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谭武女儿的那场车祸资料找不到了。”
安梓静刚从学校回来就听见了这个坏消息。
“不过就算还在也找不到什么。”史内克低头看着报纸,“当时是当作意外处理的。”
“可就算是车祸,司机也要留档的吧?”
“傅真那儿是找不到了,可还有一个地方。”史内克笑得玩味,“检察院。”
安梓静心口一跳:“那里不都是你的对头……”
“是啊,还有个当初负责陵北案子的检察官。后来因为别的案子也跟她打过几个照面,法庭上她都输给了我。现在她似乎被调到未成年案件的科室去了。”
安梓静陷入沉默。
“她大概这辈子都不太想见到我。”
“……你就不能为了哥哥给她点面子吗?”
“法庭上只有输赢。”史内克敛了笑容,“我如果给她放水,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帮陵北翻案是要有资金和人脉的。”
“那我们……”
史内克想说让傅真去问问,可是林苗苗那句“小心身边的人”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如果说连傅真都有嫌疑,那安陵北的案子当真举步维艰。
“巧得很,最近我接了一个杀女案,明天就要出庭,到时去跟检察官聊聊吧。”
安梓静猛地一激灵:“什么杀女案,我怎么不知道?”
“你忙着答辩,我没麻烦你。”史内克从案头拿过一叠案卷交到她手里,“妈妈杀了自己五岁的女儿,检察院那边的意见是应该判死刑,可我接到了杀人犯家属的委托。”
“所以说她真的杀人了?”
“是啊。”
“可我记得你只接无罪辩护。”
“我主张精神失常,无罪。”
安梓静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案卷。才翻了两页,她终于抓住了史内克话里的重点:“被害人只有五岁?”
“是啊。”
“难道是那个检察官……”
安梓静翻到了检察官签字的那一页,程素的名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内。
“就是她。”史内克喝了口茶,头微微偏向安梓静,“给你一晚上的时间熟悉案卷,明天就带你去跟她打个招呼。”
当年负责安陵北案子的检察官,程素。
安梓静的心脏在胸口跳得厉害。
“刚才在法庭上你还真是不客气。”法院大厅里,女检察官抱着案卷站在史内克对面,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满,“精神失常,亏你想得出来。”
“因为生了女儿,丈夫长期家暴,导致我的当事人精神失常,有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孩子可怜。”
“那是你们的事。”史内克扶了扶眼镜,“想要伸张正义就去找她丈夫。”
“到时你可别又插手家暴案。”
史内克看了旁边的安梓静一眼:“我可不是什么案子都接的。”
“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你什么案子都接——传闻难道不是这样的?”
看着他们针锋相对,程素身边的书记员有些担心他们会打起来。她朝安梓静看了一眼,安梓静却浑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走肾,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素注意到了安梓静,多看了她两眼:“看着还有点眼熟。”
“陵北的妹妹。”
程素不说话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怎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程素的语调往下降了些,又看了身边的书记员一眼,“你这次拦我还是因为安陵北?”
“你是负责他案件的检察官。”
“可是当时根本就没有出庭。”
“就是因为没有出庭,才成了我职业生涯中的唯一败笔。”史内克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的当事人居然在押送途中死了。”
程素低头,这几年来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公安送过来案卷中的那张现场照片。三个警察一个司机中毒倒在车上,安陵北的胸口被开了一个血洞,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直勾勾看着车窗外。其中一个警察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枪,手指正扣着扳机。
“安陵北啊,我都听唐昕说了,原来前途无量。”程素露出哀伤的笑容。
史内克只盯着程素,可他能感觉到,程素在回避他的眼神。
“谭武死了。”他说,“陵北曾偷偷给我留了一张写有他手机号码的纸条,我发现的时候谭武已经死了。后来钱雪死了,张丹也死了,林建业失踪,所有曾经见过谭武或者能通过他们摸到线索的人都死了。所以我就想,当时是不是因为陵北查到了谭武才会死的?”
他说话时语调又低又慢,一直盯着程素的眼睛。而程素却全程低头,只有抱着案卷的手在听到“谭武”这个名字的时候紧了紧。
书记员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似乎想要问什么问题,程素回头对她说:“我的杯子好像落在法庭上了。”
“我去拿。”书记员当即拎着电脑往法庭跑去。
“撞死谭武女儿的人是林瑾瑜。”程素低低压出句话来,“可是当时被判危险驾驶罪的却是另一个人。”
史内克正想问她是谁,她又迅速往下说:“那个人被拘留六个月,出来后没多久就因为心肌梗死猝死了。”
安梓静都听得脸色发白,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程素。
“如果不是因为滔天罪行,我想没有必要将顶罪的灭口。”程素说完后迅速站直了身子,这时书记员也空着两手从法庭跑了出来。
“程科,没有你的杯子啊。”
“哦,我刚才在包里找着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一趟。”程素安抚着她的书记员,装作把包的拉链拉好的样子,“走吧,回去还要写报告,你去让驾驶员把车开过来。”
书记员顺从地跑出了法院。
“你要是还有疑问,明天中午来我办公室找我。”
“怎么,不怕被你的跟班听到了?”
“她跟我请了假,正好明天中午就要回家,但是下午我还有别的事。”
“程素。”史内克的语调变得郑重,“你自己保重。”
得知顶罪的都心肌梗死后安梓静更加坐立难安,她以为冤死的只有安陵北一个,没想到这颗种子从八年前的那场车祸开始就埋下了。而且程素明明觉得其中不对,还无法深究,甚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要遣散身边的人。
“阿克哥哥,我有点担心。”
“怎么?”
“现在程素是最接近真相的人吧?”
看着程素上了车,史内克垂下双眼:“是啊,可是她如果要有事,大概半年前就有事了。”
“那不一样,今天的案子可是公开审理的。”安梓静咬了咬下唇,说话都有些犹疑,“你说会不会凶手就在法庭上……”
今天史内克特意留意了,傅真不在庭上,如果程素再出事……不,她绝对不能出事。
“除非凶手已经盯上我了,否则程素不会出事。”史内克的目光冷了冷,“今天这个案子和陵北或者说林瑾瑜半点关系都没有,非要说有关系的,那只有我们还有程素。”
安梓静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好像已经被之前的事弄出了阴影。只要有丁点线索,那个人立刻就会被凶手除掉,好像他们永远在追随凶手的脚步,却永远无法触及凶手一分一毫。
他们正要离开这个地方,忽见程素又折了回来。
眼见她越走越近,脸色还有些发白,史内克心中也越发不安。
“车被动了手脚。”程素在台阶下仰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刹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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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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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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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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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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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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