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兰塘春色>第七十七章 筹码
  付欣思索了一番谢蔚然刚才的话,见他站在原地望着自己,还做出将那枚玉佩送出的姿势,疑惑道,“你觉得,这种水色玉佩,和我穿着的这罗衫很配?”

  哪里相配了?烟霞色罗衫质地轻柔,颜色偏暗,若要找玉来配也该是形容轻巧色彩艳丽的,如面前这块水色玉佩,质地是不错,可方方正正的外形,质朴的色彩,同罗衫配在一起怕会混为一谈,哪里是相配?

  付欣不由得怀疑谢蔚然出门的那些衣裳其实是小厮打理的,却又想起来,他出门在外惯穿长袍,颜色大都单一,也不用想着用什么颜色的玉佩来配,倒也怪不得。

  谢蔚然看着付欣面上神色,不由哭笑不得,只好道,“这个,和罗衫不配,配你身后的帘帐也是好的嘛。”

  付欣才觉出不对来,她晃了晃手腕上这串朱砂链,“你喜欢这个?”

  “很好看。”

  “让府里再做一串不就好了。这链子是用朱砂石做的,我听人说常戴朱砂清心明目,用了一段时间倒没觉得,不过如你所说,的确样子好看。”

  谢蔚然低头将玉佩放到桌案上,才匆匆道,“可我最近忙忙得很,不若将这串链子给我,你用新的?”

  付欣只得狐疑的将朱砂链递过去。

  等谢蔚然走了,她让人将那玉佩收起来,才发现那玉佩有些不同,用汉时兴盛的样式可以说仿古,但观看玉的质地,分明已经被人佩戴了多年的。如今有来头的家族里这样质地好又被养了多年的美玉不少,皇室也不缺,但对谢家这样半道起家,又非武将的家族而言,这样的玉佩已是罕见了。

  起码,付欣就没见过谢夫人佩戴这样的玉佩。她用的玉器虽好,但大都是新制的。

  对于谢蔚然说从外面买的借口,付欣自然是不信,那么这块玉佩究竟哪里来的?

  兰亭过来送点心,张口道,“驸马这是将玉佩落下了?”

  “你认得它?”

  “嗯,这是驸马的玉佩,当初他与殿下成婚时,配喜服的就是它。”

  “……”

  “后来驸马也是戴着这块玉佩,几乎没有用别的。”

  付欣将玉佩仔细看了看,好像,有一点儿印象。

  兰亭才注意到付欣的脸色,忙道,“不过驸马很看重这玉佩,晚上歇下时都拿了玉盒来放的。平时也装在锦袋里,不晓得今天怎么掉出来了。所以殿下不记得。”

  过不久,蓝嬷嬷也认出这玉佩了,还和颜悦色的解释。

  “当初谢府瑞少爷出生时,谢大公子就将同这一块玉佩差不多的青玉给了瑞少爷,却交给谢夫人保管,说等他长大就每天佩戴。谢夫人说这对玉佩是谢太傅一位故人相赠的,当时府里恰好两位公子,就一人一枚。她还说别看这玉佩素朴,质地却好,如今谢太傅位高权重,也不能找到和这玉佩相配的了。当初便在祠堂约定,说要留着这对玉佩,传给子孙后代。”

  付欣呆愣半晌。

  蓝嬷嬷反应过来,“驸马这时候就将玉佩给您了?”

  付欣点点头,了悟,“他是想要孩子了,不好意思同我说?”

  “应该是。不过,您如今与驸马相处甚佳,又到了年纪,若有了孩子,也是一桩妙事。”

  “那这玉佩便收起来吧,等有了孩子,再拿出来。”

  蓝嬷嬷用玉盒将玉佩放了,便庄重的捧出去。

  付欣在沉思,她想到孩子,突然想起她的生母来。她其实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了,也无从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幼时,她尚且活着,偷偷给自己取的小名:付欣。

  四月份,京里却出了一桩新闻:张太妃子时于长乐宫中驾崩。

  张太妃无论如何总是帝母,她驾崩,皇帝总要为她守孝。

  皇帝此时御驾亲征到了江南,正在惩处那些叛乱的武将。

  事发当晚,长公主便让人送出急信。

  次日付欣戴孝进宫,陪着长公主处理事务,好容易到晚上,才听她说张氏暴死的缘由。

  “和太皇太后一样,纵情而死。”

  长公主说到这里,牙咬得吱吱响,“我真恨自己,没早将那个贱人收拾了,倒让她污染父亲的威名。”

  在长公主心里,太皇太后是长辈,又养育了她父亲,养些面首也是合情合理的。可张氏,且不说她只是父亲的妾室,她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养好,致使少帝善恶不分,荒淫无道,这才早早离世。若张氏沦到她手里,是要活活抽死的!可惜当时时不我待,等腾出手来,这人把事情已经做下了。

  真是奇耻大辱!

  长公主眼红了红,又道,“你可知道,送给张太妃面首的是谁?”

  付欣摇摇头。

  “是吴兴,这个糊涂东西,先前父亲在世,她做了多大错事,父亲可曾狠狠罚过她?”

