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你还回来做什么?”说着她便要推开这人。
谢蔚然忙将人搂住,急声道,“你醉了。”
“那又如何?”
谢蔚然对上这一双朦胧的眼睛,只觉心里酸涩至极,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呆呆看着,好半晌才道,“我煮茶给你喝好不好?你醉了。”
“谁要喝……”话落,又栽了下去。
谢蔚然忙将人抱住,他回来的急,尚未解披风,干脆用披风将她整个人拢起来。
“豫章,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
“我也有些生气,可又很想你,便向陛下告了假。”
“……”
“我喜欢你,比谁都喜欢,偏偏让那不相干的抢了先!”谢蔚然话说出口,只觉面上热腾腾的,又觉得羞惭又期待。“所以我才生气的,豫章,你原谅我好不好?”
却无人应声。
他低下头,才见怀里的人早歪着头睡了过去。
灯影昏黄,这人面上仍带着酒红,一双眼睛照常合着,唇齿微张,显然睡得香甜。
四周有些寂静。
谢蔚然待了片刻,唤人去备热水,又将这人抱到浴池里洗了洗,换了衣裳,才安然歇了。
大概久未饮酒,又歇得晚,付欣这一觉醒来,只觉昏昏沉沉的,她醒来时觉得屋子里的香气有些浓,慢慢起身,才见床单被褥并帘帐通通换了一遍,床头一座香炉,正袅袅升着烟。
有丫鬟小步进来。
“什么时候了?”
“戌时,”进来的是兰芳,她大着胆子描补了一句,“殿下歇了两天,驸马本来想等着您,可公事还没办完,已经走了。驸马说,到年前就回来了。”
“嗯。”
“驸马这次还带了礼物,殿下不若去瞧瞧。”
付欣缓缓抬头,注视着兰芳。
兰芳脸一红,不自在道,“奴婢也是听蓝嬷嬷说的,嬷嬷说驸马有时候太冲动,可实实在在惦记着殿下。这次回来带了许多东西,可仔细看,全是殿下喜欢的。奴婢想,殿下见了保准欢喜。”
“我想喝粥。”
兰芳顿时不说话了。
隔天让人送了物品给谢蔚然,付欣便只当再没这个人,继续自己的画册大业。
到九月份,却得了一桩消息,说皇帝重病在床,朝政皆由南郡王代劳。
付欣便递了帖子,打算进宫一趟。
帖子却被驳回了,到长公主府问了问,长公主的帖子也被驳回了。
长公主不由有些心急,“他病了,正该我们去看望,怎么却不让见人。”
“大概要修养几天,正好最近雪大,阿姐不如在府里歇几天,到明天开春,我们再一起饮酒。”
长公主点头笑笑,眉头到底纾解几分。
到十一月初,京里飘满了雪,谢蔚然也送了几封平安信回府,付欣却接了一封帖子,说南郡王妃刚产一子,为了表示庆贺,南郡王决定三天后在城外田庄举办宴会,请付欣去参加。
她吩咐丫头去准备衣服首饰。
隔天谢府却来了信,谢夫人说自己也收到了帖子,想着和付欣同去。
付欣只得唤了小兰来,“去打听打听,这次参与宴会的都有谁。还有,越肖最近在做什么。”
小兰的消息还没到,兰思却先进府了。她如今有孕在身,进府时不单由人扶着,蓝嬷嬷也跟了过来,都小心翼翼的。
按例请兰思坐下,又问了几句话,待问到她最近在做什么时,她面色发红,小声道,“我前几天睡不安稳,大人他便请了大夫,又让人请了神像,如今妥帖多了。”她想起临行前张可游的嘱托,又道,“大人请的那尊神像还擅占卜,说最近天时不利,走亲戚不要太频繁。我想着许久不来府里,倒让大人好一通说。”
“他也是看重你,既如此,你便好好养着。缺什么了派人到府里来,总缺不了你。”
兰思面色愈发红润,羞答答的去了。
蓝嬷嬷带着几分忧虑进来。
“嬷嬷发现什么了?”付欣琢磨着兰思话里的意思,走亲戚不能太频繁……
“倒没有,可是,兰思都有孕了。”
“……”
“从前您和驸马分房还好说,这二年一直在一处,便是原先驸马出门,这不是还回来了一趟,怎么就……不若招府医问问。”
“且等着,”对上蓝嬷嬷的视线,付欣只得解释一句,“等驸马回来一同检查,难道单我没问题就能生孩子了?”
“倒也是,只是殿下如今长大了,孩子还是早些要的好,这拖延下去将来若子息单薄,难免后悔。”
付欣微愣,半晌踌躇道,“你觉得,像如今驸马这样性情不定,一时好一时坏,不定哪几天又同我闹出来,出去了也不肯说一声,将来养了孩子,孩子会不会后悔?”
