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瞳,却无法真的当无事发生。
前方的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但带着一点柔和,并非如此冷冽,两人越走越近,方看清了那个红光的来源,那是一片红色的珊瑚,每一株红珊瑚都发着幽幽红光,照亮了周围。
两人站在黑珊瑚与红珊瑚的交接处,迟迟未向前踏出一步,红色的区域像翩翩红衣少女,热烈、娇俏、可爱,却又危险、邪恶,这一片红色,像是毒瘴蔓延,一经接触,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红珊瑚生长得十分整齐,不像黑珊瑚这般杂乱无章,像是有能人巧匠故意栽种而成,但这虚无的海底,谁会种下这片红珊瑚?
“别怕。”河瞳的嘴巴动了好几次,终于开了口。
“啊?”文鲤惊得掉了下巴,哭笑不得:“我没在怕。”
河瞳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何踟蹰不前?”
“感觉很奇怪。”文鲤蹲下身子,捡了一片石子往红珊瑚的区域扔,没有都任何其他动静。
河瞳学着文鲤,也捡了一块稍大的石头往红珊瑚的区域扔,不过,他对准的是红珊瑚。
一击即中,河瞳屏息观察着变化。
那一株红珊瑚,在几秒钟之后动了动,微微可以听见撕裂的声音,黑色的汁液从从撕裂的缝隙中溢了出来,流到地上,红黑交错的珊瑚,竟然有些好看。
黑色的汁液一直流,但并未覆盖住红色的珊瑚,像是红珊瑚在排毒液一般,只不过这毒液似乎是有意识的,它们汇聚在地上,粘稠的液体像恶鬼一样向河瞳爬来,动作缓慢。
文鲤戳了戳河瞳的手臂:“你被它看上了,不愧是风情万种的瞳公子。”她说完哈哈地笑了两声。
“你的心还挺大。”河瞳笑道,丝毫不被那粘稠的液体所影响。
“心不宽,何以走天下?”文鲤笑道,眼里望着那黑色的汁液越来越近。
河瞳已经准备出击,文鲤本来也打算防备,突然脑子一愣,却蹲了下来,看着那堆汁液靠近。
“乖。”文鲤伸手去触摸那汁液,一戳就陷了一块,似乎还是有弹性的。
“你疯了!”河瞳将文鲤拽起来,脸上微怒。
“我没疯。”文鲤拂去河瞳的手,不经意说道:“怎么这几日,你如此易怒,得降些火才行。”
河瞳怔住了,细想这几天里,似乎真的发了不少火,为什么?
为什么看见文鲤做危险的事情就容易动火呢?
“你快看,它停住了。”文鲤惊喜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河瞳的沉思,低头去看那汁液,果然已经停住了。
“它是有意识的。”文鲤又道。
“液体是柔性的,应当以柔克柔,若要硬来,只怕它越愤怒。”文鲤笑着解释道,似乎是个行家。
“你注意些。”河瞳又提醒道。
“好。”文鲤答得爽快,又去看那汁液,温声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想不想出去玩儿呀?”
河瞳在身后笑笑,觉得文鲤跟逗小孩似的。
文鲤又道:“你守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一定很厉害吧?不小心闯入,十分抱歉。”
河瞳无语,她居然违心地夸这坨黑色的液体,还说什么不小心闯入?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文鲤又道:“你带我们逛逛这里吧。”
河瞳皱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文鲤却依旧笑容满面。
只见那黑色的液体又动了起来,河瞳有点警惕,但文鲤却纹丝不动,这时,所有的液体都聚在了一起,慢慢升高至文鲤的膝盖,液体变得半透明,在上方冒出一个头来,头是秃的,但隐隐约约也有几根毛发,脸上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眼睛看起来有些渗人,整体又有说不出来的可爱。
“你......你是谁?”液体颤巍巍说出了话,奶声奶气的。
“我是妖怪呀。”文鲤毫不犹豫回答。
“妖怪、妖怪......”液体吞吞吐吐,转身飘回那株红珊瑚。
文鲤跟着踏了进去,河瞳犹豫一会儿,也踏了进去。
红光漫天,美得醉人,堪比文人骚客下的夕阳西下与红日初升。
“哈哈哈哈哈哈!”方才那奶声奶气的液体突然转身,飘至更高处,笑得放肆,它又窜上空中,在文鲤与河瞳周围呼呼转了几圈,便不见了踪影,只听整个空气中都是它的声音:“有闯入者!”
