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钧宁转过头,对一旁的连翘道:“你去给裴珩报个消息。”
连翘愣了一下,她慌忙道:“姑娘,你难道是想一个人……”
安钧宁转过头,对站在地道口的李隽微微一笑,而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抬起半残的右脚,用尽全身力气踹在了他的胸口,李隽毫无拳脚功夫,被她猛然一踹,大呼一声,连挣扎都没挣扎,一骨碌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半晌后,地道里传来了李隽的一声怒吼:“你想摔死我么!”
看来没什么大碍,安钧宁松了口气,回了一句:“王爷,您先回去,我能自保!”若是她跟着李隽走了,侍卫肯定会搜院子的,要是地道被搜到,那李隽的麻烦就大了,她不能再拖他下水。
她示意一旁的连翘将地道口封住,自己回到了厢房,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人来。
连翘十分着急:“姑娘,你这是在等死啊!”
安钧宁呼了一口气,倒是没有那么惊慌,她看着连翘,平静道:“如今我们两个人是逃不掉的,你先去找裴珩,只有他能救我了。”
连翘咬着唇站在原地十分为难,但是仔细想想安钧宁说得确实有道理,她一狠心,冲她颔首道:“姑娘,那我先去找公子了,您保重。”
连翘跨出门外,施展轻功离开了院子,安钧宁坐在床上捏着被角,死死盯着门外,片刻之后,院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被撞开,刺眼的光线挤进来,一抹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来人面容坚毅,目光如电,两颊边留着些络腮胡子,一见到床上的安钧宁,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是她吧!”
一抹绿袍从他的身后绕出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安钧宁顿时眸光冷了冷,是徐进,他看着她的目光同样怨毒,但是脸色不怎么好,安钧宁注意到他的左胳膊那边的袖子空空的,胳膊被人砍断了一只。
“找到了吗?”
门外又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声音,门边高大的男子与徐进都微微低下了头,态度恭敬,见状,安钧宁几乎猜到了来人是谁。
李岚清。
门外的人走进来,身着一身织锦软云服,头束玉冠,面如朗月,气质卓然,黑白分明的眼珠落在床上安钧宁的身上,随即又移开目光。
安钧宁愕然不已,来的竟是李弋。
“这件案子其中疑点重重,昨夜父皇召太傅入宫,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父皇似是对靳王怀有疑虑,得知你的行踪之后,将此事交给了我。”马车内,李弋蹙着眉头,同安钧宁说出这两日的境况,“此次父皇亲审,你恐怕凶多吉少……”Χiυmъ.cοΜ
他略略转过头,脸色很是凝重。
安钧宁戴着手镣与脚镣,看着他欲言又止,反倒是比他还要轻松,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如今生死由天,她倒不觉得有多惊慌。
“到时候在朝堂上,我应该说什么?”安钧宁看着李弋,抿了抿唇,“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岚清与隐水之间的关系,她一无所知,就连身份都是裴珩告诉她的,等会到了朝堂上,她就算是想拖李岚清下水,可能也无从下手。
李弋将她的手镣微微抬起,减轻她手上的重量,白皙的脸庞上反倒是镇静了下来。
“随机应变吧,我会尽力保护你的。”顿了顿,他轻声道,“还有太傅。”
马车外,徐进脸色十分难看,他原本是跟着太子过来抓要犯的,可是太子以她身受重伤让她免坐囚车就算了,竟将她放在自己的马车内,只是象征性地戴上了脚镣手镣。
知道的他们是来抓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接什么客人呢。
骑着马,徐进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胳膊,挤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胡大人,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与这等犯人坐在一起,岂不是不妥?”
侧前方的大理寺卿胡瑞看了他一眼,刚毅的脸上神色冷淡:“殿下的意思,我等又能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他顿了顿,“听说她是太子旧识,还真是意外……”
原本听说太子与朝廷通缉的要犯有瓜葛,他还怀疑是靳王故意栽赃,可如今见这样,倒是真的了,但是她一个重罪之人,太子这样护着她,不是容易授人以柄?
