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
付欣觉着有些安静,又思量最近谢蔚然有了东西都和她同享,虽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心思还是好的,便打算分些莲子给他吃,不想一抬头,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招招手,吩咐凉亭外守着的小丫鬟进来,“一会儿新捞了莲蓬上来,你送去给驸马消暑。”
“是。”
不久却有人来报,说驸马回府了。
付欣继续在庄子里完成那幅画稿,闲下来又将庄子重新打点一番,又巡视了邻近的几个庄子和农田,将田里新熟的瓜果吃了个尽兴,饮了许多果子酒,又让人新做了些糕点和美酒。
算着中元节快到了,便打道回府。
次日醒来,却发现床上有个人,看了好半晌,才发现是谢蔚然。看样子他还在睡着,中衣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乱,因天热,倒没盖被子,直挺挺躺着。
付欣问了问时辰,才知快中午了。
谢蔚然倒还睡着。
他继而睁开双眼,眼里现了丝笑意,和从前差不多,接着,冷了脸色。
付欣只觉不可思议,“你还在生气?”
“没有。”
“你当我瞎么?今日不用去当值?”
“今天沐休。”语气还是硬邦邦的,谢蔚然翻了个身,索性不再看那人。
含笑的话语却从背后飘过来,妩媚又清雅,天知道,她是怎样将这两种气息融为一体的。
“你这人好奇怪,既然瞧我不顺眼,还回来做什么?我隐约记得,昨晚倒是你主动地。”
谢蔚然却不觉欢喜,只觉怒气上升,“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了?仆人,还是男宠?是不是旁人进了门,你也允许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听到后一句话,付欣顿时觉得手痒了。
“你如今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无论我闹得再厉害,都不过是胡言乱语。到头来,还是要巴巴的求着你?”
“我哪里得意了!”付欣一把拽起谢蔚然的衣领,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隔几天便乱说话,明明是你先犯的错,都推给我。怎么,是你吃了什么脏东西,隔一段时间便发作一次?还是你觉得先前用什么妇德指责不了我,干脆换了花样在府里闹腾?”
“我没有!”谢蔚然被拽的下意识坐起来,他梗着脖子,又怕挣扎太过将衣服都抓散了,让自己落了面子,便僵硬的坐着。他看眼那人,便知道自己说的她其实不懂,不由咬牙道,“蠢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样,看着万事周全,其实连心仪二字都不知怎么写的人?
付欣竟然愣了一瞬,待想明白这人说了什么,立时将他踢下榻。想回骂几句,又觉得自己的词被人说了,不由喊道,“出去,你才是蠢货!出去!”xiumb.com
门口丫鬟顿时站的笔直。
谢蔚然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突然想咬那人一口,又觉得自己实在愚蠢,竟然计较这些。于是也不穿衣袍,自顾出门走了。
付欣恨恨的换了衣裳,才喊人服侍自己洗脸梳头。
下午蓝嬷嬷训了时间同她说话,欲言又止,“昨天驸马回来,我以为已经和好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驸马自出了房便在隔壁院子待着,也不见出来。”
“我怎么知道!”
“……我是瞧着,前一阵子您和驸马相处的实在不错,且驸马相貌好,又有才干,和满京城的驸马比起来,实在是头一份。驸马为人却清白贴心,从年前和您和好以后,经常送些有趣儿的玩意,不算贵重,但都花了心思,殿下不是也很喜欢。”
“那又怎么样?难道除了他,我还找不到用心给我送礼的人?”
蓝嬷嬷欲言又止,到底坚持道,“您和驸马毕竟是夫妻,时日还长。若说驸马心思不正便也罢了,可驸马为人分明不错,为何不能长长久久,美满的过日子呢?”
“……如何美满?”
蓝嬷嬷慈爱的看眼胡乱盯着屏风的付欣,笑道,“我从前未进宫时,见过许多民间夫妻。其中因为利益多有不和的,却也有贫寒之中互相扶持的。倒不是说要让您和驸马辛苦过日子,只是将来无论如何,夫妻合心,相互信任,便有了困境也能互相依靠。平日里能不吵便不吵,就像前阵子,驸马精心的给您准备物品,你们一起吃饭读书,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么?”
“我没有吵,是他先说过分的话的。从成亲以来,也是他看我哪里都不好的。”付欣喝着茶,冷笑道,“至于夫妻合心?我的姐姐们不会有,到我这里,一样不会有。他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不论为了脸面还是尊严,我都会拼着封号被废,也要毒杀了他。”
蓝嬷嬷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中元节过后,付欣便让人收拾好物品,去城外庄子里玩儿。算算日子,等今年秋狩后,贺平县主便该生产了,到时正好去看她。
临行前蓝嬷嬷犹豫道,“要不要同驸马说一声?”
