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史内克都没有完全接受傅真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阿克哥哥。”安梓静打破了可怕的沉默,“打火机可能是傅真自己拿走的。”
史内克猛地抬起头来。
“下午你强行把我送回来不久傅真就来了,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安梓静捏住杯子的手又紧了一些,“还跟我说了再见。”
他说再见的时候仿佛在说永别。
史内克默默听完傅真来到事务所的经过:“他为什么要拿走打火机?”
“……不知道。”
史内克手蓦地一颤,迅速将打火机拆开,本来藏在里面的纸条不翼而飞。
安梓静瞪大双眼,身子从沙发上离开,难以置信地看着染血的打火机内壁。此时事务所传来敲门声。
“开门!”
邱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屋里两人都没有动,默契地在沙发上静默。
“警察,开门!”那不是充满活力的声音,而是冰冷的、愤怒的斥责。
敲门声震耳欲聋,史内克握紧双拳,下定决心地从沙发上站起,才要迈出步子,手腕却被安梓静握住。他微微侧头,安梓静拽他更加用力:“别去……”
“没有可以逃的地方。”史内克拨开了她的手。
门才开了一条缝,邱灵便撞门而入,一看见史内克的脸便熟练地将手铐铐到他手腕上。
安梓静猛地站起身子,才走了两步,邱灵面无表情地向史内克出示了拘留证:“你涉嫌故意杀人罪,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等一下……”xiumb.com
无视了安梓静的呼喊,手铐发出冰冷的声音。
史内克在她面前被带走了。
噩梦再一次在她脑中呼啸,她仿佛又回到安陵北被带走的那一天。那天她刚回到家,便看见安陵北被警察推向警车,她对着警察们的背影喊着“等一下”,但是没有一个人理她。安陵北上警车前回头朝她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不行的,不可以再像失去哥哥那样失去阿克哥哥了!
她慌忙飞奔出去,正看见史内克被押上了警车。他回头看见别墅门口呆呆站着的安梓静,唇角微微往上勾起,然后他被推入车中。
一阵热风吹过,她扶住门框的手无力垂落。
程素正低头看今天的案卷,走道上传来喧哗,她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安梓静飞奔而来,她身后追着保安和两个法警。
安梓静一见门开了,当即窜了进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额头冒出冷汗。
保安慌了神,正想在门口将她吼出来,却看见程素微微皱起的眉头。
“不好意思程科,这个人非要说见您,我们这就把她轰出去。”
“非要见我为什么不让她见呢?”
保安看见办公室里安梓静睨出来的目光,再去看程素的表情,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站着。
程素关上办公室的门,安梓静一直绷着的表情瞬间崩溃:“阿克哥哥……被抓了……”
书记员迅速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又拿着手机自觉地出去了。
程素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傅真被害的事实。
“案子还没送来检察院,公安那里应该还在调查,否则这么大的案子,就是否批捕都要开个检察官联席会议。”程素微微一顿,声音低了下去,“就和抓安陵北一样。”
“哥哥的案子你们是开过会的?”
“对,但会议很短,因为有你哥哥的签字。”程素盯着她的眼睛,“所以这次,不能再让史律师的签名出现了。”
“可是现在我没法见他。”安梓静低着头,“我没有律师证。”
程素给她介绍了一个律师,但是安梓静付不起律师费。她拿着程素给的名片,犹豫要不要去拜访这名律师。
据程素介绍,他是从检察院出去的,和公安的交情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可能他的律师费比较昂贵,不过比不过史内克的就是了。
无论什么样的律师费她都支付不起,她大学四年的全部存款也只有一万。
这一万能存下来还得益于这半年衣食住行被史内克全包了。
她知道程素也无能为力,在案件到达检察院之前,她除了向公安旁敲侧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而杀害傅真这么大的案子,警察说起调查结果来恐怕也会慎之又慎。她向律师事务所走去,想到不久之前还和史内克在一起,现在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然而事务所门口站着一名身着红色一字领连衣裙的女生,安梓静停了脚步。
女生转过身来,红肿的眼睛在告诉安梓静她刚哭过。
安梓静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迅速滑到旁边的树上,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往门口走去。
“安梓静!”
女生蓦地喊出她的名字,可她的脚步只蹲了一顿便继续往前走去。
“律师费我出!”
这五个字终于让她停了步子,并转过身来面对这个女生:“林苗苗,律师费你出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因此欠你人情。”
林苗苗咬紧牙关:“我没想让你欠我人情。”
“那么是谁绑架的你?”
