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骁见状,急忙清点了下手里的线索纸条,这才发现那张誊写好的第一页,好死不死,正好飞到了季遥眼跟前。
“怎么今儿个诸事不顺。”付骁把那一叠纸塞到怀中,往季遥那边走去,躬身要捡,却被季遥一把拦下。
“等会儿,我还没看完呢!”
她拿了块颜色鲜艳的绢子,把手指擦了擦,“啪”的一声拍在付骁的手背,抢在他前面把纸捡了起来,“这就是你们锦音山庄找来的情报?”
付骁瞅着那条并不规则,还带着毛边儿的帕子,寻思这到底是她从哪儿扯下来的。
然后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道:“是,下面的兄弟暗中旁敲侧击出来的,怎么了?”
“看来你们的实力也不怎么样啊……”季遥食指中指轮番在纸上弹了两下:“这也,太宽泛了点吧,条件。”
她捧着吃撑了的肚子站起来,眯着眼睛感受着窗户那边儿吹来的小风,斜睨着手里那张纸上区区几行字,语气里掺杂了些许嫌弃:“秃五前辈入江湖之前,家里是做大买卖的,几乎人尽皆知,这还用调查么?怎的还专门用朱砂标出来?”
“……”
付骁没说话,只是眼睛定在了季遥的裙角。
那里的薄纱叠了好些层,本就是最吸睛的装饰,颇具设计感。
要不是付骁眼尖,不仔细着看还真么发现里层缺了一块儿,不由心疼。
这裙子有多贵付骁可是知道的,莫迭拿着收据找他报销的时候,他的肾都疼得慌。
她就这么顺手地扯了当帕子用,还真是……足够败家。
季遥见付骁没什么反应,自觉戳到了他的短处,还有些洋洋得意,小心报复了一下拉她下水的仇。
不过她就只看到那一页,便当锦音山庄的线人就只有这点能耐。付骁自然忍不住,见她挂着嘲讽的笑,这般诋毁自家的能力,只得开口平反。
他沉吟了一会儿,把其他的纸条儿再次从怀里掏了出来,缓缓道:“胥城的商贾大户也就那么几家,族谱上能和秃五前辈的年龄匹配上的,几乎没有。
近些年没落的那些个家族里,倒是有一家,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情。”
付骁说这话的时候慢悠悠的,像是专门勾着季遥好奇心一般,故意给她方才的武断判定来了个回礼。
“什么事儿啊?”果不其然,季遥听着听着就起了兴致,付骁这么突然停下,她还有些心急,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枚铜钱儿来,拍在桌上,迫切地道:“续了费啊,可快点儿的。”
付骁很是配合地伸手,把那枚铜板捻在两指之间,挑眉继续道:“有家姓黄,几十年前在胥城可是风光无限,不过有天突然分了家,甚至在家谱上,还划掉了直系单传幺儿的姓名……”
“呦,这话怎么说?”
季遥在付骁换气停顿的间隙,又摸了一把铜钱出来,一个个摞好,放在桌角上。
付骁瞥了她一眼,疑惑地问:“干嘛呢这是?”
“继续啊,别停我听着呢!”季遥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顺势伸长了一只胳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
付骁有些无语,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那一叠铜板捞在手心,上下颠了颠:“合着您当我跟您说段子呢,是不还得给您倒个大碗茶,抓把花生米。再说,我这身份,就值这点儿钱呐?”
季遥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认同道:“外面的先生讲得可比你精彩多了。”
莫迭原本蹲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嗤一笑,声音溢了出来才觉得不对,急忙捂上了嘴。
还没等来自家少庄主的死亡凝视,他就很有先见之明地脚底抹油,从已经撞破的窗子跳了出去,直接回了房间。
倒是畅通无阻得很。
付骁清了清嗓子,接着刚才的继续说:“家谱上,那家幺儿的名字被墨涂得黑黢黢的,是得多不待见才敢这样干啊。不过更有意思的在这儿,那家谱上面,没了幺儿,却写了他四个亲姐名字,外带四个入赘的姐夫。”xǐυmь.℃òm
“嚯,敢情是这连襟几个,合了伙把人家一大家子给拆了啊。”季遥早前就喜欢在茶馆听这种家宅乱斗的破事儿,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趴着舒坦,坐直了积极参与付骁这段的互动。
付骁点头,左手前掌在右手掌心拍了一下,声音脆亮得很,道:“可不么。”
“不过,这和秃五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就是那家的幺儿不成?”季遥眨巴着眼睛发问,“前辈那般暴脾气受得了这个啊?”
“人不都是会变的么?说不准人在家之前是个包子,一直被姐夫们拿捏,出了家门,就变硬气了。”付骁在季遥对面落座,掸了掸袖子上些微的木头渣子。
“敢情秃五前辈还是个窝外横。”季遥接茬。
付骁打了个响指,故作潇洒:“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实那家幺儿就是秃五前辈,可这分家与他拜入净林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再者说,秃五前辈之前也解释过,大名什么的他可不稀得要,从嘴里说出来他都嫌脏。但好歹承蒙父母养育之恩——”
付骁故意拉长了尾音,等着季遥接下去。
季遥的脑子高度运转着,听到付骁有意递话,想都没想就接了下去:“他在家行五,名字里也就只保留了这个。”
付骁掰着指头:“我们查到的那一家,可正正好五个孩子。”
“哇!”季遥冷不丁鼓起了掌,毫无灵魂地拍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那你们锦音山庄一言不合就能随随便便扒人家家谱确实厉害,不过,这还不是没能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么?那什么,你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这我可办不到啊,我先说了。”
付骁在虚空按了按手,四平八稳地继续道:“你别急啊,我不还没说完么?”
“哦。”季遥缩了缩脖子,双手抱胸身子前倾,胳膊肘撑在圆桌上,把头扭向付骁:“那你继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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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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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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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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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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