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上官婉儿>92 风波乍起:武姓才是正统
  太平入宫求见武曌不成,却沾染了这样一身污秽之气,好不容易摆脱了骚扰,一刻没停去了婉儿处理公务的地方。

  婉儿正好有闲暇,陪着公主在附近水池子旁逛了逛,太平与婉儿无话不谈,自然将薛怀义的恶行详细告知,婉儿一听他竟敢染指公主,简直不知死活,早些日子,因薛怀义在政事厅公然殴打左台御史冯思勖,婉儿已经对他忍耐到极限,如今他色胆包天把心思动到太平身上,她绝不能坐视不管,当即与公主商议,必然要让薛怀义自掘坟墓。

  相比较而下,太平倒是冷冷淡淡,“他调戏我,倒不是死罪,我想报的始终是薛绍之仇。”

  婉儿略一沉思,态度鲜明,“无论出自哪一点考虑,薛怀义都必须消失,女皇身边有他,终究是个祸患。”

  太平收住步子,与婉儿对视道:“既然你我达成默契,那便放手一搏,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我相信,这场东风马上就要到了!不刮个天翻地覆,我誓不罢休!”

  婉儿握住她的手,异常坚定地表态,“凡事盛极必衰,薛怀义算是到了头,我们不能只想着痛下杀手,更应早作打算,须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我们对女皇一定要有个交代。”

  “这你不用担心,我手上有张王牌!”太平诡秘一笑。

  她不说,婉儿便不问,事成之前,知道得太多反而束缚手脚。

  婉儿和太平等待的这场“东风”并未很快到来,反而迎来了另一场风波。

  天寿三年四月发生了日食,司天台卜出一卦,禀明女皇日月合璧乃是天意警示,须大赦天下,女皇自名为“曌”,一心想着日月当空,不想月亮却遮蔽了太阳的光辉,她私下揣测这是上天在惩罚她以阴侵阳、以周代唐,遂决定发布恩赦,除谋反、大逆外,死罪以下的刑罚皆可免去。恩赦一出,武氏宗族子弟开始大作文章了,他们对日食有不同的见解,认为武周天下却以李姓为嗣有违天命民意,因此才触犯了上苍。

  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一合计,将一个叫王庆之的无赖头子拉上了台面。王庆之纠结了一帮地痞流氓装成是普通百姓跪在应天门前上演了一出请愿大戏,哭喊着请求废黜李旦的皇嗣身份,立武姓子弟为储君,说这才是天命所归、民意所向,是全天下的呼声。

  动静如此大,内殿之中的武曌却在闭目养神,婉儿虽不看好这场闹剧,但从中得到了启示,王庆之不足一提,武氏子弟不过是用他来投石问路,试探女皇在立储上的倾向。武曌百年之后会把皇位传给谁,婉儿暂时还不能做出清晰的判断,但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于武曌来说并没有那么纠结。

  女皇逆势而为、改朝换代并非一片坦途,相反遇到了不少阻碍,右卫将军李安静便是一个例子,他坚决反对改唐为周,以谋逆之罪被处死,临刑之前气度从容、视死如归,长呼一声“吾辈无愧于先祖”,却也难怪,他的祖父正是以正直著称的三朝名臣李纲。

  朝臣中真心拥戴者是少数,大部分都是表面迎合,这一点武曌心知肚明,对于顽固抵抗的,她坚决杀一儆百,对于只敢把不满藏在心里的,她就恩威并济,给足了甜头,时不时还要威慑吓唬一番,在这样的策略下才保持了平衡和稳固。

  储君是谁,一旦确定下来,这种得来不易的平衡和稳固便极有可能被打破,武曌将是处于最不利地位的人,所以婉儿笃定女皇不会轻易做出决定,任凭武承嗣和武三思心急如焚,她也只会稳如泰山。

