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在灵堂却被周太妃讥讽了几句,说她不敬长辈,不尊礼法云云。这次没有长公主帮忙,广德公主还趁机会落井下石,付欣只当没听见,自顾站着发呆。
灵堂里此时站着的都是皇室有头有脸的,诸如周太妃,杜皇后,几位公主等等,皇帝的嫔妃和县主一类的人物都没在场,因此这一次,没一个帮付欣说话的。
周太妃不免得意起来,于是有一回,在皇帝在场时便又说了付欣几句。
皇帝刚为张太妃上完香,蓦然开口道,“张太妃并非豫章生母,豫章却勤勉的在此守灵,面色不好,却也未曾离开。周太妃还要她怎样孝顺?不如让广德这个做姐姐的做示范,好让豫章来学一学。”
周太妃便不说话了。
皇帝看眼付欣道,“你若不舒服便只管回去,不过是太妃的葬礼,你为此病了,难道父亲在天之灵高兴?明明年纪最小,却要明里暗里的做这做那,有人坐享其成,却偏偏挑三拣四的,倒也不怕刻薄旁人太过,损了福寿。”
付欣抬头,便见皇帝眼周围青黑的一团,显然既没休息好,又正在愤怒时。她不由露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了,多谢三哥记挂。”
皇帝点点头,离开了。
灵堂里几个公主便各自以自诩隐晦的目光打量着付欣。
付欣悠悠站着,到晚上便回府休息,次日进宫,却带了几包花茶香饼并点心来。先去建章宫送东西,再去灵堂拜张太妃。不想她去了建章宫,皇帝却让她进去了。
今天因张太妃头七,朝会免了,因此皇帝穿了家常袍子在窗口坐着看书。看样子已吃了饭,正喝茶消食。
他让人将礼物送来,翻出香饼,又让人取炉子,才道,“我最近烦得很,宫里的香饼总是那么一两个味道,便想着找你要一些,又怕你没时间。”
“府里如今还有。不过三哥若喜欢不同的味道,只管说个名目,我让人去做,若合适了将方子交到宫署去,到时候有多少用多少,不就行了。”
皇帝点头笑笑,吩咐宫人倒茶。见宫人退下,才道,“如今诸事待定,旁人若敢为难你,打回去便是,何苦藏着掖着。”
“其实也不算为难,她们说得话虽难听,我却不常进宫,若不高兴了不给她们做脸面,倒也奈何不得我。”
“女儿家,到底心肠软。”
“也不尽然。我不知她们求得什么,可如今我论起来,有三哥你在,我的俸禄足够我锦衣玉食,驸马为人不错,生活安顺有趣,一生所求不过如此。她们在我面前风言风语,我只当她们日子不安稳,便在背后嚼人舌根罢了,同她们计较,倒坏了我的兴致。”
“你倒惯会想。那长姐那边呢,我看她那样子还是对你不高兴?”
“便先放着好了,长姐再不高兴不过不理我,却也不会和旁人中伤我。过几个月,我将苦楚同长姐说了,她自然会体谅我。三哥刚才说’女儿家心肠软‘,再软软得过长姐?”
“我倒觉得是是非不分。”
“也许吧,也或许长姐没见三姐那时的言语,只以为我们是姐妹冲突。她一向住在深宫,有些事情怕是与她说了,她也想不出来。”
皇帝摇摇头,总结陈词道,“从小到大,你对长姐便是最好的。”
将这事揭过了,笑道,“说起来谢驸马如今做了不少大事,我听说九月他要加冠,你说说,到时候我送他个什么礼物好?他是武将,送兵器他应该高兴,可我总觉得应该送个别致的。”
“……他,今年加冠啊。”付欣才想起来,原来,谢蔚然已经二十了。
“不然呢。不过我这妹夫也真是年少有为,还未成年,便将人生大事做了个七七八八。”
付欣听着皇帝老成的语气,笑道,“嗯,不过驸马也不小了,倒比三哥你还大一岁。”
“你倒编排起我来了。”
“不敢。”
“我说了是便是,过几日我生日,你这次需得想个新奇的礼物,不许与从前的生日礼物撞到,否则我不饶你。”
“是。”
于是吴兴公主的头七,付欣索性以生病为由不参加了,让人找了几个工匠,合力做了座摇钱树造型的香炉出来。到皇帝生日那天,将香炉抬到宫里去,皇帝见了眼睛一亮,却说从前送过香炉了。
“这可不单单是一座香炉,三哥你看,这里一共分出了二十个树杈,寻常香炉自然要用这二十个树杈做出口,我却没有,将树杈接口和主干封实了。”
二十个树杈交错而落,盘旋而上便成了一只灵动的凤凰飞鸟,飞鸟的翅膀纤薄如丝,风一吹,便翩翩而起,袅袅轻烟从飞鸟翅膀飘出来,顷刻间便洒满整棵摇钱树,远远望去,朦胧飘逸,如神仙之境。
“这座香炉的顶端开口很大,因此放了香饼,气息很足。这二十个树杈呢,上面做了凸起,既可做装饰,还可以放毛笔,兵器。”
皇帝心思微动,喊了侍卫进来,将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到其中一支树杈上,匕首与树杈在轻烟的映衬下融为一体,用玄铁打造而成的匕首放到树杈上,树杈上的凸起恰好将那匕首卡住,匕首与树杈,纹丝未动。
付欣笑道,“我原本想让人做大些,这样能放更多东西,可那样一来轻烟会出很多,过于浓烈对身体不好。况且做的大了耗费的香饼也多,因此做了这个尺寸。怎么样?”
