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外面只有五排冰凉的铁制座椅,椅子下面被家属们堆满了缸碗瓢盆,还有医院外面买的类似瑜伽垫的海绵垫子,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随意的在冰冷的理石地面上一铺,和衣而卧就是一宿。
护士长从来不会驱赶他们这些家属,有的时候科室里会烧好热水,小美为他们倒上一杯,亲切的和他们聊聊天,安慰那些等得急躁的家属们。
直到有一天,意大利的留学实习生推着病床往icu病房里赶,不小心将患者的堆积的物品撞翻在地上,洒了满走廊的汤汤水水,导致年轻的实习生彻底爆发了。
被撞翻物品的是一位四十五岁的中年大叔,因为找不到纸巾,慌张的就用自己的衣服去擦地上的汤水,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这名来自意大利的留学生并不能理解,icu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为什么中国的重症监护室外会跟菜市场一样乱,永远拥挤着家属。
李护士长并没有责怪他,让护士们帮家属收拾好东西后,也并没有驱赶。这个意大利的留学生认为这是极为不合理的事情,告到了顾言那。
顾教授耐心听他用意大利语说了长篇大论后,只是笑了笑。
可是接下来的那番对话,却让在场的实习生难以忘怀。
顾言说,等你病倒在icu里,生死不明时,难道你的父母会冷静的坐在家里吃着水果看着电视剧聊着天?
我们作为医生,当我们承认患者所患的癌症是现代医学无法治愈时,对那些陷入悲痛的家属们给予哪怕一杯热水的援助或者安慰,其社会意义,将远远超过其“治愈”的意义!
因为医生,无时无刻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单个的病人个体,而是人类这个庞大的物种!
最早提出这种做法的是美国一位叫特鲁多的医生,在他留下的墓志铭上所写到:“tocuresometimes,torelieveoften,tocomfortalways。(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往后的许多年,无数医生将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而这位创办了美国第一所结核大学的医生,最后也死于结核病,但他的一生,却让那个年代,无法救治的结核病人,看到了希望。
患者家属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医疗,他们只会对医生寄语很高的希望,可他们也忘记了,医生也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而不是神。
他们也会生病,也会死亡,面对束手无策的癌症时,他们也会懊恼,也会哭泣。
所以,当你告诉躺在icu里的昏迷不醒的患者,你的妻子,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儿子女儿,他们就在icu外面等着,等你醒过来与他们相见时,这句话给予患者的鼓励,要往往大于一切医疗救治手段。
因为他们并不是孤身一人去战斗!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有相见的人去见!
这就足够了!
…………
早上九点半,骨外的周主任与许芳琴副主任确定好了截肢方案,家属也签了字,林晓亲眼瞧着许婷婷被推进了手术室。
过了今天,这个15岁的女孩,就要与她的左腿彻底告别,往后余生,她将面临着比常人要困难多的生活与挑战!
今天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而做出的选择,要比选择让自己死亡更加艰难!
但老天爷是公平的,这世界上的雨下给富有的人,也会下给贫穷的人,下给正义的人,也会下给邪恶的人。
这个姑娘的往后余生一定会更加精彩,也许,在未来某个时间,某个路口,她还会遇见那个一见钟情的男孩子。
而昨天晚上,林晓值班时,无意中看见许婷婷的爸爸陪了自己的女儿一宿,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的泣不成声,他给女儿看了残疾人奥运会田径冠军的视频,那个高位截瘫,坐在轮椅上向全世界上证明自己是winner的女孩。
他告诉自己的女儿,失去了一条腿,并没有什么,无论她做什么样的选择,父亲都会始终站在女儿的身后,给予她坚定的支持!
最后,解开了心结的父女两人抱在一起痛哭。
许婷婷说自己以后就算不从事体育,也会勇敢起来去面对以后的生活。
这句话,是爸爸教给她的!
林晓望着手术室关闭的门,绿色的灯变成了红色。
也许那句话说得对,明天与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所以,请你努力充实的过好每一天才行。
离开手术后后,林晓回到了c区病房,刚开门休息室的门,微·信群里就收到了一大堆的信息。实习生的微·信群里彻底炸开了锅。
群里有人还发来了视频,某个女演员来仁和了,不过群里炸开了锅却是因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确诊的是乳腺癌。
一群小姑娘们众说纷纭,不过都在互相问今年的体检检查结果。
林晓因为转科室,错过了今年的体检,便将体检抛在了脑后。
不一会儿肖淼淼发来了哭泣的表情包:
“晓晓,我前几天就感觉自己乳房不舒服,你说我该不会是得了乳腺癌吧?”