  天下之人只看到了女皇苛待李唐宗室,却并不清楚女皇对武氏家族亦没有想象中的亲厚,若不是身边没有亲信可用,她是断然不会把武承嗣堂兄弟从岭南召回来。

  婉儿私底下打探过,武曌对她的两位异母哥哥武元庆、武元爽,也就是武三思和武承嗣的父亲,怨念极深,这两兄弟曾经联起手来将武曌母女逼得走投无路,武曌之所以会进宫,很大程度还是拜他们所赐。后来辉煌腾达登上皇后宝座,抛弃前嫌提拔元庆、元爽入朝为官,不想这二人非但没有知恩图报,反而以怨报德,当时的武皇后勃然大怒将武氏兄弟贬黜出京,他们府中的家人,男被罚做苦力,女被没入宫中为婢,病的病,死的死,着实凄惨,当时的武承嗣和武三思年岁还小,一同被流放到荒蛮之地,想来也是受尽了苦难,如今苦尽甘来,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可是只要这伤疤还在,便不能保证哪天不会被人生生揭开。

  有了这样的裂痕存在,婉儿换位思考,若将天下交给武氏,非但李唐旧臣不服,武曌怕是心里也忌惮着后患,可目前又没有任何征兆显示,武曌有意传位于李旦或李显,否则就不会有“皇嗣”这样一个封号存在,毕竟若是还位李唐,武周便是一代而亡,这是女皇并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圣心多变,天威难测,婉儿嘴边浮现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她决心静观其变,必要时伺机而动,见武曌终于睁了眼,轻声道:“陛下,何不传召这个王庆之,也好听听民意。”

  武曌心中正有此意,却佯装一叹,“叫他进来也好,要不然吵吵闹闹要到何时?我也落不着个清净。”

  得了旨意,内侍很快便将王庆之带进殿来。

  王庆之先是弯着腰,到了阶下三叩九拜,口中更是山呼万岁,言行都夸张到极点。

  武曌顿觉喜感,忍着笑抬一抬手,“平身。”

  王庆之颤颤悠悠起了身,婉儿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鸠形鹄面,极为刻薄,想来也是相由心生。

  武曌则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回合,不急不忙问:“皇嗣是我亲生的儿子,德才兼备,更无过错,为何要废黜他?”

  王庆之激动泣声道:“神灵不享受外族人的祭品,百姓不祭祀别族的鬼神。小民试问现在是谁家天下?武周兴盛,岂能以李氏为储?名不正,言不顺,四海之内,民心难安。伏乞天皇顺天应时,我大周国祚永昌!”说着说着又跪了下去,以袖角拭泪。

  这做作的忠贞适得其反,婉儿心上暗笑着,拿眼去看女皇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女皇冷着一张脸,“朕知道了。”

  王庆之稍稍抬了抬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难不成这精心准备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至于啊,可女皇态度如此淡漠,实在是始料不及,魏王可是许诺过了,这件事若做成,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

  “李唐拥趸贼心不死,天皇何不彻底绝其所望,天变正是在催促着陛下早早决断,唯有如此,大周——”他不死心,更不甘心,重复着毫无新意的见识。

  “够了!”武曌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却又压下了火气,“你且退下。”

  王庆之张大了嘴,浑浊的双目中阴云密布,这是惹上了祸事不成?他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这字字句句都该是女皇爱听的才对。

  婉儿心思一动,和事佬一般从中斡旋,“陛下,王首领为民请命,心忧社稷,真是忠诚正直之人,这是万民之福,陛下何不为王首领颁发一张可在宫中畅行的手令。世人皆知,陛下求才若渴,更是广开门路、不分贵贱,何不赐予王首领这特权,再度彰显陛下礼贤下士的风仪!”之所以给王庆之一个“首领”之称,全因他是那群乌合之众推举的头目。琇書蛧

  武曌笑一笑,似是不愿拂了婉儿的面子,“便依婉儿你的意思,你这就去签手令给他。”居高临下,又看一眼暗怀鬼胎的王庆之,眯了眯眼,“以后想见朕,拿它给城门郎看。”

  “小民谢天皇隆恩,皇恩浩荡,愿我圣皇之下,百业兴隆,百家安康……”王庆之重重一叩头,口中之词源源不断。

  打发走了王庆之,武曌直说头疼,婉儿有数,顺水推舟道:“奴婢去请沈御医为陛下诊治如何?”