“不错,赏。”
付欣接了张忠递来的一包金瓜子,学着男儿礼向皇帝道谢。
“那再赏一次。”
这次,却赏了几刀绢帛纸。
付欣看了看,原来是新做的,纸面洁白,触感坚韧,她不由喜不自胜。
到五月初,付欣的丫鬟们除了小兰便接连有了着落,性情柔弱貌美可人的兰思被张可游看中了,一顶小轿抬进了张府,其余几个在府里找了人,还有的看上了田庄管事,便统一选了吉利日子,还来给付欣磕了一回头。
付欣给义和公主准备着礼物时,娄忠却来了,说他七月成亲,想请付欣派人提点一二。
他站在门口,站得笔直,说出的话也平平板板的,面上却带有一抹红,“属下出身寒微,母亲目盲,如今请官媒说了妻子,只是成婚礼节不通,还请殿下派个人来。免得我母亲担忧。”
“同蓝嬷嬷说吧,缺什么人请她帮忙,若觉得哪个人聪明,便说一声,左右府里不缺人。”
“是,多谢殿下。”
蓝嬷嬷安排完,便回来禀告,接着说起小兰的事。“小兰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还放在府里,是要如何打算?”
“她没说,我在等她的意思。”付欣想想,索性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小兰,我想认她做亲戚,将来好好成家。她同我们在一起许多年,早先,我和三哥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场造化,留着她只是彼此有个照应。可这几年您也看到了,她做得很好,让我将她像那些奴仆一样打发出去,我舍不得。”
“那还是先把身份定下来得好,将来慢慢打算也不迟。这丫头,瞧着也不傻,却总是办些木愣愣的事,让人觉得不开窍,愁人得很。”
“您就当是嫁女儿,细细为她盘算一回。从前我的事您不好包揽,如今借这个机会权当为我做了,不也是一桩趣事。”琇書網
蓝嬷嬷眼圈不由红了红,见周围无人,便将身侧这已经长成的,由她养大的女孩子抱在怀里,拍拍她肩膀道,“好,我们阿欣总是这样懂得体谅人。”
门口传来响动声。
蓝嬷嬷匆匆起来,便见到谢蔚然正低头进来,她忙低头行礼,“驸马回来了。”
谢蔚然点头,便见豫章公主懒洋洋靠在桌案上,微微露出一只眼,眼角却有些红。他想起方才偶然听到的两个字,阿欣?阿星?这莫非是这人的名字?
是了,婚书上他的妻子的署名便是自己的封号,因此成亲至今,他还不知她的名字。
温柔的话语已打断了他的思绪。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哦,有件事。月中我要去行宫一趟,陛下说如今得了空,便将那里布置好,免得今天秋狩又出岔子。本来定好下个月去的,谁想突然发生了意外,这次,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他话落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和这人一起过过生日。
谢蔚然有些伤心,却还是笑笑,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子,打开来,却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地址。“我托人找了些兰塘里没有的兰草,种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你得了空去瞧瞧,觉得好的便挪到府里来,在那边养着也行。那里还有个花匠,很擅长种兰草。随你安排。”
“嗯,等你加冠时,我们一起。”
“好!”
七月半,谢太傅终于在京里朝臣心惊胆战的观望之下,辞职了。与此同时,卫大将军被派到边疆驻守,卫赞之跟随,卫家长子却留在京里领了虚衔。
谢文涵因此留在京里,这件事倒造福了谢家。
立秋时节,京里有些热,谢府门口倒热热闹闹的,一大早便车马盈门,因今天是豫章驸马谢蔚然的加冠之日。
大早上谢蔚然便起来了,穿了锦袍和谢大公子在厅里迎客,宴请的人其实不多,因加冠礼其实是私人礼节,来参加的都是谢蔚然的上下级和如林论治张栩这样的朋友,但因有人透露,加冠当天皇帝也要来,其余人便挤破了头跟着来了,倒把谢蔚然忙的够呛。
到中午,谢蔚然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加冠礼。
男子加冠礼比女子及笄礼要简单很多,由礼官念了时辰,再在头上加三道发簪就可以了。第一支发簪由谢蔚然的父亲谢太傅来,第二支由谢蔚然的老师,月前便到了京城的梅平先生进行。到第三支,皇帝便出来了。
在座众人一时沉默,虽听闻皇帝要来参加加冠礼,但为谢蔚然加冠却是没听说过的,且古往今来,还没听过皇帝为臣子加冠的呢。
面对众人的目光,皇帝笑的优雅温和,“我是谢驸马的舅兄,也是同龄人,难道不能为他加冠。”
这话倒不错,皇帝的确是谢蔚然的舅兄,还是比谢蔚然年纪小的舅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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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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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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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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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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