林苗苗的脸色白了白,当即垂下头。
安梓静冷冷盯着她,并不在意没有得到答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哥哥为什么不想报警?”
“我不知道!”林苗苗仰着脸,表情完全扭曲,“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不去报警,我怎么知道!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说着说着眼泪涌上了眼眶,刚才还爆发出的音量随着眼泪的奔涌又低了下去,她低头捂住自己的脸:“我也想知道啊……”
安梓静勉强将她请入事务所并为她泡了茶。
“那天我被人从背后捂住了鼻子,然后就晕过去了。”林苗苗双手捧着热茶,回忆到被绑架的经过,仍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我被带到了一个屋子里。我的眼睛被黑布蒙着,双手绑在椅子上,但是可以感受到阳光。那个人也住在那里,我还能听见开窗关窗的声音,还有洗衣服的声音。可是那个人不说话,只在我耳边抖着衣服。吃饭喝水都是她喂我的,我想上厕所了她也带我去,应该是个女人,因为手很软。有次我想趁她不注意解开蒙住眼睛的黑布,可立刻被她制服了,只一个瞬间她就把我扭在地上——应该是用一只手扭的,因为另一只手去给马桶冲水了。”
听到这里安梓静的嘴角抽了抽,想笑,但又觉得不大好,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但是有一天她忽然告诉我哥哥被抓起来了。”林苗苗把水杯放回桌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那时她把我带到了车上,边开车边告诉我的。我问她为什么会被抓,她说是因为八年前的一场车祸,是史内克在审问他,如果他被审出来了,那一定会被判死刑。她还告诉我,哥哥杀人了,杀了很多人,之前的连环杀人案都是他做的。案子闹得很大,网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他有万贯家产也逃脱不了死刑。她叫我把史内克从审讯室里逼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如果逼不出来,我也要死。”
安梓静终于知道小径公园里打出的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了。
“你听到了绑架犯的声音?”
“没有,她事先把这些话打到了百度里,用百度的语音发给我的。”林苗苗弓着身子,从她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惊吓,“然后我被丢到了一个仓库里,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可我不敢立刻拿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生怕看到那个人的脸后被灭口。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我才解开绳子,拉下黑布,我发现我的手机还在口袋里没被动过。地上留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字条: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林苗苗咬了咬下唇,从口袋里拿出了印着这行字的白纸。
普通的a4纸裁下的纸片,并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害怕极了,立刻叫了车从那里回到市中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目的地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径公园,大概在我的意识里那里是最佳藏身地点吧。后来我就接到了哥哥的死讯,我既难过又生气,气的是为什么警察没有保护好哥哥的安全,我失踪了这么久,警察也没有找到我。那时我以为哥哥一定报警了,可后来我质问他们的时候我才知道,哥哥没有报警,妈妈也没有……他们居然就放任我绑架……我这么久没回家妈妈都不来问我一句,甚至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还不在家。”
“那么你知道你哥哥在八年前开车肇事的事吗?”
林苗苗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安梓静:“我不知道。”
“都是一家的,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段时间家里的确鸡飞狗跳,爸爸电话特别多,妈妈嫌太吵跑到外面办公。那全是因为有一天哥哥回家后表情很慌张,我问他怎么了,他叫我别管,而我也被妈妈叫出去练钢琴了。”
安梓静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如果阿克哥哥在的话,他会问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江海晏写的那篇帖子。
那天我在马路对面看见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露腰的红色吊带,下身却是黑色阔腿裤,尽管月色很黯,但我还是在黑暗中看见了她。来往车辆的灯光仿佛是她舞台的聚光灯,让她成了黑夜的中心。
她也发现了我,回头看我时妖冶红唇往上勾出性感的弧度。
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我也被她的美丽所震慑,以至于在她快要离开我的视线时,我才注意到她还牵着一个女生的手。
那个时候我只看见女生的背影,但从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来看,应当是个美人。
如果把她放在学生堆里,那一定是漂亮的,然而她却在那个女人旁边,即便只是个背影也显得黯然失色。
我在人行道上看得失神,女生似乎感受到了扎在背脊的目光,疑惑地回过头来。
这是个我认识的人,林苗苗。
可是旁边那个女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牵着她的手就仿佛她的母亲。
明明——
我才是她的妈妈。
“不是的……”林苗苗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根本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被捂住鼻子带走的,我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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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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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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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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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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