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后她又退了一步,扶了扶棕框圆形眼镜。
也许是敲得太轻了,事务所迟迟没有人开门。
她又上前一步,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然而这一次才敲到第二下,门便被重重拉开,她的手指差点叩到开门的人身上,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开门的人“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和开门声一同响起:“干什么,没看见门……”
“铃”字还没说出口,开门人转了语调:“安梓静?”
女生诧异地抬头,眼前是一个看起来精干的男人,年龄应当近三十岁,戴着金丝眼镜,一身西装看不到一丝褶皱,斯斯文文的。
“请、请问……”
安梓静小声说着话,思考该怎么措辞,但不知是因为声音太轻男人根本没听见还是他根本不想听,男人的声音即刻将她自己的声音给盖住:“这七年你去哪里了?”
安梓静立刻闭了嘴,再次诧异地看着他,脑中疯狂回忆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看见她的反应,男人皱了眉:“你不认识我了?”
“我……”
“我是史内克。”
安梓静拼命回忆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可又什么都记不起,脑中混沌一片。
史内克的眼中落下一片阴影。他盯了安梓静两秒,开直了门,在门边让开了身子:“进来吧。”
“哦……打打、打扰了。”安梓静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攥着衣角低头快速走入。
事务所似乎只有史内克一个人,安梓静局促地坐在会客的沙发上。茶几上一尘不染,中间放着一个瓷白色花瓶,花瓶里没有插花,靠着花瓶的是一个zippo的打火机。打火机的一角有些磨损,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她研究了一会,忽然听见厨房里磨咖啡豆的声音。她极想站起身来帮忙,但又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不礼貌,只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纠结。还没纠结完,咖啡香已经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史内克端着两杯咖啡杯出来,一杯颜色淡一些,一杯黑漆漆的,他把颜色淡的那杯推到了安梓静面前:“半杯奶,半杯咖啡。”
安梓静正想把杯子端起来,听到这句话又猛地一惊:“你怎么知道……”
史内克的双眼透过镜片紧盯着她,把她盯得低下了头。
“安梓静。”
“什、什么?”为了掩盖自己的局促不安,安梓静想把眼前的咖啡杯端起来,还没有想到拿着咖啡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
清冷的语调传入她耳中。
真的不认得,可是面对男人的逼视,她不敢承认。
她的沉默恰是给了史内克一个完整答案,他神色复杂,低头思索了一阵:“找我什么事?”
安梓静“啊”了一声,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微微往前挪动了身子,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盯着史内克的双眼:“我、我的朋友被警察抓起来了。”
“因为杀人?”
安梓静用力点了点头:“可、可她不会杀人的,我相信她。”
“想让我帮她辩护?”
安梓静再度点头。
史内克脸上忽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辩护费可是很贵的。”
“可、可是……”
安梓静是听说史律师从业七年只有一次败诉还会来到这里,她觉得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哪个律师能帮她的朋友了。如果他也不接这个案子的话,那么她的朋友一定会被判死刑。
“看起来这个案子很难。”史内克再度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让安梓静更加窘迫。
“你现在大四吧?”
“你怎么知……”
“这样吧。”史内克扶了扶金丝眼镜,脸上全是不怀好意,“你给我免费当一年助理,我就接这个案子。”
“可是我还在上学……”
“你们不用实习么?”
安梓静点了点头。
“包吃包住,还免你二十万律师费,只不过一年没工资,怎么样?”
安梓静的心脏“咚咚”跳着,她不知道史内克的律师费居然这么贵。但如果同意他的提议的话,就算把律师费抵作工资,她也是年薪二十万的实习生。但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她害怕其中有诈,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开出自己的条件:“那你得胜诉……”ωωω.χΙυΜЬ.Cǒm
开始还说得振振有词,但发现史内克依然盯着自己时,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当然会胜诉。”
虽然不知道史内克哪里来的自信,但安梓静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检察官手里有决定性证据,所以很多律师都不接……当、当然,有便宜的律师,但是他们说只能尽量让法官给我朋友判缓刑。但那是不行的,我朋友根本不会杀人。”
我的朋友根本不会杀人。
这句话仿佛一根尖针刺进史内克的心里。
“难道你哥哥就会杀人吗?”
这句话惊了安梓静一下,她猛然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史内克:“我没有哥哥。”
正在拿黑咖啡的手一颤,不小心泼了半杯咖啡,泼出的咖啡浸到了史内克的袖口。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紧盯着安梓静的目光渐渐哀伤起来。
“是吗?”史内克若有所思地把咖啡杯举了起来,也不喝它,只定定看着杯身,“说起来这套咖啡杯还是你哥哥送我的。”
安梓静越发惊疑不定,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说什么梦话:“我真的没……”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咖啡杯“咔”地放到杯碟上,瓷器碰撞出焦躁的声音,把安梓静吓了一跳。话题转变得太快,她脑子还没转过来,眼中已经映出了史内克锐利的目光。
她想或许是他认错人了,才会开出如此优惠的条件,但如果调查到一半,这个男人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找了七年的安梓静,会不会硬逼着自己拿出二十万来?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提醒:“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史内克看着她,目光移到了她的两根麻花辫上。
“不管认没认错人,我是不会收回我开出的条件的。”
“那……”安梓静重重点了点头,“说好了,不许反悔。我的朋友就交给你了。”
史内克拿起泼剩半杯的咖啡杯转身回到厨房,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哗啦啦”地冲洗着杯子,他定定地看着水池里的水位慢慢上升。
——我怎么会认错人呢?安梓静,我找了你整整七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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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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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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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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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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