林晓急忙发了一个“呸呸呸”的表情过去。
“不过,你隆胸了?”
肖淼淼顿时很鄙视:“姐姐,我是d啊,我还用得着隆胸?倒是某人,我记得好像是b吧?”
林晓急忙捂住了手机,见四周没有人,恶狠狠的发了语音过去:“肖淼淼你要死了,你才是b,你全家都是b,我是c好不好!”
肖淼淼邪恶的笑了:“你是不是,问问顾教授不就知道了?”
林晓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扭头,只瞧顾言刚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她掉头就往休息室走,走得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可到了晚上,顾言值班,林晓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她拖着还在打着石膏的手臂,刚从浴室里出来,正对着镜子擦头发,突然察觉到了自己右胸有一丝肿胀的疼痛。她沾着水滴的脸,有些苍白,大骂肖淼淼乌鸦嘴,该不会就因为今年一次没有体检,就中招了不成?
她对着镜子给自己仔细的检查,五分钟后,她果然在胸部肿起的地方摸到了肿块,按压的时候还会很疼。
林晓心里咯噔一下,迫不及待的去顾言的书房里翻找,她记得顾言的书柜上有一册乳腺癌的知识普及书籍。
半个小时后,林晓有些失神的坐在顾言的书桌前,合上了那本书,心里都是一个恐惧的答案,她很可能患上了最常见的浸润性导管瘤。
就在她无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林教导主任从昆山打来的。
“喂,妈……”
林教导主任并没有听出女儿声音的异常,在电话里不断惋惜:“晓晓,你都不晓得,你那个小姑妈昨天去世了。”
听着母亲的话,林晓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震惊:“小姑妈?不应该呀,她才三十出头,这么年轻……”
“欸,听说是乳腺癌,耽误了,已经转移了,现在这个病发病率好高,也不管人结没结婚,结婚的还好,这没结婚的可怎么办咧,听说乳房被切除后,女人生孩子就不能喂养孩子母乳了……”
林教导主任后面说了什么,林晓再也没听进去,她挂掉了电话,在微·信里翻找,最终找到了仁和乳腺科的一位同期实习医,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关于乳腺癌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同期实习医也没有多想:“林晓,你家要是有亲戚怀疑这个病的话,可以来咱们医院检查一下,这个病还是早发现早治疗的好,千万不要给耽误了。”
而此时,远在昆山的林教导主任见女儿突然挂掉了电话,敏感的她立刻发觉了女儿今天的不正常。走到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爸爸身边,狐疑的说:“刚才我给女儿打电话,她不等我说完就给我挂掉了咧,这也太奇怪了啊!”
林爸爸一笑:“可能女儿嫌你唠叨,就给你挂了,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林教导主任一歪头:“不对,我们家晓晓这么听话的孩子,是从来不会先挂掉我电话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爸爸瞧着她疑神疑鬼的模样,已经快半年没见到过女儿的他,心里也越发有些担心:“要不,你在打电话过去问问呢?”
“对,在问问!”林教导主任立马又给女儿把电话拨过去了,可是等了半天,居然没有人接听!
“怎么会没有人接呢!”林爸爸皱起了眉头,“是不是上手术了?”
林教导主任急忙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女儿今天休息的,所以我才给她打电话,一般她不休息的时候,我都不敢打扰她,就怕她忙着在做手术。”
林爸爸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了,急忙起身,拿起外套:“不行,我不放心,我给去一趟上海!”
林教导主任一把拉住了林爸爸:“都这么晚了,要走也是明天再走,刚好学生放暑假了,我跟你一起去!”
夫妻两人一拍即合,立马迫不及待的去收拾行李了。
而此时的林晓,正蒙着被忧心忡忡的躺在床上,丝毫不清楚因为自己一个未接的电话,让林爸爸与林妈妈两个人转眼就杀向了上海来!
第二天上午,林晓趁着顾言早晨的学术会议,自己没有人管,空出来时间,去了肿瘤外科,刚露面就碰到了沈忠敏主治。
“沈老师,你有空吗?”