胡瑞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宫外,安钧宁被带下马车,手脚伤还未痊愈,连站都站不稳,两个侍卫一人架着她一个胳膊,拖着她走向大殿的方向。
李弋见她纤弱的胳膊被人粗暴的捏着,忍不住有些皱了眉头,却见安钧回过头,冲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她是在安慰他。
李弋觉得胸口似是被什么狠狠一握,有些难受得紧。
身侧的胡瑞见他有些异样,轻声道:“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李弋抬起头,细长的眼中波澜不惊,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跟上去,步伐稳健,略显削瘦的身形在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与从容。
紫光殿,年迈的帝王坐在御座之上,明黄色的龙袍上金线勾勒的金龙熠熠生辉,他单手扶着龙椅的扶手,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沟壑丛生的眼角微微眯起,眼中凌厉的精光射向座下的几人。
李岚清与赵良站在下方,李岚清神情淡漠,脸上的伤已经消了差不多了,但是略微还能看到一些印记。
安钧宁被两个侍卫带着到紫光殿,重重扔到了地上,安钧宁吃痛,她略微抬了抬头,看见座上的皇上刀一样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情有瞬间的愠怒。
安钧宁理好裙摆,在殿下规规矩矩地跪好。
“就她一人?”
李弋在殿前跪下,朗声道:“凤栖楼其他欲孽已经被剿得差不多,儿臣抓住她的时候,就只有此女一人。”
赵良站在一侧,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牢殿下费心,但是此女手脚尽折,站都站不起来,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照顾她。”
李弋瞥了他一眼:“本宫已经留了人手在原地埋伏,任何可疑人等都不会放过,着急将犯人带过来,也是免了让父皇等待。”
赵良精亮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背后的“同伙”不会再出现,因为李弋自己就是“同伙”之一。
那夜劫狱的人必定是裴珩,眼看着他的马车在宫前停下,之后去了东宫,便以为安钧宁一定是藏在东宫,可谁知被他给摆了一道,不但没有抓住人,还让皇上对靳王起了嫌隙。
赵良脸色沉了沉,不再多言。
皇上的目光扫过座下争吵的二人,而后看向安钧宁,沉声道:“你可认罪?”
质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股沧桑与隐隐的愠怒。
安钧宁被帝王强大的气场震得有些不敢抬头,她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这种时候,她特别想裴珩能在身边,即使他不说话,但是站在身侧就是一股心安的力量。
安钧宁深呼吸几下,找回了一丝理智,她垂眸道:“民女不知,皇上要民女认何罪?”
闻言,皇上的眼角有些微的抽搐,而后他脸色一沉,突然重重一挥桌上的文书,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被打飞的文书纷纷落在了大殿的四周,其中一本砸到了安钧宁的额头,随着额上一股尖锐的刺痛,文书跌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似是没有料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殿下的几人都怔了一下。
皇上扶着龙椅,重重咳嗽了几声,柳公公担忧地替他顺着后背:“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皇上伸手将柳公公推到一边,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殿下的安钧宁,想到自己心爱的公主竟是被她毒死,他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无处发作,正准备让人给拖出去让她尝点苦头,门外的太监突然来报,裴相来了。
裴珩身着紫色的朝服跨入殿内,精致的五官带着淡淡的疏离与冷静,宽大的袖子稍稍摆动,带着一股熟悉的檀香味,他敛下目光,墨瞳微微扫过殿内的一群人,几步上前朝皇上行了礼,而后站在原地,朗声道:“皇上,何事动怒?”
皇上平息了一下情绪,看着座下的裴珩,重新在龙椅上坐好:“你来得正好,此人冥顽不灵,犯下滔天大罪还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依朕看,要是再死不悔改,即刻推出午门斩首!”
