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梧桐叶,依旧碧绿如故,可那纵横交错的叶脉中分明沁了几分秋的凉意。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苏映雪点燃了紫铜烛台上的半根蜡烛,昏黄的烛光照亮了这小小的寝室,一切看起来并不明亮,有些影影绰绰。
那条狗离开之后,她就仿佛忘记了如何去笑,那张娇俏的脸庞上再也无法寻觅到昔日那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琇書網
不过短短几日,整个人好像成熟了许多。
下意识地抬眼向窗外看去,那抹黑影又如期而至。
他每天晚上会来,就像她的守护神一般,默默地守候着。
他并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茜纱窗上映着的那抹纤瘦的剪影。待她入睡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苏映雪从发间取下银簪,正欲将蜡烛剔亮,门外传来了如月那惊喜的声音:“姨娘,大老爷过来了!”
苏映雪一听,连忙向窗外看去。
夜色中,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微微一动,便立刻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离开,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迅速在一条丝帕上写了几个字,随手从窗户扔了出去。
身后,一缕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假货。
“映雪。”假南辰逸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目光迷离。
一张嘴,那浓郁的酒味便立刻在小小的寝室内蔓延开来。
苏映雪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您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我怕死,您以后最好不要再来吗?”
一听这话,假南辰逸不由的恼了。
他一把将她拽到身前,用力地扳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盯着自己的眼睛:“苏映雪,你别给你不要脸!这段日子,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怎么就没一点数?”
嗅着那浓浓的酒味,苏映雪心脏微微一紧。
下意识向窗外瞟去,那抹黑影却并没有再出现。
“看什么?”假南辰逸一把将她的脸扳了过来,猩红的眸子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噬血的寒光,“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如月见状,吓的连忙上前。
刚想劝阻,却被那假货一脚踹开:“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虽然担心,但转念一想,这货在此过夜也是未尝不是件好事。能够得到恩宠,是每个姨娘都梦寐以求的事。
想到这里,她便迅速退下。
看着烛光下那双猩红的眼,苏映雪淡淡一笑,极为平静地说:“没错,我就是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勉强我,但不管你如何做,都无法赢得我的心。”
假南辰逸猩红的眸子里滴着血,滚烫的双手一寸寸抚上了她那纤细的颈部。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和面上的寒戾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苏映雪不由的想起了捕食前蜇伏的猛虎,仿佛下一刻就会立刻发起攻击,将对方撕成碎片。
果然,他手上加重了力度。
盛怒之下的假南辰逸,竟然产生了一种要将眼前这小女人给活活掐死的冲动!
“为什么?”他银牙咬碎,那沙哑的声音黑暗中听起来极为凄厉,“我到底哪里不好,竟然让你如此厌恶?”
突然,两道如冰刃般凄厉的寒气从身后袭来,宛若两条吐着猩红芯子的毒蛇般顺着脚踝蜿蜒而上,似乎要将那滚烫的喉咙给硬生生咬断。
难道,身后有鬼?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滚烫的大手,扼的苏映雪呼吸有些困难。
不过,她并没有害怕,目光一如平时般平静:“为何?难道老爷不知道?亲生儿子死的不明不白,竟然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这样的人,又让我怎么能将心交给他呢?”
“我都不知道,老爷您这几日又如何睡得着觉,难道不怕三少爷在半夜来找您,求您这个亲爹替他复仇吗?”
一缕阴风吹过,点点烛光如鬼魅般随风摇曳,几乎被直接吹灭。
假南辰逸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身后仿佛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心头的寒意,迅速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难道,三儿子真的来了?
他脸色陡然一变,立刻松了手,回头看去。
大厅空荡荡的,唯有一点烛火在黑暗中微微跳跃着,宛若乱葬岗上恶鬼诡异的眼睛。
看着那片漆黑,他底气有些不足,心头的畏惧越发的浓郁了。
难道,三儿子真的死不瞑目?
微凉的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纸钱燃烧的味道。
“这……这是什么味道?”假南辰逸有些惊恐地问。
三儿子已经下葬,早就不需要烧什么纸钱了。
这味道,又是从何而来?
苏映雪面无表情地说:“哪有什么味道?老爷,您是不是喝多了?”
听了这话,假南辰逸不禁面如死灰。
他用力嗅了嗅,那股纸钱燃烧的味道却越来越浓郁了。
他不愿在这多做停留,只是有些慌乱地说:“那个,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还有,你屋子里光线太暗了,一会儿我让人多送点蜡烛、灯油。”
这假货没有再看苏映雪一眼,便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刚跨过门槛,苏映雪便听到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
显然,那假货撞倒了花盆。
“老爷,您小心点!”外面,传来了如月的声音。
那假货并没有说话,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远。
很快,如月便举着一盏蜡台走了进来,一脸不解地问:“姨娘,库房那些人虽然苛扣了不少东西,但屋里余下的蜡烛也不少,您为什么不多点一些呢?光线这么暗,刚才大老爷都摔倒了呢。”
苏映雪淡淡一笑。
越是黑,氛围就越是恐怖。
在嗅到那股纸钱燃烧的味道时,那货就越会心慌。
她剔亮了那燃烧的蜡烛,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别问了,你回去休息吧。”
如月听了,虽然不解,但只能缓缓退下。
夜,己深。
窗外,那抹黑影再度浮现。
“谢谢。”苏映雪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医书,一脸平静地说。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不可闻的笑声:“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你如何断定我会帮你?”
这声音并不高,却极富磁性,魅惑中又夹杂着些许清冷,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风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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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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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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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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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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