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向来稳重矜贵,但此时的惊叹只比弟弟收敛上那么一点点。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进入这座城堡,但是在高贵的风范下,硬是按捺住了自己。
气场是很重要的。
就算是一个乞丐也会在高昂的晚宴上假装出几分优雅。
安妮带着他们走进去。
时念九一双眼睛在发亮,虽然已经进入内部,但眼睛还粘着恢弘的城门不放。
他的内心震撼到无可形容的地步。
不过说起来,石头城堡是从十字军东征开始大规模使用的,但这时候的美洲大陆只有一群印第安人相安无事着。后来成为英国殖民地,最终成为独立国家的16、17世纪绝不会用城堡去战争。
若说是旅行社为了旅行建立的,未免有些夸张。
时念九跟在队伍尾端,默默算了下他们的费用。
要建立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城堡,安妮带团带到老去,恐怕都建不起来吧?
城堡的本来作用是用来防御敌人的,但是这一座显然不是,它没有城墙,没有护城河,就只是单纯地好看。
相比它叹为观止的外观,内部只能用繁杂和简单来形容。别怀疑他的语文,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城堡的挑高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它们全部由石头拼成,光滑圆顺,雄伟恢弘,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但正是这种朴素的大气像陨石一样,铺面向他压来。远处层楼叠榭,蔓延出去,通向庞大的回廊。
它里面没有任何生活气息,没有多余的设施,非常像一座简单的石室。但是墙壁上挂满了画作。
这些画作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因为它们不曾被好好保护,连画框都有非常多的划痕。墙壁上敲了一个钉子,直接被挂在上面,不管平衡,歪歪斜斜。
时念九眯着眼,仔细打量。
他对画作没有几分认识,但是人类拥有最基本的审美。
一个丰满的女人袒胸露乳,环臂微笑。
她栩栩如生,高贵典雅。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凡品,类似这样的画作几乎摆满了一整面墙,而且时念九可以保证这些绝不是赝品。也许不懂行情的人会被赝品欺骗,但是绝不会去怀疑真品。那些艺术品放着就有自己的磁场。
但是更夸张的是,这里到处堆满了金银珠宝,它们闪闪发光,就算是蒙上灰尘也掩不住光芒。
金器,银器随意地放在一堆,几乎是三步一银堆,五步一金堆,无数的宝石烨烨生辉,闪瞎了众人的眼。
时念九目瞪口呆地看着,震惊得说不出话。
但是更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在不断地轰炸他。
这座蔓延数里的石头城堡,只能用奢华来形容,它用珠宝来铺路,用金银来装潢,这里没有一盏灯,只有窗外泄起来的阳光,但是恢宏基本密闭的空间如同白昼,刺眼至极,宝石在不留余力地折射。
“我的天哪!”克丽丝尖叫了一声,跪倒在地上,捡起一颗宝石,她放在阳光下观赏,透彻的天然矿石中没有一丝杂色。
时念九可是学地质的。
他看到的时候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估个价吧......他实在估不出来,只知道躺在这边蹭点粉末回去,他都赚了。
克丽丝的举动给了别人胆子,他们冲上去想要大把捧起财物细看,
这时,一个身穿皮草的男人横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向一座小山一样,几乎是把他们顶了回去。从俄罗斯来的双胞胎也需要抬头看他。
这男人像个野人,衣冠不整,鼻毛很长,正往外喷着热气。
他身材高大,仿佛是石头堆砌起来的巨人,肌肉毫无美感,左凸一块,右凸一块,类似畸形。
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们,竟然有一丝嗜血。
他们赶忙又退了回去,连忙道歉,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咔嚓。”
是相机响起的声音。
男人耳朵一动,提起后肢,像野兽一样冲了过去,把他的相机拍在地上,精密的仪器一下子就粉身碎骨。
瑞士人恼怒起来,时念九挡在两者中间,把杰弗瑞往后一推,极快又识相地说,“抱歉,我们无意冒犯。”
他吞咽了一口,轻轻侧过脸。
近距离看,他的毛发又长又坚硬,两鬓浓黑,鼻腔冒出的热气还有一股腥味。他的眼睛反着红血丝,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阴冷残酷。
时念九摒着气。
杰弗瑞真是疯了,敢在风口浪尖挑战他们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开始涌上一丝不安,这种感觉让他惶恐,好像自己的生命受不到保障。
但是这种想法荒诞,只是在他心里晃了一下,便飘了过去。
他们来的时候签的旅游合同非常详细,具有法律效益,在美国,法律是不容挑衅的,相信安妮他们很清楚。
怎么说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他们又有这么多的人。
男人默默无语,看了他几乎十几秒从离开他身边,重新像只野兽一样蹲回了财宝上。
时念九松了一口气。
安妮脸上正挂着一丝冷笑,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这是这里的原住民,管好自己。”
瑞士人心疼地看着地上碎掉的相机。
时念九拍拍他,没有多说什么。
他先前还叫自己不要和安妮发生冲突,可是当昂贵的相机被损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理论。
人总是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杰弗瑞冷静下来,什么也不说,低头把相机的卡取出来,然后发泄般地猛踢了残骸一脚。
越往深处走,原住民越多。他们无一例外,高大威猛,就连女性同样也是身材魁梧,三大五粗。他们身上穿着皮草,但也有现代的服饰,他们对机械的声音格外敏感,哪怕只是用一下手机都会被他们盯很久。
他们对时念九一行人似乎非常感兴趣,牢牢地看着他们,眼神露骨又阴森,好像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的活体展示。
克丽丝拿出手机,刚刚解锁,一个人就迅猛地冲到她面前,几乎是面贴面地盯着她。
她被吓哭了。
但是恐惧之余没有忘记收起手机。
这个地方实在透露着诡异。
安妮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着。
时念九一边打量,一边思索,他听见有一个人的肚子叫了,只见他摸摸了头,又摸了摸肚子,看看安妮,最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默默拿出了自己的食物。
想来是觉得就算问安妮什么时候能吃到团餐,大概会是白问。
六月原先在队伍中间,但她越走越慢,逐渐落在了原本就在队伍末端的时念九。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一堆金银珠宝,那是一堆不怎么出彩的宝物,就在它旁边,还有两堆东西在闪闪发光,眼花缭乱,可是六月偏偏只盯着那一堆。
时念九忍不住好奇,也看过了过去,可是它和其他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六月去看得津津有味,她平淡如水的眼眸,就像那天在月光下突然开口说“有蛇”一样,亮晶晶的。如果不是安妮走得飞快,稍一迟疑就会被落下,想必她一定会停下来,蹲在那边,像只小鹿一样,歪着头仔细观察吧?