“……”
蓝嬷嬷有心想劝,却也愁起来。
晚上小兰回来,见付欣与蓝嬷嬷相对而坐,各自不说话,但也不见欢喜,不由站在原地。
“殿下?嬷嬷?”
蓝嬷嬷才回了神,想起今天的事都还没做,忙起来,“我去看看晚膳。”
小兰才小声道,“南郡王请了许多人,京里有头有脸的都去了,卫夫人也接了帖子,听说还去商铺里订了头面。城西出了命案,越肖去查办了。我今天出门,遇到会稽殿下和义和殿下,他们约着要去做衣裳,还讨论起南郡王家的孩子。”
“……”
付欣思索半晌,到底递了去长公主府的帖子,正等着回信,长公主却带着义和公主一起过来了。
“长姐,八姐。”
“我正说要找你商量,又想着你要准备去六郎府上,怕是不得闲。”
“可有喜事?”
“嗯。”长公主喝口热茶,笑眯眯道,“我打算为义和找个夫婿。”
义和公主端然坐着,神色不动,面对付欣的视线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这是好事,可有人选?”
“义和说她不挑,我便想着找几个相貌好又活泼的,她喜欢热闹,那如今这驸马便不能整天不着家,说起来,前番中秋宫宴,我倒听人说起几个不错的青年。因此和她提了一提,打算等六郎这件事过了,便彼此知会,好好地相看相看。”
“那便祝阿姐心想事成。”
又说起明天南郡王府的喜事,付欣踌躇道,“天气冷得很,城外道路不通,也不知六郎怎么想的,竟去那里。”
“是有些突然,不过这是六郎的第一个孩子,胡闹些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些做姑姑的,便是累一些,只要为了孩子好总是好的。”
付欣看眼义和,义和下意识点点头。她只得道,“可是,我有些不舒服……”
长公主目光微亮,“可是,有了?”
“不清楚,不过明天怕是不能去了。”
“那也无妨,我去同六郎说一声,他总会体谅的。”
“六郎既如此大度,阿姐索性也不去了吧,天寒地冻,若出了事可怎么好。”
“……”
付欣直视长公主的眼睛,笑道,“便是为了孩子好,也不该在庄子里,这样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想想。”
长公主到底没给准话,只带着义和公主一起走了,付欣便又给谢夫人去了信,说自己不舒服,请她明天过来一趟。
次日清晨,因心里有事,付欣起的颇早,练了趟拳脚,又做了幅画册,略翻几页书,才听人传报说谢夫人来了。
丫鬟将谢夫人请进门。
谢夫人步履却有些匆忙,也不用丫鬟扶,便大步进了花厅,见付欣正在靠窗的位置翻书,不由停下步子,带着几分憧憬问,“殿下消息来的匆忙,我便也没多做准备,可是,有喜事?”
付欣摇摇头。
“倒也是,二郎如今在外面,哪能强求呢。”谢夫人眼皮子却跳起来,豫章公主无缘无故将她叫来,可见是不想参加南郡王的宴会,可她人如今在这里,谢文涵却还在卫家,以卫夫人的脾性,即便如今卫家遭人嫌弃,但有宴会,她必然是会出现的。
如今这个时候了,突然去叫人必然来不及,卫夫人也不答应……
“不错,我想着碰碰运气,但又没个章法,因此想请夫人在府里瞧瞧,哪里可有什么冲撞的,到时候一并解决了,免得埋下后患。”
“也好,说来公主府的园子我还没看过几回。如今倒得空闲了。”
谢夫人有些犹豫,此时此刻,要不要同豫章公主讨个主意呢?可若公主所料不差,遇上这样的大事,怕是她也解决不了,难免强人所难。只是,若坐着不动,她的文涵可怎么办?
付欣温柔的话语再次传来,“今天南郡王的宴会是不能去了,礼物我却要托人去送,夫人可还有什么嘱托?正巧让他们一起办了。”
“有!有的,殿下,多谢你。”
娄忠领着两个小丫鬟并管家去城外送贺礼,谢夫人和蓝嬷嬷在府里各处查看,付欣让人点了火盆,边烤火边看书。
这么一天,就轻描淡写的过去了。琇書蛧
晚上付欣让人去府外瞧瞧,街上倒是平静无波,各处商铺热闹喧嚣,城门口农人有滋有味的卖自家做的烧酒野味,城里城外,看起来安宁又祥和。
早起便去城外庄园赴宴的马车却没一辆回来的。
娄忠亦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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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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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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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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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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