沈忠敏回过头瞧着是实习医林晓,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林晓?”
瞧着四周过往的实习医,林晓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沈老师,我胸部有些不舒服,今天你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
“原来就这事呀,没问题,你下午直接去门诊大楼找我就好了,我下午在那边出诊。”
“谢谢沈老师了。”
跟沈忠敏约定好了时间后,林晓一个上午都没有心思,等到下午一点一到,便直接去了肿外的门诊大楼。她抵达17楼的时候,只瞧诊室的门是开着的,不过里面坐着的并不是沈忠敏而是……顾言。
“顾……顾教授!”林晓第一眼瞧见坐在安静低着头坐在办公室后面看书的顾言时,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言抬头望着林晓,便拿起了听诊器:“沈忠敏医师下午被叫到卫生厅开会去了,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下午一点到门诊大楼这边等着,说是你需要检查?”
林晓听的尴尬要死,真要是顾言帮自己检查,岂不是什么都被看光了?她现在有种想立刻扭头就走的冲动。
顾言瞧她坐得那么远,眼神示意了一下:“坐过来,离得那么远我怎么帮你检查?”
“我……”林晓支支吾吾,“我还是等沈医生回来的吧,顾教授帮我检查,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顾言没有听懂,侧过头瞧着她:“怎么?难道不是你手臂有问题?”
瞧着顾言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林晓有些恍然,原来顾言是会错意了,以为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出了问题。
林晓心里松了口气,刚坐过来,才要说自己手臂有些不舒服,谁料化验科的小敏护士便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捏着的化验单,正是早上林晓去做检查拍的b超结果。
小敏瞧着看诊的人是顾教授,想着顾教授是林晓的带教老师,没有多疑,自然的把胸b超结果递到了顾言的面前:“顾教授,林医生胸部的b超结果出来了。”
顾言接过检查单,余光落在了林晓的滚烫的脸上:“手臂骨折了,也用不着拍胸部的b超吧?”
林晓瞧着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溜走的小敏护士,暗道倒霉。
被顾言灼热的目光盯着,林晓的声音弱了下去:“没……没什么,就是我右胸里面多了一个肿块。”
顾言眉头皱着,语气严肃了很多:“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
顾言抽出了b超结果,轻声念了出来:“右胸有明显结节肿大,直径在0.2cm*1.5cm圆形肿块,痕迹明显。”
林晓也紧张起来,看着顾言:“不会有事吧?”
顾言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怀疑是乳腺癌?”
林晓立马点了头。
顾言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橡胶手套戴在手上,拉开了诊室里面的纱帘,冲着仍然坐在椅子上的林晓说道:“进去把衣服脱了,我给你触诊一下。”
林晓轻声“嗯”了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顾不得男女有别,何况自己就是医生,理应知道不避讳这些,所以硬着头皮跟在顾言身后走了进去。
她望着带口罩的顾言,看不清架在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后的低垂眼眸里是什么神色,只能将外套脱掉,露出了里面乳白色的胸衣。
顾言瞧着她动作慢得像个乌龟,叹了口气,直接上手帮她把胸衣脱掉。感受顾言手指冰凉的触碰在了她的皮肤上,林晓的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只觉得胸前一凉,便见顾言弯下了腰,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开始专业的进行触诊。
她只感受自己的右胸侧部肿起的地方被顾言用手在四周按了按,立马让她整个大脑都是嗡嗡的声音,紧绷的身子被她挺的很直,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羞愧的这一幕。
顾言淡漠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四周淋巴有没有感觉到日常的疼痛?”ωωω.χΙυΜЬ.Cǒm
“没……没有。”
顾言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又向她胸侧后部的地方按去,嘴里问道:“这里按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疼痛感,或者发胀的感觉?”
“没……没有。”
他修长的手指又托起了她的胸侧,进行仔细的触诊:“感觉你的这个肿块似乎,不是很严重呀?”
不是很严重?
林晓眉头皱了起来,心里简直想大骂,你左左右右按了半天,看了半天,然后告诉我一句,不是很严重?
你到底会不会看呀?这可是乳腺癌啊!
五分钟后,顾言收回了自己的手,让她可以穿上衣服了。他转过身去,脱掉了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来到了盥洗池旁边,反复的开始洗手。
林晓瞧着他反复洗手的动作,心里更生气了。
怎么?我还没有嫌弃你,你还嫌弃起我了!!
