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脸紧紧贴在陈妈的枕头上,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梅花冰片的味道隐隐在鼻尖萦绕着。
不得不说,这陈妈的确与众不同,似乎特别有品味,连枕头都极为讲究。
陈妈将药粉洒上,伸出如男人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将药粉涂匀。
修长的手指,在刚触碰到她那光滑细腻的肌肤时,微微一颤,仿佛被热火灼伤了一般。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蜡黄的脸上都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眼底闪烁着宛若少年情窦初开时的热烈光芒。
南辰逸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苏映雪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她的异样。
伤口,终于被包扎好了。
这时,丫头们也将衣裳和春凳给抬来了。
陈妈迅速转身,并不再看苏映雪一眼,冷冷地说:“夏婆子,等你给姨娘换好衣裳后,就立刻走吧。”
夏婆子听了,立刻将一切收拾妥当,将苏映雪给抬走。
陈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蜡黄的老脸上没有一丝丝神采。
破旧的木门徐徐关闭,将她仅存的一线光明彻底带走,只留下冰冷的屋子,唯剩下眼前的一片暗沉光影。
起风了。
夏日的热风在偌大的庭院自由穿梭着,吹的破破烂烂窗户上的窗棂纸哗哗作响。伴随着屋后赵姨娘那不时发出的尖叫声,听的陈妈心烦意乱。
她阴着脸,眼底的浑浊渐渐退去,滔天的怒意如潮水般疯狂地席卷而来。
心,痛的厉害。
宛若有无数只噬血的蚂蚁,正疯狂地啃噬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不敢去想那张脸,不敢去看那双清澈的眸子。只要一站在那个被自己亲手捏碎肩胛骨的女人面前,她就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偏心中却又惦记的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陈妈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如猛虎般宏亮的咆哮声,满脸都是无尽的愤怒和难以名状的凄苦之色。
那凄怆的声音,听起来如同男子一般粗浊。
她越来越烦躁,硕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向身边的桌子。
半旧的桌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催枯拉朽般迅速倒了一地,化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再也无法收拾。
或许是听到这声巨响,后院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却又发出一阵阴森狰狞怪笑声。
赵姨娘,真的疯了。
夜,又不期而至。
月光下的存菊院,唯美静谧的宛若一幅画。
听到苏映雪伤口又裂了,假南辰逸来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虽然他软语温存,眼底眉梢却写满了无奈和忧愁,似乎有着什么烦心的事。
她没有问,因为她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问问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辰逸趴在床头柜的垫子上,面无表情地问。
苏映雪后背有伤,只能侧躺着,轻易捕捉到了它眼底那抹愧疚的神色。
她笑了笑,微微摇头:“我不会问的。其实团子……额,我还可以叫你团子吗?”
如今已经确定它的真实身份,再叫这个名字似乎不大妥当。可如果称大老爷,若被人发现,恐怕又是一顿大板子。
“我永远都是你的团子。”看着那双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南辰逸微微一笑。
有了她,真好,所有烦恼和忧愁都可以一并抛开了。
不过是区区一个原夫人罢了,反正自己也从未在意过。连林玉柔自己都能够舍弃,更别提她了。反正,如今自己已经有了无价之宝。
苏映雪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它那只柔软的小蹄子,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自从上次吉祥衣不蔽体的从浅云居跑出来后,她早已成为了众人的笑柄。不过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谣言也随之传播开来。
假南辰逸“大病初愈”后,并没有召任何姬妾侍寝,连昔日最受宠的林玉柔都不曾沾的半分雨露。众人都暗暗怀疑,他那方面可能出了问题。
为了平息谣言,假南辰逸竟然决定夜宿墨荷院!
一得到这个消息,王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声抱怨着:“主子,您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不是我说您,老爷最近对您多上心啊,隔三差五便遣人来送东西,您就不能放低身段,为自己的前程好好谋划一下吗?”
苏映雪看了一眼趴在篮子里的南辰逸,只见那条小杂毛狗只是认真地抱着一根骨头磨牙,仿佛这事根本和自己无关一般。
她笑道:“王妈,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走路都吃力,哪里还有心思去争宠呢?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别说明知那货是假,就算是真的,她也绝对不会去争去抢。
南辰逸低着头,用力的用那骨头磨着米粒般的小奶牙,虽然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熊熊怒火早已在心底蔓延开来。
想不到,那不着调的玩意儿勾引了嫂子还不知足,竟然还妄图染指其他姨娘!
不过,它似乎不必太担心。
林玉柔明知那货是假的,想必她自有应付之道。
王妈看看脸色苍白的苏映雪,貌似现在确实没有和林玉柔一决高下的资本。就算假南辰逸愿意在此留宿,她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如此能够承受雨露呢?
“也是。你这小身子骨儿,什么时候才能好呢?”她扶着老腰,无奈地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去厨房看看,那燕窝粥有没有熬好吧。等身子好了,再去计较这事吧!”
见王妈出去了,苏映雪转脸看着南辰逸,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现在该怎么办?”
南辰逸知道,她指的是侍寝一事。琇書蛧
“随便,爱怎么办怎么办。”它冷笑一声,继续磨着自己的小奶牙。
它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至少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可以挺身而出,能够替她遮风挡雨。
苏映雪直起身体,一脸诧异地问:“那可是你的女人啊,你怎么就不着急?”
“有什么可着急的?”南辰逸淡淡地说,“林玉柔明知道那货是假,难道你觉得她还会执意侍寝不成?”
话虽如此,可后宅的姬妾并非林玉柔一个。
吉祥,李姨娘,她们哪个不眼巴巴的争宠献媚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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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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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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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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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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