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指了一下旁边的岩浆。
“掉下去了?”
接着六月便点点头。
然后又轻轻附了一个字,“嗯。”
时念九拽紧了拳头,险些原地蹦了起来。
眼看着六月找到东西很快就要放过自己了,居然打不开。但是现在不用担心了,它掉岩浆里了!
其实这都怪时念九,要不是他关键时候喊了一句,六月绝不可能砸偏。
时念九害怕自己显得太过兴奋会触怒了六月,只能掐着自己的大腿叫自己忍住,勉强露出一副安慰的样子,“那东西也没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六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掉下去了。”
时念九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六月皱着眉,把话说透,“那就捞出来。”
捞......出来?
它掉岩浆里了!不可能捞得出来!石灰石都能被分解,更何况是木头!
他早就忘记了六月的灵摆也奈何不了它的事情。
六月摸着温润的碧玺,对时念九的震惊感到不解。
掉到岩浆里又怎么样,她的石头还不是从里面捞出来的?只是她和灵物之间心有灵犀,她不需要真的下去捞而已。
时念九抓狂。
他被推回到那个全是帷幕的房间里,身后的六月不屈不挠。他掉下去的那个圆形缺口还没有合上,两个人趴在地上向下看去。一人面色平静,一人面如土色。
时念九欲哭无泪,他心里指想着要怎么引开那些正在摆放利器的伪人兽,而六月眼睛转来转去,怎么看都不像有心思的样子。
她,好像是在挑哪柄更趁手些吧!
“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时念九语重心长地劝说,勉力为自己博得一份生机。
一定要跳狼窝么?
但是六月不理他,直接爬上绒布,拿出匕首,砍了一条下来,塞进时念九手里,自己拽住另外一头,接着扬了扬下巴,示意时念九跳下去。
时念九指向自己,“我跳下去?”
六月点点头。
时念九又指向六月,看着她手里的布条,“你拉着我?”
六月再一次点点头。
“你能拉住我?”
时念九甫一问完,六月大概是嫌他烦吧,毕竟两者对比起来,时念九确实算得上是话多。六月冲上去,往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直接把他踹下去。
时念九惊恐之余,放声尖叫,伪人兽抬起来头,看着时念九,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然后直接长大了嘴巴。
这一瞬间,时念九觉得自己就像鱼饵一样。
他反手捞了一把镁粉出来,用力撒了下去,双手抱紧了布,蹬起两条腿往他们脸上踩过去。
镁粉造成了一片大混乱,时念九缩起身子,听见耳边全是肉体碰撞的声音,他们哀嚎着跑来跑去,刚刚整理好的剑又乱了。
时念九勾起一抹冷笑。
撒了一包的金属粉末,还弄不瞎你们了。
时念九抬起来头,像叫六月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了。他赶紧低下头,护住自己的眼睛,往门口慢慢撤退。
“吼。”
时念九惊了一下,从指缝中看出去。
畸形的怪脸贴着他人类的面孔,劈开白雾,靠近在他的脸前。
鱼眼狭小,此时却瞪得很大,它眨了眨眼睛,时念九清楚得看到他的瞳孔上附着了一层翳。确实有些部位会有一层膜防止异物伤害,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层膜会这么厚,铺天盖地的镁粉形同无误。
难道之前他感觉安妮就像瞎的一样。
它应该是时念九见过的最大的一只了,此时他只靠两只脚站着,背上像顶了一座小山丘。时念九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不敢动弹,直到它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弯下腰,伸出舌头,舔了时念九一下......m.χIùmЬ.CǒM
“救命啊!”
时念九拔腿狂奔。
尚且待在楼上的六月不明所以,但是粉末没有沉下去,她什么也看不到。
等她跳下来,不仅时念九不见了,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地上滴里搭拉地淌着几点蓝色的血液,应该是蠢笨的伪人兽又把自己割伤了,血迹一路蔓延到外面,没有红色的人血,时念九没有受伤。
六月随手抄起地上的两把宝剑,追着血迹出去。
时念九听着后面的追赶,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特别好几次,尖利的爪子勾住他的衣服,就让他后心一凉,险些心脏骤停。
他可没有六月那么能耐,但是不会坐以待毙。
他记得安妮带路的时候,在岩浆边明显很惧怕,因此完全贴了墙壁走。不管奏不奏效,他都要去试一试,如果他计算错误,那么就去帷幕房间和他们躲猫猫,他们视力这么烂,也许可以博得一条生路。
方法总是可以想出来的,要时念九等死,他宁愿自裁。
坚定了信心后,他跑得更快了。
但是所谓的方案并没有用上。
时念九赫然看到脸色阴沉的男人从对面走过。
逆流而上,后面狂奔的伪人兽,反而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
卫禊从手里掷出一个什么东西,擦着时念九的脸庞飞过去,正中伪人兽的眉心。蓝色的血液喷洒出来,刺激了它的同伴,叫嚣着要撕碎了人类。
但是目标不再是时念九了。
卫禊像风一样从时念九身边掠过。
一双银色的眼眸像异世妖莲绽放。这是一种非常高贵的姿色,可是又极端的锋利,稍一不适,就会被割伤。时念九打了个冷战。
被掷出去的东西重新回到他手中。这是一把由桃条虬结而成的短刃,宽不过两指,柄首是一枚铃铛,同样是桃木做的,剑格不像普通的剑,又扁又长,它只是一个结子,像是走一个护手作用的过场。只是那结子隐隐看上去,像一只呻吟的鬼脸。
卫禊握住铃首短刃,就在时念九的肉眼之下,它啪啪地长了两节,变了铁鞭的模样。
想必六月的掀翻就跑,卫禊显得更加不留情面。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铁鞭在他手上虎虎生威,但虽说是鞭子,可是卫禊不光抽他们。桃条极其锋利的样子,一下子就没入了伪人兽的体内,带走了一条生命。
时念九睁大了眼睛,怛然失色。
卫禊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只,一脚踢开尸体,把桃条拔了出来,朝时念九走过来,上面还淌着血。
时念九真是有些瑟瑟发抖了。
可是卫禊看上去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六月呢?”