很快他们就走过了这堆珠宝,六月只得依依不舍地路过。
他们越走越深,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就算时念九有心想要四处观察,却总是会跟不上队伍,他通常小跑着追上去,这时候,他会发现六月也走得非常慢,像是在等他,可是她的视线从不曾落在他身上,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想起这女孩儿曾经一脚踩死一条蛇。说到底他只是被她的相貌给骗了,只是他自己潜意识地觉得女人天生比男人柔弱而已。
特别是面前有个克丽丝,时时刻刻缩在他丈夫怀里。
也许六月很强悍。
他四处看去。
开在高处的窗户没有玻璃也没有横栏,相当随意地在石墙上挖了一个坑,就当作是窗了,它大致是正方形,但并不太规整,富有年代感。
路上偶有分叉路口,但是没有光源,他看不清究竟是通向哪里的。只是这一路过来他都没有看见房间,或者是一个简单的小门。
真是奇怪。
时念九拉下拉链,他扬起脖子,深深用力地喘息了几口。
他感觉越来越热,闷得几乎让他窒息,抬手摸了一把额头,全都是汗,他的t恤也湿透了。
手腕抬起,他惊讶地发现,从进来到现在,他们居然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通道笔直,几乎没有弯路,一个小时的路程是庞大到可怕的。
这对一个古堡来说,都显得有些夸张了。
周围的环境已经慢慢在改变,原本石块堆砌而成的墙壁已经慢慢变成了天然的石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从人为的建筑物中走到了山洞里,石壁上插着几根火把,勉强让人视物。
时念九皱着眉,把手掌轻轻按在上面。
石头传来一丝温热,凹凸不明的路面上还偶有积水。
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山洞的?
时念九努力回想。
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印象,明明不就之前,他还努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好最大程度地一饱眼福。周围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平时话多的双胞胎都极为安静。
大家从城堡走进山洞,竟然没有对这种奇怪的现象发表任何意见。
他们默默走着,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小动作,像行军一般。
他想起来了!
但那只是一点点记忆,就好像第二天回忆梦境,只能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
中间似乎路过一个地方,那里显得极度与众不同。那是一个拐角,没有插任何的火把,但是却仍然有光亮,安妮像是异常谨慎的样子,紧紧贴着墙壁走过去。
她在惧怕什么,因此不愿靠近。
现在回想起来,旁边的凹陷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是炽热的,滚烫的,不可触碰的。
而且他当时完全没有思考,亦步亦趋,面前的人怎么走,他就怎么走,踩着别人的脚印前行。
他越走越热,像发烧了一样,脑袋浑浑噩噩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脚步虚浮,跌跌撞撞,他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会机械地摆动着双腿,胸膛越来越闷,几乎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似乎似曾相识。
眼前开始有叠影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扑了空,踉跄了一下。
他用力甩了甩头,热气逐渐逼上了眼睛,面前像是有一团白雾在拼命遮挡着些什么。
时念九从小到大,身体素质都很好,特别是参加户外运动以来,生病更是少见,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已经数年不曾有过。
他眯着眼睛向安妮看去。
他不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硬撑。
美国女人走在最前面,时念九眼神一个恍惚,他好像看见安妮的幻影了,她的身材慢慢拉长,开始变壮。她的肤色从健康的小麦色变成蓝色。
时念九猛然清醒了,瞳孔剧烈收缩。
头顶上像是洒了一盆凉水般,让他整个人醍醐灌顶。
他发现他的衣衫全部湿透了。
这里热得不正常。
安妮的手左右摆动,没被衣袖盖住的手背上居然有鳞片冒了出来,她的耳朵变得有些尖长,显露着比其他地方更薄的蓝色。
如果这些都能说是时念九看错,那么她的衣服被撑得满满当当,几欲撕裂是不可能有误的。
她是个......怪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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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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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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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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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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