文鲤与河瞳的背部紧紧靠在一起,双眼警惕地望着四周,一脸戒备,手上已有攻击之势。
但文鲤心情有些低落,怎么反而是她中计了?
“怎么回事?”河瞳问道。
“可能是你先前打它,惹怒了它。”文鲤猜测。
“还是得来硬的。”河瞳声音冷冷。
一株株红珊瑚的表皮开始撕裂,无数黑色的液体流在地上,汇聚成一个有一个秃头半隐形小人,在空中飘来飘去,红色的光芒减弱了一大半。
它们呼啸着朝文鲤与河瞳奔来,河瞳一掌劈裂一个,这些红珊瑚里的黑怪,本来就是依仗这红珊瑚而生,只要红珊瑚不倒,它们的生命便是无穷尽的,可红珊瑚,文鲤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
文鲤用灵力将这些黑怪挥跑,却又有更多源源不断涌上来,趁文鲤不备,一个黑怪窜过来用身子将文鲤紧紧缠住,这只黑怪将文鲤勒得非常紧,她感觉,再不挣脱开,下一刻就要窒息了。
河瞳一边劈走精怪,一边担忧地望着文鲤。
文鲤吓得一哆嗦,虽然身体被缠得紧,但也没有封住喉咙,她下意识惊呼:“你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会有事的。”那个黑怪恰好只缠住了她的手臂,她用力翻转,摸索着离手最近的黑怪的身体,触碰到时,用力一抓,黑怪立刻被文鲤扯了出来,摔得老远。
见文鲤没事,河瞳道:“你先避开。”
文鲤不知道河瞳要做什么,一边击着黑怪一边远离河瞳。
“跑那么远做什么?剑给我。”河瞳有些无语。
文鲤把手里的剑抛向河瞳,河瞳跃起来将其接住。
“水鸣伞。”到了河瞳手里的剑,就变成了一把茶色的伞。
文鲤一边打着黑怪,一边想要看河瞳要做什么,不免得有些力不从心。
河瞳将伞慢慢打开,伞面泛起一层荧光,河瞳皱眉,这不是他所想的模样,他本来想用借助这把伞的力量来烧光红珊瑚,现在对这泛起的荧光存疑。
文鲤望了过去,头脑也是一样朦朦胧胧。
但当荧光泛起时,所有的黑怪都停止了动作,慢慢地退回红珊瑚中,转眼间,所有的黑怪在他们眼前消失,红珊瑚群又恢复回原本的模样,红光复又亮起,不再黯淡。
“这红珊瑚,不会是你种的吧?”河瞳望着这片光景,将手中的伞交给文鲤。
文鲤望着伞面闪烁的荧光,摇摇头:“我不晓得。”
“那就不为难你去想了,现在我们带着你的伞,穿过这篇红珊瑚林,应当没事。”这些事情的发生,河瞳不得不怀疑,这片红珊瑚林,可能与文鲤有关。
“好。”文鲤爽快回应。
文鲤撑着伞,与河瞳一起踏入红珊瑚林,四周一片静谧,果真一点事也没有,整片红珊瑚林里,只有两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红珊瑚林很大,走了一个时辰也未能走到头。
“你真能种。”河瞳吐槽道。
文鲤不快:“这还没有确定是我种的呢。”
“你是否感觉对这儿熟悉?”河瞳问道。
文鲤点点头。
河瞳眼里满是笑意:“我赌一百两,这片红珊瑚一定是你种的。”似乎印证了方才的想法。
“不不不,这不是我种的,我没这么有耐心。”文鲤解释道。
“哦?万一,有人让你如此有耐心呢?”河瞳继续调侃道。
文鲤揉揉太阳穴:“我从碧山派带出来的钱,也才二十五两。”
河瞳又笑了,笑声充斥着整片红珊瑚林。
“不准喧哗。”空气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似乎是方才那个奶声奶气的黑怪的声音。
“好好好。”河瞳对着空气应道。
片刻,那个小黑怪又飘到文鲤跟前,恭恭敬敬道:“主人,您回来了。”
文鲤错愕。
河瞳却笑道:“一百两。”
文鲤白了河瞳一眼,虽然疑云重重,但她还是佯装是这个小黑怪的主人,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
“主人请随属下来。”小黑怪吓得要冒冷汗,好在文鲤不计前嫌,虽说见水鸣伞如见主人,但仔细一看,文鲤还真就是主人,时隔三千多年了,他印象中的主人一直是个以泪洗面、终日抑郁寡欢的女子,如今气质不同了,反倒是认不出来了。
在小黑怪的带领下,文鲤与河瞳很快就能走出红珊瑚林。Χiυmъ.cοΜ
