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荆棘与玫瑰>第二章 最初的印象
  七年前,安梓静刚读高一。

  “班里很多人都讨厌你,你转班吧。”班主任坐在办公桌旁刷刷写着什么,“被欺凌就不好了。”

  安梓静低下了头。

  被欺凌的话,不应该你阻止吗?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是为什么。

  昨天班里有几个女生围着班主任撒娇,她隐隐约约听见什么“负心汉”“周末”“看电影”的词,不过没认真听就是了。

  她往窗外瞥了一眼,看见有个戴着红色围巾的女孩子拎着饭盒急匆匆朝教室的方向走来,嘴里哈着气,但脸上的表情是兴奋、娇羞又有点急切。

  女生们仍在叽叽喳喳,她忽然走到讲台边上:“老师,你的女朋友给你送饭了。”

  教室里气氛一秒冻结,一同冻结的还有其中一个女生的脸。她偷瞟了班主任一眼,他神色也不佳。

  “别胡说啊,那不是女朋友。”班主任脸上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梓静一眼,“那是我的好朋友。”

  女生的笑容又灿烂了。

  班主任在寒风中与围巾女孩说着话,安梓静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提议:“老师,外面风大,不让她进来一会吗?”

  于是今天安梓静就被要求转班了。

  讨厌她的人自然是有的,可若不是班主任的意愿,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想起班级里带着黑色耳钉的那个女生,丹凤眼狭长,总是留着短发,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无精打采地侧趴在桌上,眼睛好像一直盯着某一处。是不是嘴里嚼一两颗口香糖,说话粗声粗气,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女。

  安梓静想,如果她脱下校服,穿上朋克风的衣服,大概走在街头真的是个不良少女。

  可是不良少女有喜欢的人,恰好就在班里。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木讷男生,数理化成绩在班级里是拔尖的,只是不常说话。

  有一次安梓静拿着水杯在饮水机边接水想心事,一时没注意烫水从杯口溢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烫水已流到了手指上。此时忽然有了痛感,她低呼一声,迅速抽回手,愣愣看着沐浴着滚烫开水的水杯,不知所措。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淡定地关掉了开水龙头。

  安梓静方才回神,朝他点头致意,想要把水杯拿回来,却又被烫得缩了手。

  男生一言不发地把水杯替她放到了桌上。

  这一切全被不良少女看在眼里,安梓静回座位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不良少女的头转向了另一边。

  讨厌她的人……恐怕这是其中之一吧。

  至于还有其他……

  安梓静的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的脸,又有一个女生的笑脸被无限放大。

  林苗苗……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脑海。

  “转班吧。”班主任盯着她。

  从来都是有那么一两个人主动要求转班,被要求转班这还是第一次。

  安梓静悲戚地想着,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她刚到新班级门口,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叼着根烟靠在墙边。

  教室里已经来了几个同学。

  安梓静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低头看了眼手表,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她走到男人身边:“请问……”

  “我找你。”男人把烟从嘴边拿下,“董京死了。”

  董京便是她到昨天为止的班主任。

  安梓静收起了正要跨出去的脚,猛地转头看向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戏谑的表情。

  她成功了,男人脸上除了戏谑已经没有别的表情了。

  她翻了他一个白眼:“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男人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警察。”

  安梓静只盯着他脚底的烟灰,冷静地说道:“不要在走廊做这种事情。”

  “林苗苗是不是在你班里啊?”

  安梓静的脑袋“嗡”了一下,这句话又提醒了她被班主任逐出原来班级的事,垂在身体两边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男人注意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抬了抬眉毛。

  “不是。”

  男人对这个回答颇感意外,过了一秒猛地拍了自己额头:“哎呀我都忘了陵北说的你转班这件事了。”

  再一次被提醒自己转班的事,安梓静的心情又落了几个度。但她无意于就这件事纠缠下去,毕竟听见了这个人提起自己哥哥安陵北的名字。她想了想,好像安陵北的朋友里并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人。她想起男人刚才亮出的警察证件,看来只有是哥哥的同事了。为了确认他与安陵北的关系,安梓静郑重发问:“你认识我哥?”

