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
院内的梧桐如一把巨大的绿伞般高高地伫立着,如水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向大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投射下斑驳的暗影。
微风吹过,宛若扇子般的树叶沙沙作响。细碎的光影,如同片片飞花,随风微微摇曳。
南辰逸坐在桌子上,一脸愤怒地盯着苏映雪,汪汪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它瞪着黑漆漆的小眼睛,仿佛一个吃醋的丈夫,正在冲妻子兴师问罪。
苏映雪脸一沉,目光冰冷:“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差点被人抓了涮火锅,还抓伤了人!知不知道,你可没打狂犬疫苗啊!“
狂犬疫苗?
南辰逸不禁一头雾水。
自己也算见多识广,可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东东?
难道是乡下的什么偏方,自己才没听过?
“认真点,我在说话呢!“见它一脸迷糊状,苏映雪沉着脸,用手拍了一下它的脑门,“以后不准再乱跑。若不是我再三道歉,二老爷这才不计较。否则,你早就被扔到街了当流浪狗了呢。你要明白,在这个家,我根本没有一点点权力,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你!”
虽然挨了一下,可南辰逸并不生气,却欣喜万分。
原来,她将南辰远带回来包扎,是为了自己不受罚!在她心里,自己还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身体后面的小尾巴又欢快地摇晃起来。
“严肃点,我在教育你呢!“看着它那调皮的模样,苏映雪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看她神色好转,南辰逸便厚着脸皮上前,使劲用头蹭着她的手。
在不懈的软磨硬泡下,苏映雪还是原谅了它。不过,颈部还是多了一个小小的项圈,限制了它的自由。
一连几天,苏映雪都看的非常紧,根本不给它踏出存菊院的机会,甚至连墙角的那个狗洞都亲自动手给堵上了。
阳光好的时候,苏映雪都会带它到院子里玩。
“团子,接着!“她坐在一张半旧的藤椅上,笑着抛出一个小小的绒球。
南辰逸一脸不悦,可为了讨她欢心,还是笨拙地倒饬着小短腿,一口将绒球咬住,再送回她手里。
在自己的小妾面前撒娇卖萌,想想都觉得悲哀。但看着她那张灿烂的笑脸,能搏红颜一笑,这些委屈也算值了。
王妈也拖着病秧秧的身子走了过来,坐在一个石墩上晒着太阳。
虽然存菊院的条件艰苦,但在南家,恐怕没一个奴才能比她过的再滋润了,连饭菜都是主子亲自给预备的,连药都经常替她熬。
她晒着太阳,微微叹了口气:“姨娘,你整天和一畜生在一起玩有什么用呢?有这时间,倒不如去安国寺看看。一听说老爷病了,其余几房都去看了呢。“
在南家,似乎也只有这个病秧秧的老婆子是真心替她考虑了。
“看他干什么?“苏映雪将绒球接过,顺手将南辰逸抱在膝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病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他在哪里?我在梨香院洗夜壶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再说了,安国寺现在热闹的很,我没事去那里凑热闹干什么。“
南辰逸趴在她膝上,目光一暗。
它,似乎没有资格去怪她。
毕竟,入府这么多年来,别说关心一下了,甚至连她的模样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记得自己还娶过这样一个女人。
“可是,您毕竟膝下无子啊!“王妈苦口婆心地劝道,”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大魏的规矩你可是清楚的啊!“
南辰逸清楚地感到,那只抚摸着自己皮毛的手微微一颤。
抬眼看去,只见一抹阴霾从苏映雪那雪白的脸庞上掠过。
良久,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所以说,如果我被休掉,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南辰逸一听,立刻抬起头,幽深黑暗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那张清丽的脸庞。
它真想钻进这丫头脑袋里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是逃跑,就是想被休。难道她不知道,在这个男人的世界,她一个弱女子很难生活下去的好不好?
正想开口叫几声,耳畔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南辰逸警惕地竖起耳朵,瞪大了两只黑漆漆的狗眼。
在南家,存菊院是个一直被人遗忘的地方,又会有谁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冷冷清清的地方呢?
王妈脸色一变,一边咳嗽着,一边有些吃力地打开了门。
半旧的大红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南辰远提着个果篮,微笑着站在门口。
他一袭半旧的淡蓝色长袍,头束紫金冠,再配上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颇有几分翩翩浊世之佳公子的味道。
南辰逸看了,下意识地往苏映雪怀中钻了钻,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二老爷?“王妈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南辰远微笑着将手中的果篮递上,眉宇间神彩飞扬:“多谢苏姨娘替我包扎伤口。这是新从波斯来的水果,特来给姨娘尝个鲜。“
对于自己的相貌,他还是非常自信的。
如果不是有南辰逸一直压着,大魏第一美男的美名说不定还会落到他的头上。
王妈犹豫了一下,目光向苏映雪看去,不敢私自做决定。
这礼物,可不是能够随便收的。
“多谢二老爷。“苏映雪缓缓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并不上前,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对于她这个反应,南辰逸极为满意。
王妈听了,这才将果篮接过,却并不让路。
南辰远似乎还想进来,但王妈一直堵在门口,却又不方便硬闯。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姨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人来找我。”他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个抱狗的美人儿,微笑着说,“在下不才,但一些小事还是能略尽薄力的。”
不待苏映雪开口,王妈脸一沉,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若有什么事,姨娘可以找赵姨娘,实在不行还有老爷和太太呢。”
王妈态度不友善,苏映雪又不冷不热,南辰远只能扫兴而归。
“姨娘,我怎么觉得这二老爷看你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王妈关上门,一脸不悦地说,”你可是嫁了人的,以后见了他最好避嫌。二老爷也是,一个小叔子没事来嫂子这干什么?送个水果,难道不会派下人来?“
一直不喜欢这个啰啰嗦嗦的老婆子,但听了这话,南辰逸还是满意地点点头。
她说的没错,南辰远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还有那色迷迷的目光,哪里像一个小叔子该有的?
“说的好像我是个天仙似的。”苏映雪不以为然,不禁笑了起来,“除了团子,南家连只雄性的蚊子都看不上我呢,也就你觉得我有多招人待见似的。”
南辰逸皱起了眉头,真想狠狠地咬她几口,让这傻丫头好好清醒一下。
难道,她真没看出,那个色迷迷的二老爷明显对她感兴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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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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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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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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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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