顾言瞧着林晓眉宇间的那丝怒意,嘴角强忍住笑意,让她坐下来,问道:“你是怎么判定你患的是乳腺癌的?”
见他问自己,林晓一愣,照实回答:“根据我昨天晚上的观察,我的症状几乎跟乳腺癌的一样。房内摸到大小不一的硬块,肿块形状不明,界限不清,并且和皮肤粘在一起,虽然没有固定在胸肌上,但肿块附近的皮肤呈现轻微浮肿,也有泛红现象,乳头凹陷,但没有分泌出血水或其他异物。我的临床经验判断它是乳腺癌,为了慎重起见,我才来做检查的!”
“经过你的临床经验判定?”顾言差点就笑了,“那么请问林医生,你诊断过多少例乳腺癌?”
这句话让林晓立马哑口无言了,她烦躁了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是看你书房里那本关于乳腺癌的知识普及的书,然后跟我的症状一一对应的!”
顾言点了头,又抽出了一副橡胶手套,要给自己带上。
林晓看着他的动作一惊:“你又要干嘛?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吗?”
“本来是检查过了,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越发感觉方才我检查错了!”
林晓急忙抱住了自己,怒视着顾言:“你,你流氓,故意占我便宜!”
瞧着她的窘迫模样,顾言终于笑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放心好了,你这不是乳腺癌,只是乳腺炎而已。”
“乳腺炎?”林晓一愣。
顾言点了点头:“乳腺癌呢,在医学上讲,是一种叫形质细胞乳腺炎的特殊疾病,而它跟乳腺炎的症状很像,但两者却不是一种病,在临床上很难判断,不过乳腺炎是由于化学刺激,也就是乳腺分泌物淤塞以及分解物吸收不良所引发的炎症,不是乳腺癌那样的恶性东西。你这个不严重,只需要回去吃点药,消肿了自然就好了!”
林晓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只需要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顾言唇角露出笑意:“这次你可要谢谢我,要不是我这么有经验的医生,你没准就去做乳房切除术和腋下淋巴结廓清术了,因为我,你才能避免因为误诊,失去乳房的。”
“够了,顾言,这件事情,不允许你说出去!要不然我跟你没完!”林晓心里十分恼怒!
她生气的站在顾言面前,一想到刚才光着让顾言摸了个遍,简直以后没法出去见人了,那双眼睛如同含着刀子,狠狠的盯着顾言。
顾言挑了挑眉头,瞧着这丫头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忍不住虚握成拳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声,问道:“怎么?只是替你检查了一下乳房,难不成你还要赖上我了?”
“啊啊啊啊!你闭嘴呀,不准你再提那两个字!”
顾言从她胸前移开了目光,脸色忽然有些不太自然:“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嘛,医生替患者检查很自然的好吧。”
林晓一张脸彻底红了,也知道是自己太敏感,太过分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顾言扭过头去望向她,“算了,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可以看看我的。”
说着顾言解开了白大褂里面的白衬衫,露出了精壮的八块腹肌。
林晓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里大骂顾言,你是没长脑子嘛?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呀!
这次轮到顾言的目光错楞了,瞧着还不走的林晓,忍不住咳嗽起来:“林晓,你最好不要太过分,我可是你的带教老师,难不成看一眼不行,还想上手摸?”
“顾言,你,你就是混蛋!”
说着林晓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跺脚,急忙跑出了诊室。
顾言唇角露出丝戏谑的笑意,自顾自给衬衫扣上扣子,谁知道林晓才跑出诊室,就撞到了松阳的身上,松阳瞧着脸色绯红的林晓,还没等问什么就见她跑没影了,心里莫名其妙,直到他推开诊室的门,走进去瞧见正在给衬衫系扣子的顾言,脸上露出了恍然明悟的神色。
他急忙一边关上门,一边对顾言说着抱歉:“对不起顾教授,对不起顾教授,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顾言的脸色一僵,伸手要去拉住松阳跟他解释清楚,真的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可惜,才出门,就瞧见松阳匆忙的溜进了电梯里。
顾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覆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这一次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他心里却觉得好笑,也是松了口气,看到b超结果的时候,他也很紧张,怀疑是乳腺癌里面最常见的浸润性导管瘤,只是在触诊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是两码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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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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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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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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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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