  “那当然了,我不但认识,还……”

  “傅真。”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稳稳传来,脚步由远及近,声音如他的声音一般平稳,“你在这里干什么?”

  安梓静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这个男人恰好扶了扶金丝眼镜。

  “阿克哥哥?”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朝她点了点头。

  被称为“傅真”的男人看见他也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哎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两个之前认识啊,这么熟?”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的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那我以后也叫你阿克吧!”

  “恶心。”

  “你怎么这么无情!”傅真发出一声哀嚎。

  “我陪陵北过来办些手续,你在这里干什么?”阿克满眼警戒地看着傅真,不动声色地站到傅真和安梓静之间。

  傅真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来找林苗苗嘛,顺便看看陵北的妹妹,听说特别漂……”

  最后那个字被阿克凌厉的目光割了回去。

  “林苗苗在隔壁。”安梓静往隔壁班瞟了一眼,也不问他什么事,径自往班里走去。

  “梓静。”

  听见阿克叫自己,安梓静又停了脚步回了头。

  “有些事不要太在意。”

  安梓静点了点头,又朝傅真看了一眼:“刚才他说董京死了。”

  史内克的目光再度回到傅真身上,傅真猛地掉过头去,对着天空吹口哨。

  “但是刚才我看见办公室门口没有警戒线,他应该是在信口开河。”安梓静冷静地看着傅真,“如果举报了他会吃处分吗?”

  “别啊!”

  “那就把走廊上的烟灰扫干净。”安梓静再不看他,抬脚走入了教室。

  史内克一眼落到自己脚边的烟灰上。

  “我扫还不行吗?真的是……”傅真咂了咂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安梓静的教室,旁若无人地把扫帚和簸箕都拿了出去。他走过安梓静身边时还朝她挤眉弄眼了一阵,可是安梓静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言不发地在桌上整理一会要交的作业。

  傅真似乎第一次被这么冷落,满脸失落地走了出去。安梓静用余光偷瞟窗外,看见傅真好像一边扫地一边在跟阿克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什么,而阿克就这么冷脸看他,直到傅真直起身子,把扫帚还回教室的角落里。

  “我靠真的很好看诶!”傅真路过窗边还在大声喧哗,“陵北怎么都不把他妹妹带到局里来!”

  安梓静整理作业的手顿了顿,偏头往窗外看去,在傅真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漂亮女生恰好迎面朝他走去。女生显然也听到了傅真的这句话,又朝他多看了几眼。

  “哎,阿克你不觉得吗?”见阿克不答,傅真又说了下去,“你和她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和陵北一起瞒着我?她是叫安梓静吧,有男朋友吗?”

  “……她才高一。”

  “有什么关系!”

  “还没有成年。”

  “现在不是流行养成……”

  阿克忍无可忍,一把扯住傅真的后领,无视他的惨叫,把他往走廊尽头拖了过去。

  “我还要找林苗苗啊啊啊啊——”

  “我就是林苗苗。”漂亮女生在二人组身边停下,抬起下巴看着傅真,很快露出了灿烂笑容,“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克停了脚步,傅真终于得到整理衣衫的机会。

  安梓静依然看着窗外,此时她看见林苗苗朝自己的班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自己的目光。她打了个寒颤,立刻低下头去按照今天的课表整理课本。

  阿克也不再管傅真,轻轻拍了拍双手,远远看了安梓静一眼,下楼去了。

  这是七年前史内克对安梓静的印象。

  那时的安梓静还是一头利落齐肩短发,发梢微微朝里卷着,偶尔侧一下脖子能看见她白皙的脖颈。

  史内克这么想着,右手放开了鼠标,往椅子靠背上微微靠过去。

  现在的安梓静扎着两根麻花辫,正在外面泡咖啡。

  “所、所长。”她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走入他的办公室,垂眼看自己脚尖,零零落落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捏着咖啡碟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您的咖啡好了。”www.xiumb.com

  史内克怎么都没想到,七年后与她重逢,她竟不认识自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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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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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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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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