“六月?”时念九一个激灵,指了指后面,“她过来了。”
六月举着两把剑跑过来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卫禊,然后跟到了他身后。
时念九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还在这里呢!一个眼神都不给吗?之前不是还拽着他,非不让他走么?
六月确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满心满眼的全变成了卫禊。
时念九脸色难看,翻了个白眼。
卫禊对着只差朝他摇尾巴的六月一如之前的清冷,但是很快地扫了她一眼,确认她并没有受伤,“东西呢?”
六月缩了一下肩,像是吃了一惊,终于朝时念九看来了,时念九朝她露出了一个非常惨淡的笑容。
卫禊便和他们一起去了熔岩边。
六月选的两柄剑长度一致,她一手一柄,像筷子一样往熔浆里搅合,捞了一会儿便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把一个滚烫的东西给绊上来了。
那异常难开的锁已经完全融化不见了。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把短剑。
这是时念九见过最豪华的短剑,这是一把弯刀,剑鞘上用金丝装饰,点缀着许多红宝石。剑柄有浮雕,栩栩如生,花团锦簇。剑首是青面獠牙的猛兽,正皱着鼻子,张开嘴,护手是野兽的足。
时念九看了许久的珍宝,都快审美疲劳了,但是在这把剑还是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看得他目不转睛。
六月把剑取出来,居然一把塞进了时念九手里,弄得他一脸茫然。
卫禊默认了她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
时念九喃喃地问道:“什么意思?”
近距离地观察,这把短剑更加精致,兽首的毛发牙齿完全分明。
“给你。”
“给我?”
时念九蓦地反应过来,接着把东西一丢,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行!我不能拿!”
这不是他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国外的法律是怎么样的,反正在中国,捡到的文物,就是你自己农村地皮下挖出来的东西,那也是国家的。
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这就好像在火车站、机场,别人叫你帮忙拿东西,你不能乱帮忙一样。
更何况卫禊和六月身份不明,他不想要和他们有所牵连。
六月挑了下眉,然后抽出短剑。
这把短剑虽然封存已久,却依旧陵劲淬砺,刃如秋霜,它一出鞘,时念九就被他凌冽的寒意惊住了。
六月往墙上划一下,一块石头就这样被削了下来,削铁无声。那块石头就在时念九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掉落。
锋利的短剑又这样被大咧咧地塞了过来,时念九内心惶恐。
“很适合你。”
适合?我?
时念九看着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插入剑鞘,然后放进怀里。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怀,没办法,六月根本不能沟通,无法拒绝。他摸了摸脖子,他真不想被一宝石甩死,或者被一桃条刺死。
时念九正默默想着,一个老头迎面走来,“卫禊,六月,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时念九抬头看过去。
老头儿一脸笑意,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管卫禊和六月,直接挤进了两个人当中,然后顺便和后面的时念九打了个招呼。
时念九扯了一下嘴角。
这还真是厉害了,现在连老人家都要干这种外快吗?大老远地跑到美国这个犄角旮旯闲得慌么?
老头儿和平时在公园里打太极的老人完全不一样,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起话来非常地爽利。
时念九默默走在后面打量他们,始终装聋作哑。
他挠了挠脸,突然之间,卫禊转了过来。而六月也向他看过来。
时念九发誓,他看的表情,是见到六月起,她最夸张的一次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后心一凉,钻心地疼痛完全侵袭了他,有什么刺穿了他的身体,然后拔出来。
血管断裂,滚烫的血在狂飙,他的衣裳全是湿透,视线立马就模糊了。
“九月!”
他倒在地上,听见六月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接着是卫禊冷冷的声音,“还没死透。”
那老头也开口了,“唉,真麻烦。”
时念九心想,我都死了居然还在说风凉话。
想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原来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没有这么的害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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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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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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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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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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