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穿着,人都靓丽了许多,婉如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在头上别了两支蝴蝶钗。小雪在妆台前看着镜子,脸更白了,唇更红了,腮更粉了,在镜子前扭扭捏捏,不知所措。
婉如扶着她的肩,看着镜子微微笑道:“这般装扮一下,小雪还真是个小美人儿。”琇書網
小雪抬眼瞧婉如,嗔道:“你取笑我。”
婉如长袖遮唇,偏头笑道:“待会儿见王爷,装扮一下是应该的,这是礼数。”
屋外头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旺儿走进来弓着身子说道:“姑娘,王爷到了,老爷请您过去。”
小雪赶紧起身,又反过头对婉如问道:“我怎么样?头发乱不乱?脸脏不脏?衣服难不难看?”
婉如的手又挡了挡唇,轻轻拍拍小雪的肩,笑道:“你很好,赶快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小雪一路小跑到主厅,在门前靠在门板上平复一下呼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手捏成一个拳头,返身往里面走去。
厅里,夫子像下面的圈椅上,左边正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蟒袍,上有银丝绣云的年轻公子,小雪微低着头进门叩拜道:“拜见王爷!”
小雪只听得头上一阵磁音传来:“你抬起头来。”
她微微一抬头,呼吸忽然一窒,看得痴傻了。
面前的忠亲王面如刀削,五官好似巧匠细细雕琢过一般。
他双眉似剑上扬,更显英气。眼眸如滴水进湖,荡漾出阵阵粼光,这一双闪着光亮的眸子看着小雪澄澈的眼,小雪几乎忘了如何说话。
忠亲王无甚表情,淡淡问道:“听徐泽说,你是谢守正的女儿,谢家后人?”
“正是,小雪本名叫谢君晓,因为在小雪节气出生,家母就取了这个小名。王爷动手查查旧档,查得到。”
忠亲王裕奕望着小雪,沉默半晌,忽然怒目而视,说道:“大胆逆贼!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跑到京城来,说,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小雪吓得愣了神,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回道:“王爷,逆贼二字从何而来?我谢家蒙冤二十年,如今就剩我一个人!若说谁给我胆子,那小雪只能说,是我谢家七十二口日日泣血的冤魂。”
裕奕仍是声色俱厉:“谢家之案乃是当日三堂会审的结果,你凭什么说是冤枉?”
小雪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不失坚定:“小雪有证据。”
“拿出来瞧瞧。”
小雪鼻子一酸,眼中闪着泪光,气焰全无,回道:“证据,暂时没在小雪身上。”
裕奕看向徐泽,他稍稍颔首。
“那证据现在在哪里?”
“小雪不知,尚待寻找。”
裕奕的语气沉稳,他问道:“你这身份没法自证,证据也没有,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王爷,我……”
小雪的求助陷入了僵局,老师帮忙是出于恩义,但是这位素未谋面的王爷,凭什么相信她?
裕奕吁出一口气,略显无奈,又问道:“那你说说,是个什么证据吧?”
“是一封信。”
裕奕的眉骨微微翕动,镇定地问道:“什么信?”
“是二十年前,我爹进宫那晚,一位官爷写给我爹的信。我爹就是看了那封信,才急急忙忙出去的。我爹不是奸臣,他没有为了权力引诱信王逼宫。”
忠亲王袖手,又迟迟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本王又凭什么帮你?”
小雪愣了,坊间传闻忠亲王正直公义,张嫂让她来找忠亲王,徐泽也说他是好人,结果他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王爷,人生在世,若‘公正’二字都能抛个干干净净,天下人到底活得何其憋屈?”
她站起身来,怒道:“再者,王爷连这两个字摆在眼前都能视而不见,试问王爷何德何能,担得起“贤王”的美誉?”
“小雪!怎么跟王爷说话的!”徐泽对小雪出言不逊十分不满,教训起来。
忠亲王没有说话,整个徐府大厅,忽而陷入沉默,裕奕的眼眸一直盯着小雪,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他的语气终于柔软了下来。
小雪试探问道:“王爷,王爷可愿意帮小雪了?”
忠亲王解释道:“其实,本王的父王与谢大人本是故交,当年朝堂之上谢大人曾为父王挺身而出,直言上谏。但是谢家出事之时,先帝执意要定谢家的罪,父王也没能帮上忙,终生遗憾。为谢家讨清白,本来就是本王分内之事。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单说这私藏逃犯一罪,便可让人人头落地。所以本王不得不试探一下你的虚实,希望你能理解。”
小雪僵硬的身体这才微微松弛下来,点头道:“小雪明白。”
“本王信你是谢家后人,你且说说,本王该如何帮你?”
小雪的心终于沉了底,有了着落:“王爷要帮我,十分简单。”
“如何?”
“求王爷带我找几道菜。”
裕奕不解,沉眉问道:“几道菜?什么意思?”
“当年谢家遭遇大难,我母亲似有预感,将我托付给家厨和乳母,送出京城。我母亲曾将这几道菜告知家厨,说循着这几道菜一定能找到那封信。我小时候,每天都背这个菜谱。”
裕奕伸了伸腰板,续问道:“那你说,你需要什么菜,本王一定竭尽全力替你寻来。”
“这第一道菜,叫御风咸汤。”
裕奕看了一眼徐泽,似有为难:“这……”
小雪又忍不住紧张,急问道:“王爷,可有为难之处?”
