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清此时此刻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其余都不能动,几乎像一个废人一样,他赤目圆睁,眼睁睁看着,那个立身于地火之间的娇小身影,肩负起无穷无尽压力压下的重担,不仅如此,还要挑起这个在少数人算计中的计策。
现在还要连同他的性命,一道挑起来。
但罪魁祸首,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笑意盈盈,甚至满面春风的观看这一场角斗。
高傲如她,怎么会接受这一切只是一场玩笑,还如何撑起这一切的一切,只是精心计算的结果。
“人渣!”
裴川清破口大骂,却何其悲哀的发现,他如今连替成秋宁近时尽责的骂上一通,都不能如愿。
山崖下,成秋宁眼睛的两侧已经充血,先前飘逸的衣抉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都被地火舔舐的短之又短,精美的布料上,按照比例一尺一寸设计出的繁复花纹,也都残缺不全。
但成秋宁并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些,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刚刚杀掉了梧白的罪魁祸首,大地开裂之时,须海凭借着优越的机动能力,躲过了裂缝中窜出的岩浆,现在又在浮动的支撑下,连一片衣角都不曾沾上火星。
或许是他的幸运,能够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到成秋宁刚刚领悟的绝技,又或许是他的不幸,要在第一时间内,以完整的躯体,承接下成秋宁最旺盛的怒火。
“须海,不论你受谁指使,今日你都必死无疑。”
话罢,由地火勾动的莲心升腾,迫近了与地面保持有一定距离的须海,团团旋转着,将每一丝火苗,都均匀的铺满整个高度。
烈焰一旦触及人身,便是烧伤灵魂般的炽热。
“啊——渊主救我——”
果然,寂静只是黎明之前的黑暗,可以有,但是无比短暂。
并且在黎明到来之际,痛苦会将整个灵魂吞噬,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火炼。
除了凤凰一族,还没有人能够在烈火焚烧中逃生。
“阿宁——”
裴川清的忍耐已经达到了顶峰值,他捧在手心里都怕碰到不干净的东西的爱人,竟然就这样被人肆意玩弄在股掌之间,而且这人当中,还有一个是自己血液中的亲生父亲。
“啊——吱吱!”
是禁制断裂的声音呢,也是骨头在瞬间断裂又重新接上的声音,忍痛声虽然不及被地火焚烧的须海,但是也是骨骨断裂,但凡有一秒差池,裴川清这个人,就算是废掉了。琇書蛧
“遗凤也异化了!”
非墨兴奋的声音简直要颤抖到变形,他顾不上再去观察鬼门打开之后,情势的变化,而是转而去注意在碧浔尊座那个老不死的监管之下,还能全身而退的裴川清,同样是金身肃立,遗凤比真正的凤凰还是相差一部分的。
但是,现在是异化的遗凤,两者的差距是截然不同的。
“你别过来!”
崖下,非墨渊主正在兴奋至极,忽然觉得一阵炽热的炼火从头顶盘旋而过,那异化了的遗凤真身,有整整一个高台那般大小,方才感受到的炽热,便是尾羽上粘附的一点火星。
没想到只是一丁点,热度就足够滚烫,想到这里,非墨更加着急,他一边躲避着异化遗凤的尾羽,一边在心里叫骂什么事都不管的碧浔,害的自己只是看个热闹,也要被裴川清报复。
他们两个小夫妇,一个比一个头疼上脑,更不用说,这裴川清血液里还有自己的遗传,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的难对付。
“别再过来了,我警告你——”
上一句说完,下一句便是非墨的受苦之日,他两手被迫立在前面,挡住自己的俊脸,按照道理来说,堂堂欲孽渊渊主,怎么可能怕这点火,但是极为不巧的是,异化遗凤的整个尾翼,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将他逼得背靠崖壁不说,还只能顾着脑袋不顾着屁股,毕竟从上到小的高度上,全部都是羽翼燃烧热化的空气。
当时间停滞,所有的一切都停下了他们老去的步伐,碧浔才从绝对安全的领域出来,他化身龙形,盘旋在黑墨之上,自己将自己陷入浓稠粘腻之中,不再对世间有任何留恋。
当——
当——
当——
时间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格,生生接上鬼门的成秋宁元气大伤,扑倒在原地,身旁是梧白小小一只的身体,异化了的遗凤叫嚣着从上空扑下来,炽烈的羽翼整个覆盖住非墨渊主。
一个女子的身姿,从遥远的古时候走来,踏着不紧不慢地步子,满身优雅。
“你放了他,我来处理。”
蛊惑的言语像一首首轻柔舒缓的歌,抚平了不管是裴川清的躁动,他点头,看着羽翼下奄奄一息的非墨渊主被她用一方帕子盖住头脸,而后用了千钧的力道似的,将东海引过来的水,冲洗他焦黑一片的灵魂。
不仅如此,还灭了地火,关了鬼门,浇灭了异化遗凤身上,久燃不熄的火苗。
“孔雀灵,护主不止是舍身求死,保存力量,坚持到最后也是对的,”
紧接着,她依旧不紧不慢地朝高台上的望筀告慰,温柔的话语抚平了望筀的落寞,她像是能够看透每个人的心弦似的,说出一句句令人无法拒绝的话,
“现在将你的主人扶起来,与她在一起,共享孔雀一族的寿命。”
这样莫大的诱惑对于执着于两世的主人的望筀来说,不失为致命的打击。
前一世,他不知道,但这一世,他看尽了裴川清与自家主人之间的牵挂,决计不会再中这样的计!
“都是骗子!骗子——”
望筀凝聚了一团力道,拼尽全力向前挥舞,打碎了遮掩在自己眼前的假象,一拳又一拳,直到满是蜘蛛裂纹的镜子,哗啦一声,消失在自己眼前。
哪有什么善解人意看透人心的女人,望筀抬起头,费力的从一片漆黑当中分辨出碧浔的位置,用胸腔当中挤压出来的雀鸣,大喊,
“你的白日梦已经破碎了!不要再痴心妄想整个世界和你陪葬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谎言所构筑的温床一旦被打碎,所有的一切都会崩盘,毫无例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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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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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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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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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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