  武曌既不说准,也不说不准,一脸的不耐烦,“你看着办便是。”这自然是允了的意思。

  沈南璆入殿之后便没了婉儿什么事,她知趣地退了出来,与迎面而来的武三思差点儿撞了个满怀,稍事整理后忙告罪说:“奴婢冒失,请梁王殿下担待。”武三思生得高大魁梧,定神一看被自己搀了一把的娇小女郎,爽朗笑道,“原来是内舍人,为何这样行色匆匆?”

  真实原因不便明说,婉儿随意找了个理由来搪塞他,“急着去门下省拿折子,一时不曾留心。”

  武三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那我现在可进去了——”

  婉儿伸手一拦,又收了回来,眉毛高高一挑,“梁王请!”

  武三思哈哈大笑,“你这鬼丫头!想背地阴我呢!”

  他并不比婉儿年长许多,听这口吻却是以长辈自居,婉儿不服气,“殿下这是欲加之罪,奴婢何时在殿下眼中是这样居心叵测的小人了?”

  同堂兄武承嗣相比,武三思要随和许多,此时竟温言相对,“都是我说了错话,无心之失,内舍人一定不会耿耿于怀,是吗?”

  婉儿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嘀咕着武三思倒是有些小聪明。

  “也罢,姑母正在休息,我可不能冒然打扰。”武三思自言自语,眼中一漾,“内舍人不是说要去拿折子吗?我正好也要去政事厅寻娄阁老。”

  轮到婉儿吃了哑巴亏,只好应答道:“那正好,就让奴婢陪同殿下一程。”

  婉儿与武三思并不相熟,这一路为了避免尴尬,两人都争着找话说。

  “不知殿下找娄阁老,是否为了西北边防的军粮供应一事?”婉儿明知故问。

  武三思一本正经,“娄阁老知营田事,主管北方营田十余年,存粮数万斛,我有不少问题要请教。”

  婉儿顺口便夸娄师德为人宽厚、深沉有度。

  武三思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被李昭德说成是‘田舍子’,也只是一笑置之。”

  “李侍郎也是个说话耿直的。”婉儿嫣然一笑。

  武三思正好侧过脸看她,这一看丢了神,她虽不是碧玉年华的少女,可这吹弹可破的肌肤、明媚清澈的双眼,都如未经人事一般美好。

  终是有自制力的人,将目光放在远处,“他倒是耿直了,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因他而郁闷。”

  婉儿知道武三思还在为李昭德曾经的谏言而恼,故意试他的口风,“李侍郎不赞同女皇既给殿下封王,又给殿下拜相,也是对事不对人,殿下何必放在心上?居中而说,这事就如诸王统领禁军一样,各有利弊,实难掌控,更何况,魏王殿下不也做成了文昌左相?这与殿下自己拜相又有何不同?”

  一番话让武三思笑了,暗暗折服,同美丽的容颜相比,上官婉儿这份才情和心机才是真正的宝藏。

  “婉儿,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再讲个笑话与你听。”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有意拉近彼此的距离,“还是关于李侍郎。”这下却不再直呼李昭德的姓名。

  婉儿敏锐地意识到其中微妙,笑意不变,“请梁王赐教。”

  “还记得几年前,堂兄献了一块瑞石给姑母,不久之后,有人效仿,也从洛水中捞出几块红心的白石,称这些石头一片赤心,请求敬献,你猜李侍郎知道此事后是怎么把献媚者骂走的?”武三思突然决定考她一考。

  这难不倒婉儿,但武三思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于是摇摇头,“当时奴婢又不在,怎会知晓?”

  武三思盯着她一对漆黑的眸子,融入其中,“他怒叱说:‘此石赤心,难道洛水中其他石头全都要造反不成’……”

  婉儿并不畏惧这样的目光,想着李昭德平日那嫉恶如仇的做派,稍一联想,笑出声来,“这话符合李侍郎的风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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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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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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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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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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