“你说的这道菜,并不是我们想吃就能吃到的。做这道菜的人,外号叫仙火刘,京城四大名厨之一,对火候的掌控,堪称一绝,而这道御风咸汤,就是他的拿手绝学。只有每月初七,受他邀请的几个官宦子弟,才有机会一品这美味。”
小雪急道:“今日已经初五,后天就是初七了,王爷,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别着急,本王回去安排一下,初七如果可以,本王派人来接你。如果不行,下个月再想办法。”
小雪马上跪下磕头:“王爷的大恩大德,小雪无以为报,下辈子,小雪愿给王爷当牛做马,回报王爷的恩情。”
忠亲王蹲下,先前的厉声厉色已不见踪影:“这是本王该帮的。你不要担心,本王一定竭尽全力为谢家伸冤。”
他扶起小雪时,身上淡淡的玉兰清香飘进小雪的鼻子里,巧的是,那是她最喜欢的花香,闻得她身心舒缓,很是舒服。
徐泽在旁拱手拜道:“王爷慈爱百姓,实乃百姓之福。”
裕奕淡淡一笑:“这是本王的分内事,谈不上什么福气不福气的。”
徐泽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霞光已显,他向裕奕问道:“天色近晚,王爷是否留在府中用饭?”
裕奕摇摇头:“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留下来了,你好好照顾小雪,为谢家正名之事,咱们还需要一起想办法。”
徐泽弯腰拜礼:“是,王爷。”
初七的傍晚,天上的薄云棉絮一样铺开,落霞漫天。
忠亲王府的马车如约到了永安巷的徐家门口,是一辆琥珀色的华丽马车,忠亲王府的玄铁牌子在马车檐角摇摇晃晃。
赶车的小厮放下马凳,让小雪上了车,门帘撩开,她便闻到那阵玉兰清香,顿时舒服起来,车里裕奕正坐在最里面的横凳上,明亮的眼睛微微带笑,说了一声:“来了。”
马车里中央一个小几,小雪在侧边坐下,气都不敢大喘,生怕自己一口浊气冒犯了这位谪仙般的王爷。
外头小厮问着:“王爷,是否动身?”
“走吧。”
马车本来就前高后低,轻轻晃动起来,小雪不太适应,屁股溜着溜着就来到了忠亲王身边。
赶车的小厮好似耍她似的,“啪”地一扬马鞭,马车往前面一扯,她屁股往后一溜,挤到了忠亲王身上,吓得她马上站起身,头“嘭”地一下,“哎哟”一声,磕了脑袋顶。
裕奕“哧”地一笑,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齿来。
他看着小雪,低声问道:“怎么,本王身上,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吗?”
“没有没有,”小雪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王爷身上怎么会不干净呢?”
“那你为何一碰到本王,就蹦这么远?好似本王是个千年老毒物一样,一点都碰不得。”
小雪揉着脑袋,嘶嘶地吸气辩道:“不是,王爷这般谪仙的人物,小雪见得不多,所以……”
裕奕笑容更甚:“那今晚你可要大开眼界了。”
“此话怎讲?”
“其实仙火刘最厉害的,就是跟这些官家的纨绔子弟打得火热,每月借食会之名,让他们饮酒作乐,这汤倒是个次要品……”
“那小雪开什么眼界?”
“这些纨绔子弟,个个都顶着一副好看的容颜,比本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雪才不看他们,只是委屈王爷自降身份,与这些胡闹的公子哥儿相处。”
裕奕只是一笑,说道:“就怕小雪你看到这些公子哥,忘乎所以,就把本王丢到一旁了。”
小雪听此话,急得猛地一起身,又是“嘭”地一下,又撞了脑袋。
裕奕忍不住大笑,小雪双手抱头,护着脑袋缩了起来。
她揉着头,噘着嘴道:“这马车顶,一定是跟我八字不合。”
裕奕微笑道:“车顶哪儿来的八字?小雪你真会胡说八道。”
小雪皱着眉,继续揉了揉脑袋顶。
裕奕笑道:“本王又不是砒霜,你下次碰到本王,可别再磕着脑袋了。”
小雪嘿嘿笑着点了点头,任由马车摇晃。
马车晃到天都黑了,停在城外半山腰一个山庄前。
山庄门口两扇黑漆大门,门上匾额用金字题着“月息山庄”四个字。
这门口檐角的大白灯笼上,劲笔勾出两条兰花叶,一派清雅别致,实在不像个吃饭的地方。
“王爷,这是?”
“月息山庄。这里是当朝戍边大将军曾豪的别院,他妹妹跟我还是亲戚,我得尊称一声嫂子。曾将军跟仙火刘交好,就将这个别院借给他举行初七的食会。”
小雪忐忐忑忑的,一路上压在心里的好奇得把心都挠穿了,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王爷,你到底是怎么进得来的?”
“左右不过花一点银子。”
小雪抬头说:“多少,小雪一定要原数归还!”
忠亲王嘴角扬起,轻轻摇着头,无奈地问道:“在你眼里,本王是不是一个又穷又小气的吝啬鬼?”
谢小雪一愣,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王好歹是个王爷,带着个姑娘家出门吃顿饭,还管她要钱,这话你可千万别往外面传,本王以后可还还要出门见人呢。”
小雪嗤地一笑,点了点头道:“明白了,王爷。”
月息山庄门里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丫鬟,走上前来服礼道:“大人可是来食会的?”
裕奕举止得体,风雅徐徐,答道:“正是。”
“敢问大人的帖子写的是什么?”
“丁香。”
丫鬟浅浅一笑,说道:“请跟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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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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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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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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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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