话刚落音,一旁的赵良拱了拱手:“皇上英明,此人本就是戴罪之身,既是问不出什么,不如就地处决,以儆效尤,也当慰藉公主在天之灵。”
裴珩站在一旁,听完赵良的话之后,眉头皱了皱。
他转过头,看着跪在一旁的安钧宁,她双手握成拳笼在膝盖上,低着头缄默不言,或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安钧宁稍稍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微微发白的脸上,额头那一抹鲜红格外醒目。
裴珩转过眼,压下心头的那一丝不安:“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的语气淡淡,一如既往,但是落在安钧宁的耳中,却让她原本溃不成军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都逼出脑海。
有他在,她豁出去了。
安钧宁抬起头:“民女认罪!”
李岚清转过头,眼中情绪莫测。
“民女生来就是戴罪之身,因为民女姓梁,这是民女生来的原罪,民女无话可说,但是岚夏公主被害一事,与民女没有半点关系,民女冤枉!”
安钧宁伏下身子,几乎是要挤出两滴眼泪来撑撑场面,说来也奇怪,刚刚脑海里还乱的跟团麻似的,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里了,裴珩往身边一站,她突然就清醒过来了,甚至还半真半假的喊出了冤屈。
皇上的脸上有些难看:“冤枉?太医与公主的侍从都证明只有你有下毒的时机和动机,你还想狡辩?”
安钧宁转着眼珠,如实道:“民女确实有嫌疑,但是并不能定罪,凤栖楼没有找到毒药,亦没有人看见民女下毒,怎能定罪?”说罢,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徐进,“当日徐大人曾想对民女言行逼供,他说大家都只是想要一个替罪的人来平息众怒,至于真相,谁也不在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向自诩公正的大理寺,竟是这样审案的?”
安钧宁字字落地有声,徐进的脸刹时白了白,裴珩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亏他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怕她招架不住,没想到竟是小瞧了她。
徐进挥舞着仅剩的一个胳膊,颤声道:“皇上,她,她血口喷人……”
“皇上。”赵良站了出来,朗声道,“此女在这里胡搅蛮缠,妖言惑众,公主的案子依据时间和目击证人,断定就是她下的毒手,这些况且不论,她与凤栖楼一伙的事不容置否,怎么看,都已经是死罪,皇上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将此人推出宫外,斩首示众!”
裴珩冷着一张脸:“公主的案子疑点重重,赵大人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赵良面色一凛:“裴相,此人是戴罪之身已是事实,您难道要为她开脱?”
皇上沉着脸,将目光落在了裴珩的身上,他一直听说裴珩与安钧宁关系不一般,此时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裴珩冷冷道:“赵大人急什么,本阁只不过与你说的公主一案,何时否认过她是梁肖后人?”裴珩上前一步,向皇上拱手道,“皇上,凤栖楼与白云山庄确实有罪,但是岚夏公主一案,却与凤栖楼并无关系。”
闻言,一旁的李岚清终于开口了:“岚夏死于‘红鸠石’,这种毒无色无味,多盛行于江湖,从下毒到毒发,一般是一到两个时辰,公主未时初到凤栖楼,待了半个时辰,回宫时已是申时末,正好两个时辰,期间滴水未进,难不成半路她自己给自己喂了毒药?”
裴珩点点头:“公主自然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只是有一事臣有疑问,公主究竟是如何出宫的?”
按理说公主不能擅自出宫门,除非有人帮忙。
李岚清冷笑了一声:“是本王带她出去的,本王自知不妥,但是一向宠爱这个妹妹,带她出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本王没想到会遭人毒手!”
说罢,李岚清敛下眼神,脸上笼上一层悲伤。
但是裴珩看都没看:“那这么说,公主出宫的事,除了凤栖楼的人知道,靳王也知道,并且,还安排了人在她身边,保护她。”
裴珩故意顿了顿,加重了“保护”二字。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异样,皇上定然也发觉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目光一沉:“裴卿,你想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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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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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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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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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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