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婆子替她撑着伞,豆大的雨点重重地敲着大红的油纸伞,一朵朵晶莹的雨花在伞面上悄然绽放。
刹那间,只觉得周围静的可怕,只有那暴雨声,声声入耳。
原夫人静静站在雨中,周身散发着骇人寒意,宛若冰刀般迅速向四周射去,连那冰冷的雨点也似乎就要凝结成冰。
众人身体一僵,连趴在洞口处的南辰逸都停下了脚步,只觉得丝丝寒意透过湿漉漉的皮毛直接沁入骨髓深处,连五脏六腑都差点被彻底冰封。
它惊愕地瞪大狗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女人,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刚从地狱深处爬出,连每一根发丝似乎都透着阴森森的寒气。
南辰逸实在想不通,南辰远那小混蛋,到底看中了她哪一点呢?
到底是狗肉不够好吃,还是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不好玩?
连这种贞节牌坊都下得了手,那混蛋的牙口可真好,也不怕被硌掉!
“不必了。”原夫人清冷的声音里不夹杂着一丝丝温度,宛若一缕阴风般在茫茫大雨中飘荡着,“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赵姨娘听了,两道斜飞云鬓的眉毛微微一扬,故意高声笑道:“太太放心,我会继续洗夜壶的!”
她的声音特别大,唯恐别人听不清楚,刺的众人耳膜都隐隐作痛。
一听这话,苏映雪脸色陡然一变。
她后悔死了,后悔不应该听那条狗的话,放虎归山。
没错,是虎!
赵姨娘的战斗力,绝对比猛虎还要强三分!
她,有计谋,心又够狠。掌管南家后宅多年,又有着足够的实战经验。
这女人一出山,只怕南家后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恐怕连边关的战事都能给硬生生比下去。
原夫人的脸比那灰蒙蒙的天空还要阴霾三分,似乎下一刻便会暴雨倾盆,水淹梨香院。
这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公然在张太医面前故意将自己一军!
如果真让她去洗夜壶,那自己在外人面前塑造的慈善人形象岂不瞬间倒塌?
她缓缓转过身来,阴冷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赵姨娘那张瘦的几乎脱了形的脸庞上,嘴角泛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瞧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倒有些怀疑,你这病是否完全好了呢。回你的兰漪院,好好调养身子。看看你这些日子瘦的,简直一缕清风就能吹走似的。”
赵姨娘一脸得意,宛若一只得胜的公鸡般,骄傲地昂起了头。
李姨娘看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光洁的额头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目光也有些慌乱不安。
倒是林玉柔,依旧笑的极为文雅,眼底却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光芒。
“行了,都散了吧!”原夫人虽然在笑,可眼底依旧透着浓浓的寒意,“本来正准备给张太医送行的,如今雨下这么大,看来太医只能改天了。”
张太医施了一礼,笑道:“改天也好。大老爷一大早便出去办事,没能见他一面心里还挺别扭的。看来,老天有意让我们再聚一聚。当然,只是叨扰太太了。”
一听这老东西又要和假南辰逸见面,原夫人那两道漂亮的眉毛不禁微微一皱。
她,恨透了王妈,恨不能直接将这对垂垂老矣的姐弟一脚踹出南家大院!
明明都已经到门口了,这老婆子竟然发什么疯,非得要替赵姨娘看病!看病也罢,可这一折腾,他们姐弟俩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偏偏又不方便直接赶。
“什么叨扰啊!”她收起了脸上的不悦,转身向张太医笑道,笑的极为温柔,“正好我身子也有些不爽呢,府里少爷、姨娘们也有好几个,少不得麻烦您呢。到时候,还怕您老人家厌烦呢。”
张太医听了,立刻笑道:“不麻烦。”
原夫人笑了笑:“不麻烦就好。不过雨下的这么大,大家还都是回屋避雨吧。万一真着了凉,那老太医您可就有的忙了。”
众人早就在大雨中冻的瑟瑟发抖,一听这话,仿佛得了特赦一般,立刻作鸟兽状散,竟然将苏映雪给落在了最后。
苏映雪刚想离开,便看到如落水狗般的南辰逸正趴在狗洞中,小小的身体冻的瑟瑟发抖。
她立刻从如月手中接过伞,迅速冲了过去,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南辰逸浑身又湿又脏,刚钻进她怀里,便将那袭洁净的衣裳给染的脏兮兮的。
“姨娘,还是我来吧!”如月另取了柄伞跑了过来,“看看,新换的衣裳都弄脏了呢。”
苏映雪却丝毫没有介意,笑道:“没什么,洗洗就是了。”
“你还是那么宠这小畜生!”王妈长叹一声,一脸不解的模样,“我都不明白了,它到底哪点好,怎么就能让你给宠上天呢?”
南辰逸听了,不由的又瞪大了小小的狗眼,呲起了米粒般的小奶牙。
“好啦!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整天和一条狗争风吃醋。”苏映雪看着王妈,嫣然一笑,“快回屋好好歇歇,我亲自给您老人家炖碗莲子粥,降降火!火气太大,可别把自己给烧坏了!”
听了这话,王妈也不禁笑了起来。
苏映雪刚走没几步,却被赵姨娘给喊住了。
回头看去,只见那女人撑着柄油纸伞,宛若鬼魅般飘了过来。
“有事吗?”苏映雪冷冷地问。
赵姨娘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寒光,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兰漪院现在尚未打扫,我连喝杯热茶的地儿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去妹妹那讨杯热水,暖暖身子。”
“李姨娘会安排的。”苏映雪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南辰逸,她真的不想和这女人有太多纠缠。
话音未落,赵姨娘便媚媚地笑着走了过来:“我知道苏妹妹在担心些什么。放心,我不会和妹妹过多接触的,免得令人生疑。我只想和妹妹说一句话,那就是日后若有什么地方用的着我,我赵氏定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对于这话,苏映雪压根就不信。
和李姨娘一样,她们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即便恩同再造,也不过三分种的感恩而己。相比之下,还是陈妈要好许多。自从那次救了大儿子之后,她确实帮了自己不少。
苏映雪不愿和这女人有过多纠缠,冷冷一笑:“随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再多说一个字,便和王妈等匆匆离去。
如月一边走着,一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姨娘,以后尽量和赵姨娘别走的太近。您也知道的,后宅没一个人喜欢她的。”
苏映雪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巧,我也不喜欢。”
如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下。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太过尴尬。
自己曾经给原夫人和李姨娘当过眼线,这段不堪的历史,是她人生中的最大污点。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苏映雪是否能够明白。
一行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踏着冰冷的积水,缓缓向存菊院走去。
身后,一柄灰黄色的油纸伞飘过。
陈妈站在茫茫大雨中,静静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忧郁,却不发一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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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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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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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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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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