  “三姐如今想的可不止践踏父亲的脸面。”

  长公主面色微变,踌躇道,“那可怎么办?皇后最近同她走得近。”

  “皇后娘娘还喜欢占卜相面,既如此,送她几卷书让她在宫里研究岂非好事,既将大皇子照顾好了,也不至于闹出事来无法收场。”

  张太妃先前如何不管,如今她既已驾崩,便照着帝母的规格举办葬礼。

  将灵堂搭好了,便开始头七。

  付欣陪长公主在宫里待到第三天,听人议论远在江南的皇帝还没有传来消息,免不了将乱传话的宫人一通教训,然后去向长公主辞行。

  长公主在偏殿休息,义和公主也在。她听见付欣要走,下意识看眼义和公主,见义和公主面色毫无波动,叹口气道,“好,这些天你也累着了,回去好好休息。”

  “是。”

  付欣便往出走,刚过一道门,却见一个白色人影,直直朝着她扑来。

  兰芳和兰亭急忙将人接住。

  “三姐?”付欣这才看见,此刻浑身颤抖,几乎站不稳的面色苍白的女子,赫然是吴兴公主。

  在她身后,还匆匆跑来一行宫人。

  吴兴公主抓住付欣的袖子,低声道,“豫章,送我回府,我不舒服。”

  “……好。”

  于是上了马车,车往前走,吴兴公主坐在马车里,由几个丫鬟扶着,面色煞白,不时低呼几声。

  “阿姐出了什么事,怎么病的这样厉害?”

  回话的是吴兴公主的大宫女,她低声道,“殿下月前就不舒服,后来又染了风寒,这几天一直扛着,府医怎么看也不见好。倒有劳殿下照看。”

  “那让人请太医过来,再在城里请大夫。”

  大宫女看了眼吴兴公主。

  吴兴公主奄奄一息道,“已经请了,只是我一个人有些怕,豫章,陪着我。”

  到了吴兴公主府,众人请两人进去,付欣让娄忠出门再请几个大夫,吴兴公主摆摆手道,“不必了,随我进去歇歇,我想喝你煮的茶。”

  “那你回府去,兰芳你也跟着,将府里几位茶都带过来。”

  “不必,就让他们在这儿等着吧,府里还有过年你送我的。”说着话,便扯着付欣的袖子进府了。

  付欣由着吴兴公主将她带进去,带了花厅,接着就见她松了袖子,露出一个微笑来,继而在原地站得笔直。观其形容,是绝没有什么急病的。

  付欣勾唇一笑,“三姐这是什么意思?”图穷匕见,却先拿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开刀了么?

  吴兴公主站在花厅中央,拍了拍手掌。m.χIùmЬ.CǒM

  花厅周围的四面窗户,赫然冒出几个人来,每个窗户各站两个人,其中有吴兴公主原本的亲卫,但更多的,却是极为陌生的,似乎未曾在京里见过的人。

  吴兴公主在主位上坐下,望着还站在花厅中央的付欣,露出一个慵懒的笑意,“豫章,坐,放心,我不是冲着你来的。”

  付欣站在不动,“那是为了什么?”

  “谢蔚然,你那位,掌管京城兵马的驸马。”

  “那你应当去抓谢夫人。”

  “我的人守了三天,毫无机会。”

  “谢蔚然不会因为我做大逆不道之事。”

  “我知道,可是豫章,为了活命,你总有办法让他听你的话,对吧?”

  “……”

  吴兴公主盯着付欣,笑的愈发得意,“还有,豫章,我记得你和老三的关系一向很好,你身边那个侍卫娄忠便是他的人。那么,关于老三的一些事,你总该知道吧?譬如他如今身在何处,打算做什么,他的附属,都有谁。”

  “……”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很蠢。”

  “……”

  “你竟然会觉得,我和三哥关系很好。”付欣望着吴兴公主难看的面色,解释道,“娄忠是一双眼睛,专看谢蔚然的。”

  “你竟知道。”

  “我投靠三哥,总要给个依据。如今,”付欣望望周围,见那窗边的人有人木然站着,有人却偷偷朝花厅里望,皱眉道,“如今你让我换个方向,也不是不可以,你的筹码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付欣陡然笑了,摇头道,“你不肯和我说,却让我乖乖做事,你莫不是以为,我唤你声三姐,就真把你的话言听计从了吧?”

  “你!”

  “叫你背后的人出来,说清楚靠山,我再考虑,是否改弦易张。”

  吴兴公主陡然一拍桌子,“刘豫章,你莫太过分!”

  “三姐不答应?那便动手吧,不知三姐想将我如何处置?”

  “……”

  寂静的屋内,渐渐传出杯子碰撞的声音。

  吴兴公主坐在主位,握着杯盏,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付欣。

  付欣坐下来,笑着补充一句,“其实谢蔚然不从也没关系,我让人将他叫过来,在这府里杀了,到时候京城群龙无首,想要成事,倒还快一些。”

  吴兴公主微愣。

  花厅之后,一个带着几分阴柔的中年男声传过来,“豫章殿下好计策,怪道能得到宜都王的器重。”

  付欣倒了茶喝着,只当没听见。

  那人倒是忍不住,提布出来,对着付欣低头示意道,“在下权重,见过豫章殿下。”

  “坐吧。”

  中年人,穿赭色锦袍,面色枯黄的权重见状微愣,眼里闪过不豫之色,却很快笑笑道,“殿下客气,不知殿下以为,此番成大事,要如何布置?”

  他还是坚持站着。

  付欣冷笑,“你从前是在哪里做事的?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个故事都要几个铜子儿,这样掉脑袋的大事,你竟让我空口与你说,好大的脸面。”

  “……”

  “三姐说得不错,我这人惜命,你们若能拿出足够的筹码,让我觉得既能安全出吴兴公主府,又能在京里安全的待着,我便从。否则,你们便对着驸马解释我的尸体吧。对了,我听人说,我三哥快回来了。”

  中年人呆了呆。

  吴兴公主不耐道,“行了,说便说,左右都要做了,藏着掖着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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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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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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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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