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族长不允许,我也不好让族长为难。”文鲤拉起族长的手,轻轻拍着她手背。
族长这才放下心来。琇書網
到了夜里,族长命人特意设了接风宴,为文鲤一行人接风洗尘。
蓝色冰裂纹玻璃桌上,摆满了珍馐,族长坐在首座上,左手边是文鲤,文鲤的身边坐着柳姑娘,柳姑娘身边是晋楚,族长的右手边是那个圆领上袄男子,名唤常石,是族长的孙子,常石身边,坐着的是妩媚动人的赤尾鲛女,淡绿色的长卷发散落在肩上,额上依旧绑着蓝白色金边江崖海水纹抹额,着一件橙地落花流水纹斜领上袄,她是白乙仙姬,是族长的孙女,而白乙仙姬的左边坐着的河瞳。
族长是领头人,给在座的几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在族长的催动下,几人相互敬酒,且族长今日高兴,多喝了几盅酒,就头昏脑胀,让伺奉的鲛女扶了去歇息。
族长走后,气愤瞬间尴尬。
文鲤虽然说是鲛族的神器,连族长都敬她几分,但她对鲛族又没什么印象,在常石和白乙仙姬面前也不会摆架子,且常石望着她时,总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她愈加迷茫与不自在,她都离开鲛族三千多年了,现在回来蹭吃蹭喝索要物件,确实不好意思。
晋楚非常地淡定,笑嘻嘻地夹着菜,一口饭一口菜规规矩矩地送进口里,柳姑娘看起来也有些拘谨,只夹着面前的菜,埋头苦吃,河瞳没吃什么饭菜,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也未见醉意,白乙仙姬看起来最轻松自在,脸上带着笑,特别是在族长走后,偶尔一边夹着菜一边还哼着歌,还时不时看几眼河瞳。
空气安静了许久,常石站起来举起酒杯,看着文鲤:“今日不知有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常石自罚一杯。”他把话完,酒杯里的酒被他一饮而尽。
文鲤笑笑,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河瞳停下手里的倒酒的动作,望向文鲤,眼睛眯成一条线,文鲤的脸已经有了些微红,似不胜酒力。
常石落座后,看向他的姐姐白乙仙姬,见她一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脸含娇笑,望着河瞳,他放下酒杯,用手肘碰了碰白乙仙姬。
白乙仙姬将头扭过去,笑道:“怎么了?”
常石轻咳了两声,白乙仙姬故作叹气,放下手,坐正了来。
河瞳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倒一直规规矩矩。
几人不温不火地聊了几句,方散去。
族长给文鲤几人每人各安排了一间房,房间如同缩小版的水晶宫,同样的奢化。
文鲤躺在贝壳床上,柔软的床榻与锦被,空气中散发着特制的香薰味,像是海棠与梨子混合的味道,她睡不着,房间里有一块白色礁石,上面有一面水镜,映着日晷,日晷上显示着已经子时一刻了。
在烛海的某个小岛上,有专门守着日晷的鲛兵,每一个鲛族的家庭都有这样一面水镜,水晶宫却更奢侈,每个房间都有。
文鲤整理了着装,出了门,她躲过巡逻的鲛兵,悄悄溜出了水晶宫,开始游荡在鲛族大街上,大街上在此时也空无一人,偶尔有些巡逻的鲛兵路过。
文鲤现在遇到一个很艰难的问题,她不知道寄之森林在哪里。她在大街上迷茫地又荡着,就是不想回水晶宫干躺着,寻思着要不要找个鲛兵问问,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问了人,那岂不就是被族长发现了?划不来。
正当文鲤茫然之际,转过墙角,赫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缩回墙角,探头探脑地望着那人。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不是河瞳还能有谁?于是她为了不让河瞳发现,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小鲤?”河瞳的声音就在她身后。
文鲤心下颓然,心如死灰扭过头来看河瞳,强颜欢笑:“好巧。”
“不巧,我跟着你出来的。”河瞳走近文鲤,躬身低头俯在她的耳侧轻声说着话。
文鲤的脸更白了一层:“你你你......”
河瞳用蛊惑的声音说道:“找不到寄之森林对吗?我带你去。”
文鲤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不做言语。
河瞳又笑道:“跟我走吧。”他看了文鲤一眼,转身抬脚就走,文鲤愣了一会儿,小跑跟上。
文鲤心中苦不堪言,本来只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的,没想到不知道方向,更没想到会碰上河瞳,他不想让河瞳跟着她涉险。
“阿瞳。”文鲤温声叫他。
“嗯?”河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文鲤关心道。
河瞳笑道:“已无大碍。”
文鲤不信,河瞳在早上挨了两剑,也只休息了不到一日,就活蹦乱跳了,她心怀疑虑:“我看看你的伤口。”
河瞳挑眉:“你确定要在这儿看?”
