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那孩子说:“夫人用好饭之后,把这些个放在门口就好,不用拿到下面去,我们会收拾的。”
“哎哎好嘞。”
季遥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目送着他离去,转身关上了门。
她低着头,把第一层的盖子打开了个缝,想瞧瞧清楚里面盛着的是什么,就闻见一阵咸香的味道。
季遥暗道一声惨了,以付骁那抠门的性子,可千万别是什么酱菜咸鱼之类的玩意。
这一分心,就没注意屋里多出了个人。
季遥在桌前落座,将食盒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
头一层摆着仨冷碟,小小的,菊花样式,分别装着撒着芝麻的拌鸡丝儿,淋着红油的拌肚丝儿,还有点了桂花做装饰的蜜丝山药。
二层是两碟热菜,一黑一白两个盘子,正好拼成一八卦,左盛软炸里脊,右摆油焖冬瓜。
三层当间放着一小盅,圆敦敦的,闻着像是鸡汤,鲜美得很。
季遥在那食盒里翻来翻去,也没见着有主食,正纳闷的当间,发现那人甚至连筷子都没给她。
她拧着眉毛纠结着要不要再下楼一趟,思考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饭菜,只是用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
屋里那人站了许久终于受够了无视,潇洒地一伸手,抛了一个纸包,哐地一下,砸在桌上空着的地方。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得那汤盅的盖子都跑了偏,就更不要说季遥那本来就不禁吓的可怜的心脏。
果不其然地被吓得一哆嗦,第一反应就是顶上掉东西了,可往上瞧,也没瞧出些什么。
季遥战战兢兢地不敢转身,毕竟不可能是凭空出现这么大一物件,只怕是自己身后有人。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就差把一句“好汉饶命”挂在了嘴边,一咬牙猛地转过头去,就瞧见付骁一脸无害地背着手看着她。
在季遥没看见的背后,付骁的手里攥着两副筷子,还有两只汤匙,明显是来吃饭的阵仗。
可季遥哪能知道。
她不由自主地把脖子探了出去,半张着嘴甚是惊讶。
她还真没想着,来人会是付骁。
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在秃五前辈那里么?
季遥先是看了看房门,又扭头看了看洞开的窗子,然后不可置信地向后一缩脖子,用一道双下巴明明白白表现出了疑惑,道:“这么快就完事儿啦?”
付骁还是背手不说话,只是这么盯着她。
“你干嘛呢?问你话呢!”
季遥被他这目不转睛的状态整得脊背发毛,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刚刚掉落在桌上纸包。
不看还好,看了反倒又是吓了一跳——黄澄澄的一包,像极了烧纸的颜色。
这下闹得,季遥的饭也不敢吃了。
联想起付骁的“头七之约”,以及从来没见过的送饭之人,一阵胆寒。
她哆哆嗦嗦地搓着手,冲着西方小声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就是你们派了个小鬼儿送来的断头饭,我也不愿意不跟这家伙分享啊。众位大仙走过路过也不要错过这个冤魂,麻烦你们出手收了这褛冤魂吧。”
“在那叽叽歪歪什么呢?”
付骁不再原地装木头,走上前去将筷子奉上,塞到季遥合十的手心里去。
季遥迷迷瞪瞪地顺手接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没多什么废话,当即左脚踩右脚后跟,一抬腿就把鞋子飞了出去。
她难得用对了力气,找准了方向,不偏不倚地楔到付骁身上,落下一明晃晃的鞋印子。
付骁还没走到桌子跟前就遭此横祸,面不改色地把季遥那只鞋踢到一边去了,然后自顾自地落座,拆开了那包黄纸上的绳子。
季遥的眼睛都瞪直了。
好在裙子长,可以挡住那只丢了鞋子而无处安放的脚。Χiυmъ.cοΜ
“你什么意思啊?一言不发就往人屋里闯,当这是你家后花园还是怎么的,想来就来啊,吓人不吓人!”
季遥一巴掌拍在桌上,拍完又是倒吸了口气,这一下给的太瓷实了,震得手麻得不行。
付骁没有抬眼,解了绳子之后又一层一层耐心拆着,慢慢说道:“我看你那样子,八成是盼着我死呢,心思不正。不然我这也没干什么,怎么就把你吓成那样?”
“不是,讲点道理好么大哥。”
季遥用指头向下扒拉着嘴角,据理力争道:“哎你一出来就掉着脸不说话,这菜盘子又是菊花和八卦,送餐的我还没见过,这么邪性的事儿,我能不多想?”
付骁手里没停,继续忙活着。
“人说物极必反,正午这赤日当头,不见得遇不着邪祟,阳极必阴的说法也不是我瞎说的。”
季遥用筷子敲着盘子,又指了指窗外的太阳,对付骁翻了个白眼:“谁让你临走前非要提什么头七、托梦什么的,还自带黄纸在我眼跟前,人吓人吓死个人。”
“呵,我不过给你带了吊炉烧饼,反倒是成罪人了。”
付骁把那包黄纸铺平展了,露出里面的东西给季遥看,几个烤的正好的烧饼被摔断了截,凄凄惨惨地躺着,掉了不少渣。
“打算把这烧给我?”他问。
季遥彻底不说话了,往嘴里塞了一条山药,小心地嚼着。
甜丝丝的味道正好,蜜汁儿也不抢原本脆生的山药味道,还微微带着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这一口咽下,季遥也找回了最开始想问的问题。
怎么的付骁这么快就从秃五前辈那边完好无损地回来,还能有心思带吃食。
看他衣衫整洁,发型都不带乱的,哪里像是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人?
季遥放下筷子,只觉得这一道甜口的小菜惹得嘴里生津,急需点别的东西解解馋,眼睛不由自主就往那些个吊炉烧饼上面跑。
她没好意思上手,就那么巴巴地看着,问付骁:“别告诉我,你是压根没去找秃五前辈,出街溜了溜弯,然后拎了点儿烧饼回来。”
“自然是事情已经办妥了。”
付骁自己拿了半拉饼子,用手托着送到嘴边,又把那纸包往季遥跟前挪了挪,“你也尝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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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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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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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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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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