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已经没了,现在说这些陈年恩怨又有什么用呢?”她无力地摇摇头,整个人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虚弱的很,“本来还在担心老爷会将家产交与那私生子,如今一切太平,那我也不必再日日胡思乱想了。”琇書網
一切太平?
苏映雪听了,下意识地看了眼怀中那条皮毛柔顺的狗。
如果让她知道,眼前这条不起眼的小杂毛狗便是如今的南家大老爷,她会不会惊的两眼一翻,直接去阴曹地府找主子喝茶叙旧呢?
红烛微微摇曳着,将小小的禅房笼罩在一片如血般凄艳的光晕中。
屋内的一切,仿佛覆了层薄薄的红纱,诡异的很。
良久,苏映雪才开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当年的人也都不在了。师太也不必纠结于此,将自己禁锢起来。”
静慈师太摇摇头,看着眼前这间简陋昏暗的禅房,苍老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丝生机:“我已经习惯了。其实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远离尘世那些纷纷扰扰。再说了,二十多年未曾出门,我对外界的一无所知,出去后难免会有不适应。倒不如,依旧与青灯古佛相伴,了此余生。”
苏映雪还想劝她,却被南辰逸制止了。
其实静慈师太说的没错,一个与世隔绝二十多年的人,让她突然间回归人群,一定会极不适应。
更何况,她在意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留她孤零零一人面对着这肮脏的人世间,倒不如继续窝在这小小的禅房渡过残生。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勉强。”苏映雪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点钱您留下,一个人在外住着,有钱傍身总是好的。”
静慈师太并没有接过银票,她只是苦笑一声,微微摇头:“南家每年都会给水月庵香火钱的,所以那些人也不会怠慢于我。况且,众师太们人都很好,这些年来也多亏了她们的照顾。”
“还是收下吧。”苏映雪执意将银票塞到她手中,“众师太们人越好,你越得有点钱。将来,可以买点东西感谢一下她们,总不能亏待了人家。您也别多想,反正这钱是南家的,也是南家欠您的!”
南家欠的?
听了这话,静慈师太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没错,是南家欠的!
若非那个阴毒狠辣的南家老太爷,自己又如何会将这如花的青春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禅房里?
区区一张银票,又怎能弥补自己二十多年来的委屈和创伤?
她想了想,微微点头:“也罢。既然姨娘执意如此,那么我也就收下了。”
苏映雪笑了,如水的眸子在昏黄的烛光下灿若星子,亮的骇人:“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那贫尼送送姨娘。”静慈师太听了,便哆哆嗦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映雪没有拒绝,推开那半旧的木门,明晃晃的阳光洒了一地,刺的她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见静慈师太走出禅房,众人一脸惊愕。
二十多年来从未走出这扇半旧的木门,如今突然站在毒辣辣的阳光下,静慈师太一时间难免有些不太适应。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伸出枯瘦的手遮挡着阳光。
二十年了,屋外的一切似乎没太多改变,唯有院中那株老槐树似乎又粗了一些。
“师太!”小尼姑一看,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去,一脸激动地说,“您终于出关了!”
她巴不得静慈师太早点出关,这样的话,自己就不必每天那么辛苦,给禅房中这个如行尸走肉般的女人端茶送饭了。
表婶看了,暗暗叫声不妙。
她眼睛一转,立刻冲上前,鬼哭狼嚎般地喊道:“姑妈,您终于肯出来了!您放心,欠您的银子,就算我卖房子卖地,也一定会还给您的!”
静慈师太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女人。
二十多年了,她也实在记不清楚自己还有着这么一门亲戚。
若论年龄,二人应该相差无几。只不过这些年来自己闭门不出,无情的岁月愣是把一如花少女给硬生生揉搓成一面目苍老的婆子。
她嘴角微微上扬,苍老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笑容。
虽然在笑,可那清晰可辩的疏离,却如深秋骤然飞落的寒霜,冷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贫尼自己都身无分文,又何来一笔巨款借与他人呢?”她的声音极冷,没有一丝丝温度,仿佛南家宅子用来消暑的寒冰。
表婶一听,脸色陡然一变:“您……您一定是年纪大,记混了也是可能的!”
“没有之物,即便再傻也不可能记混的。”静慈师太双手合十,淡淡地说,“出家人不打逛语,施主还是请便吧!”
谎言被揭穿了,表婶脸色阴霾的很,一双小小的三角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她还想说话,却被苏映雪给拦住了:“这可是佛门清净地,有事出去再说。”
听了这话,即便有满腔怒火,表婶一时间也无法发作。
突然,一个婆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姨娘,车夫刚才检查了一下马车,发现轮子坏了。”
南辰逸一听,立刻明白了路上那丫头为何突然将手伸了出去。
苏映雪不动声色地问:“那得多长时间能修好?”
婆子摇头:“似乎有些麻烦呢。”
听了这话,静慈师太笑道:“既然如此,看来佛祖是有意留姨娘在此留宿了。只不过庵里寒酸,少不得委屈一下姨娘了。”
若非得南家资助,水月庵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苏映雪在此留宿,住持自然没有意见。相反,还亲自命人收拾好了禅房,唯恐有所怠慢。
和安国寺相比,水月庵确实寒酸了些。
禅房就在静慈师太的隔壁,虽然不大,但打扫的极为干净。
“这可是庵里最好的一间屋子了!”小尼姑一边引路,一边笑着说,“当年,风姨娘就住在这里呢。”
一听这话,笑容立刻僵在苏映雪脸上。
原来,庵里最好的房子竟然是死过人的!
如月听了,也一脸不高兴地对那小尼姑说:“那个,能不能换个没死过人的?”
小尼姑一脸茫然:“这里哪间屋子没死过人呢?水月庵虽小,但好歹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哪间屋子没住过人,没死过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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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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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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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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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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