一片狼籍,剑眉微微蹙起来,看到对面一个长瘦的中年长者,转而又一笑,起身走到那片狼藉边“唉唉”地摇着头哀叹起来。

  厅右边正在敬酒的程大人转过背一看,是忠亲王,他眼睛溜了溜,走上前,下颚的山羊胡子跟着嘴巴动了一动:“王爷何故在此唏嘘?”

  裕奕浅笑道:“本王好不容易得空,来这里想看看这边塞沁曲的雕刻,岂料来晚了,这冬瓜雕都成了冬瓜碎。”

  “这有何难,下臣立马叫阮老板再给王爷做一个。”

  “听闻这冬瓜雕还挺费工夫,怕……”

  “王爷是皇亲贵胄,这等小事怎么值得扰王爷的心。”程大人腆脸笑着,续道:“反倒是小犬要往翰林院的事情,叨扰王爷了。”

  裕奕挂起亲切的笑,说道:“早听闻程公子熟读诗书,学富五车,本王最是惜才,程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程大人立马显露狗腿本色,抖着手说道:“王爷稍等,我这就叫阮老板再做一个来。”

  裕奕随口推辞:“不用不用,劳神劳力的,大动干戈了。”

  “这怎么能叫大动干戈?王爷向来亲厚百姓,百姓也该爱戴王爷才是,下臣马上去找阮老板!”说完程大人踢着步子就往外走,脚底下都露着一股高兴劲儿。

  裕奕回到小雪身边,嘴角自信地笑着:“等会儿,边塞沁曲就会自动送上来。”

  “怎么会?”

  “你等着就好。”

  小雪还没弄懂裕奕这话的意思,外头穿着一身藕色锦缎内裙,外套紫色纱衣的阮柳柳走了进来,步履款款。

  她仍是浓妆艳抹,红唇欲滴,看到小雪和裕奕,脚下的步子停了一停,身边已经有人搂着她的肩调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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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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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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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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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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