“您不是在府里么,他有问题只管来问就是。”
出城的路上却遇到徐二,如今的武卫统领,负责保卫整座京城。
付欣回想上次见到徐二,还是在父亲的灵堂前,徐二忽然出手斩杀庐陵王的时候,那之后他的职位不断攀升,到了新帝继位,依然未曾掉落。
她其实有些怕这人,不是这人有多厉害,而是他的手段,明明出身文官家庭,武艺不算高强,徐二做事却不见血不罢休,更可怕的是这人无论对着青壮年,还是妇孺儿童都下得去手。
付欣就曾见过,大街上,徐二将一个沾了他衣袍的小童活活摔死。
这自然是违法之举,然而徐二只被御史台弹劾一番,罚了俸禄,便再没下文了。
是了,他的父亲徐司空,负责统领百官,掌刑罚狱典。
徐二见了付欣的车驾,上前生硬的行礼。
付欣不太想见他,便隔着帘子道,“徐将军客气,本宫先走一步。”
到田庄住了几天,宴请的帖子却源源不绝送过来,付欣才想起来,国丧之后,父丧过罢,自己再没有推脱参与宴会的理由了。她却不想去,干脆让兰枝几人驾着马车离开,佯装她已经回府了。
“就说我风寒犯了,要养病。若长姐有消息,只管将缘由说清楚。”
兰枝点头离去,田庄里便剩下付欣,兰亭兰芳,以打猎名义出门的五名亲卫和庄里原本的管家仆人。
这五名亲卫里,其中一人是娄忠,两个是新进府的,还有两个普通亲卫。齐默留在府里看家。
秋天到了,付欣换了新的衣衫,品着庄里成熟的果子,时而钓鱼,时而作画。
小兰从府里溜出来和她说话,“殿下那天不是奇怪徐五怎么突然出现在街上,如今才知道,他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停职了。还有他大哥,徐大公子也被停职了。我还听人说,年前陛下选拔出来的官儿里,有人弹劾徐司空受贿,都议论到街上去了。”
“你倒会听,又来同我说。”
“好奇啊,从前徐司空那么威风,我记得有一回还到府里来捉驸马。殿下就不想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在这里,如何去想?”
“找驸马问一问,但凡外面的事驸马总会同殿下说的。如今驸马还在为陛下当差,消息想来十分灵通。”
付欣含笑看着小兰。
小兰腼腆笑笑,却道,“对了,最近还有人给驸马送礼,好像是驸马如今做了陛下的亲卫,不但每天能见到陛下,还常常说话。有人便送了礼,想让驸马举荐求官。”
“他一个武将,能求到文官职位?”
“不知道,不过的确有许多人送礼来的。驸马对京里的事必然一清二楚。否则那些精明的官儿怎么肯送礼?”小兰看眼付欣神色,踌躇道,“殿下不若猜猜,驸马最近在做什么。”
“我不想猜。”
“……我昨天看到,驸马偷偷去主院了,翻墙去的,大家都歇下了,我听到声音,便躲着。驸马进去一趟又出来了。”
“他没拿走我什么东西吧?”
“……”
“怎么不说话了?”
“我怕等嬷嬷知道殿下对这件事的想法,我会挨打。”
“你再替他说话,蓝嬷嬷不打,我也要打。”
到九月份,水草丰沛,山林奇珍丰厚至极,皇帝便遵循旧例带人去兴乐宫小住,不仅带了傅大将军,谢太傅和谢蔚然同行,还给众位公主下了帖子,邀请一同游玩。
长公主要照顾贺平县主,推说不去了。吴兴公主强带着义和公主走了,广德公主带上了她的驸马。
付欣如今在“病中”,皇帝便让她好好休息,说等狩猎回来要送她狐皮袍子。
付欣在庄子里得了消息,一时欣喜,便打算直接去兴乐宫跟着众人去狩猎,算起来,这还是她生平头一回进行正式狩猎活动。
临出门,却又有些犹豫。
“你说我先领着人在周围玩一玩活动开手脚好不好?我如今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要真有个什么闪失,都在欢天喜地的打猎,难道还让旁人照顾我?”
兰芳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左右驸马在场,最不济惊了马,到时候由驸马将您抱起来,共乘一骑。不仅威风,还保管能抓到猎物,岂不是好事?”
这么一说,付欣顿时不想去了。于是吩咐娄忠将天马牵出来,自己先在庄子里练习,等熟练了再去附近的山林里玩儿。
隔两天,付欣换了骑装,背上弓弩,带了弓箭匕首,领着娄忠五个亲卫朝山林里而去。
风清水暖,一路倒是顺利,不过几步付欣便猎着了一只野兔。不觉到了小山坡,因天色还亮着,几人索性继续往前走。
付欣却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她看向娄忠。
娄忠低声道,“殿下,是人血。”
付欣几人来的地方属于兴乐宫狩猎范围,猎户是不许进入的,那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血,必然,与皇帝大臣们有关。几人此刻待着的地方看着倒和其他山林无异,那人血的味道却有些浓郁,可见实在不少。
那么,是一群人都受了伤,还是一个人的血,在山野里弥漫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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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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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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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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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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