红珊瑚林后,有四棵枝繁叶茂的绿树,这在海底是极其罕见的,树干上零零散散嵌着月华珠,而堆成山丘的珍宝与各色宝箱散落在四周,成色极好的珍珠在月华珠的照耀下,泛着雅致的光,金子闪闪发光,极力攫住人的视线。
这块地方,除了珍宝之外,还有数十座荒冢,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小黑怪仔细观察文鲤的反应,心中涌起一股疑虑:她真的是这儿的主人吗?
“我是失去了记忆才来找海云泪做药引的。”文鲤看穿了小黑怪的心思。
“主人,属下必须谨慎。”小黑怪鼓起勇气道。
“你要做什么?”河瞳问道。
小黑怪化成一条黑线,在文鲤的手腕转了几圈,最后像一条黑曜石手链系在文鲤的手腕上。
半晌,小黑怪才从文鲤的手腕上脱落下来。
“主人,属下是片尘,您确实是我们的主人,您的气息永远不会变,如果并非您本人,属下是绝对缠不上您的手腕。”片尘解释道。
文鲤点点头:“有劳了。”
“主人客气了。”鉴定了来人真的是主人,片尘更紧张了。
片尘把两人带到一座荒冢前,轻念了一句咒语,荒冢缓缓移开了,石阶往下延伸,溢出一片洁白的光华。
两人跟着片尘踏进荒冢里,灰黑色的阶梯一尘不染,与水晶宫一样,两侧的琉璃灯托上,月华珠散发着温和的光芒,阶梯的尽头,是一间屋子,内里的设置几乎与文鲤所住的房间一模一样。
“咔”一声,文鲤转头回看,是方才的荒冢移回了原来的位置,发出一阵闷响,她把视线收回,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片尘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飘到贝壳床旁,化成了一株红珊瑚。
“这里......”文鲤挠挠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河瞳笑问:“你的卧房?”
文鲤摇摇头,抬脚往贝壳床走去,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干干净净的床榻,她鬼使神差地钻到床上,贝壳于瞬间合上。
河瞳一惊。
“小鲤!小鲤!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河瞳冲了过去,用力敲打着贝壳。
文鲤心情低落,见贝壳突然合上,四周本来一片漆黑,更衬她此时的心境,也不甚在意,听见外头河瞳的叫喊,闷声道:“我没事。”说完才觉得自己声音太小了,又怕河瞳冲动,大喊:“你别乱动!”
贝壳里传来微弱的四个字,河瞳将两边拳头攥紧,眼睛睁开来,闪着一股寒意,随后双手缓缓张开,掌心贴在贝壳上,眼睛又眯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心里乱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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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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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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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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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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