文鲤的手一顿:“你的伤......”她依旧惭愧,她始终放不下这个心结。
河瞳叹了口气:“你且信我。”
文鲤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认真道:“我并不是要去寄之森林,只是出来逛逛,我们快回去吧。”
河瞳笑道:“是我想去寄之森林,你先回去,或者,你可以在入口等我。
文鲤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河瞳又催她:“你快回去吧。”
文鲤苦笑,摇摇头。
河瞳露出笑意,继续往前走,身后还跟着一个蹑手蹑脚的声音,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河瞳与文鲤才渐渐远离居民区,越走越荒凉,人迹罕至,连个巡逻的鲛兵都没有。
“到了?”文鲤站在河瞳身侧,问他。
河瞳指向前边,一片黑幽幽:“在那里。”
“好,多谢带路。”文鲤伸出手想要一记敲晕了河瞳,谁知河瞳的手更快,抬手接住了文鲤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河瞳眼神发寒,紧紧扣住文鲤的手腕。
文鲤只觉得被握得痛,平日里河瞳的力气根本比不上她。
“我不想让你再受伤!”河瞳眼里的寒光让文鲤一愣,她瞪着河瞳喊道。
“好。”河瞳的心不知怎么就软了下来,轻轻放下文鲤的手,望着她手腕上一片淤红,他的眼睛闪了闪:“很疼?”有点后悔了。
文鲤只当河瞳笑话她,甩了袖子把手腕盖住:“没。”也不再搭理河瞳,只觉得满脑子浑浑噩噩的,一步一步,心不在焉走向寄之森林的入口。
河瞳望着文鲤的背影,闭上了眼睛,跟上了她的脚步。
“你可以跟来,”文鲤说道,“不过,你死了别怪我,”又顿了顿:“保护好自己。”
河瞳被噎得发笑:“到底是谁跟谁过来的?”
文鲤:“......”她也不回头,只在入口驻足了片刻,又快步往前走了。
进入寄之森林后,两人靠得很近,都不敢跟丢,放眼望去,全是黑色的珊瑚树,发着幽幽的光,四周一片静谧,两人在黑珊瑚树群里转了几圈后,连个生物也没有见着,毫无收获。
“再往深处走。”文鲤道。
两人往左边走去,隐隐约约望见前方闪有红光。
“你看前面!”文鲤像是发现了宝藏。
河瞳抬起头,眼睛仍是半眯着:“走。”
文鲤走了几步,踩到了一截软绵绵的东西,欲要往下看时,一个蛇头吐着鲜红的芯子朝文鲤的小腿咬去,文鲤眉头微皱,欲要抬起另一只脚踩住蛇头,或者将它一脚踹开。
河瞳见状,一手将文鲤拉开,一手快速捏住蛇头,声音微怒:“愣着做什么?自己都不小心些。”他低头看那蛇,蛇尾左右翻腾挣扎,手下一紧,捏爆了蛇头,整个左手都是血,蛇身渐渐歇了气。
“好在没毒。”河瞳将蛇仍到一边,甩了甩手,因本身处在海水中,他手上的血液渐渐散开去,恢复了干净。
河瞳起身,望向文鲤:“没事吧?”
文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她望着对方的脸,声音轻飘飘的:“你真的是河瞳吗?”她方才并未发愣,只是行动略慢,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暴力的河瞳,方才那一幕,她没觉得多吓人,只是河瞳捏爆蛇头的那一瞬间,她惊愕了。
“我是,只是寄之森林不比别处......”河瞳欲要解释。
“所以你之前都是装的?你骗我?你跟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人?”文鲤质问他。
河瞳眉毛紧蹙,不说话。
“回答我。”文鲤的声音严肃。
“是。”河瞳无奈地呼了一口气,神色添了丝哀伤。
文鲤却意外地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文鲤会生气的河瞳微怔,他抬起头看向她,只见她笑得一脸舒心,他的嘴唇抿了抿,仍不敢做声,怕文鲤是真生了他的气,只是故意发笑而已。
“快走吧。”文鲤瞥了他一眼。
“你不生气?”河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要生气?”文鲤歪着头看他,不解。
“我瞒着你,我骗了你,你不怀疑我?”河瞳回道,依旧是谨慎,还有今早为她受的剑伤,他是否也会怀疑他的用心?
“进寄之森林时,我一直担心你的安危,见你有能力保护自己,这最好不过了,松了一口如此沉重的气,我当然开心。”文鲤的眼睛始终笑盈盈的。
原来如此,原来她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
“我们再当心些。”文鲤嘱咐道,转过身子:“快走吧。”
河瞳跟上文鲤,望着前面娇小的背影,有生以来,对一个人产生了惭愧。
文鲤忽然转过身,望着走过来的河瞳,笑容却变得狡猾起来了:“很感动是吗?”
河瞳错愕,她方才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故意的?
“文鲤。”
河瞳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温和,变得冷硬,宛如一块温润的玉石被磨成了可以杀人的刀刃。
文鲤收起笑容,敛起所有的表情,走近河瞳,把双手背在后面,扬起头看河瞳,挑衅的眼神扫视他的脸庞,笑容带着三分刻意:“你会骗我,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以为,就只有你会骗人吗?你真觉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吗?”
河瞳愣住,是了,从羽州往炽水城的路上,已经很清楚了,他们之间谈信任,就像小孩在过家家,幼稚而可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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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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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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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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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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