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临去前便和付欣商量,“下午若有时间,要不让人把隔壁院子的东西搬过来?左右我们如今住在一处,却分两个地方,倒怪不方便的。”
“我让人重做吧,说不得哪天你又要出去住呢。”
谢蔚然不由咳嗽一声,隔着桌案去摸付欣的手,“我都听你的。”
付欣面上露着笑意,温声道,“那我可记下了。”
不知怎的,谢蔚然却隐约觉得,自己对面这人眼里却没有笑意。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就像从前一样许多地方都看错了。
饭后半个时辰,广德公主的车驾便进了门,不久广德公主穿着绛色衣裙温柔温雅的到了客厅。
“阿姐。”付欣将人迎进正厅里,吩咐丫鬟煮了茶汤,才笑道,“也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倒什么也没准备。七郎在读书,要不要让他也过来?”
“不用,不知道七郎什么时候走?我也好送送。”
“就在这两天,陛下说还有东西要给他,先准备准备。”
广德公主和气地笑笑,从前的事都不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你应该听说了,这次春日宴,由我母亲主持,不知道,你到时候有没有空参加。”
付欣才想起来,从前每年一次代表着后宫嫔妃地位的春日宴,从父亲驾崩起,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举办了。她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意,“若有帖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如今已经出嫁,倒不知道还有没有席位。”
按着惯例,参加春日宴的,除了嫔妃女官便是尚未出嫁的公主。不过也有的公主和主办人交好,如上一次春日宴时的吴兴公主和张太妃,即便出嫁,也可以出现在宴会上。
“当然有了。母亲说,从父亲驾崩后,宫里便满目灰寂,如今正逢春季,正好用这一场春日宴为众人祈福。”
“父亲驾崩,宫中诸人皆满腹哀伤,新帝登基,却是天大的喜事。如何称得上灰寂?”
广德公主顿时感激的笑道,“是我说岔了,多谢你提醒。今年这场春日宴,要紧的是为宫中祈福。母亲说,正因如此,不仅出嫁的公主可以去,便是满朝命妇,若愿意来的,都可以来。”
付欣面上笑意渐渐消失,“太妃是觉得,单凭陛下给她在西院安排了宫殿,她就可以和张太妃分庭抗礼了?”
“豫章?”广德公主似有所悟,面上却愈发哀伤。
“我以为,阿姐先前说的话,是在问我的意思。”
“……母亲已经决定了,也向各府发了帖子,到时候,你来不来?”
“帮着写帖子的还有谁?”
“……”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请人的帖子只有太妃一个人写吧?”
凡能在宫中举办宴会的,背后的来头必然不小,因举办宴会所用的物品人员颇多,且下了帖子旁人给不给这个脸面也是未知数。就如从前的张氏,她虽然出身贫民,可她为皇帝生了长子,且那个孩子在出生便被算出是有福之人。因此有皇帝的看重,即便当时的太后看她不顺眼,照样可以掌管宫禁举办后宫最为正式的春日宴。
现如今,张氏的儿子就算被废了,她名义上依然是帝母,作为如今后宫里辈分最高的,在儿子死后依然没有深居简出,办了错事皇帝动不得分毫,群臣也无意见,可见背后有人。这样的人举办春日宴,即便异想天开的要去请命妇,各家大臣想来也会看在她背后之人的份上,考虑要不要去。
至于周太妃,只有一女,这女儿也未曾嫁到国之重臣的家族,且从出嫁后便一味的巴着夫家惹得宗室不喜。此次她能举办春日宴,不过是皇帝希望借着她的名义遏制一番张太妃的言行,能顺顺利利的将春日宴办完,让宫里诸人听话都已经算好的了,还想起来去请命妇。也不怕到时候命妇不来,公主也不去,徒举办个光秃秃的宴会惹人笑柄?
不过,倒也未必,若一心忠君的人家,怕也会乖乖去了。只要是那时候酒水安排不妥帖,闹出一些事,怕周太妃又会惹来非议。
广德公主看眼付欣,坐在原地不说话。
付欣哭笑不得,“你莫告诉我,太妃打算单凭她一个人,就要请三姐和八姐出席宴会?”
“还有傅修华,母亲觉得她聪明,请她做助手。”
“你说的是从前傅太妃的侄女,陛下登基后新纳的傅修华?”
“是,还有两个从宜都王府出来的旧人。”
“阿姐将帖子放下吧,若那日有空,我必然会过去。”
广德公主面色一白,咬牙道,“豫章,我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可你再如何不过是个女子,你可知道,这次请母亲举办春日宴的人是谁?是陛下!从前张太妃那样威风,凭的也不过是父亲和大哥的信重。如今,陛下信重的却是我母亲。宫里的长辈除了张太妃便是我母亲,我朝向来以孝治天下,从今往后,陛下信重的只会是我母亲。”她想起长公主,才道,“长姐,毕竟是姐姐,将来总会回府的。”
“我知道了。时辰不早,阿姐请回吧。”
“……”
广德公主最终怨怼的看眼付欣,凄艾的走了。
隔天吴兴公主来了,她同从前一样没让人通报,大步的进来,笑的慵懒又狂放,眨着眼睛道,“我是听说广德来了,这才来的。”xiumb.com
“七姐找过你了?”
“可不是,得意洋洋的,倒好像她母亲不是太妃,而是太后一样。”吴兴公主猛地灌了一口酒,冷笑,“瞧瞧,从前的小猫儿得了势便凶起来了,张牙舞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虎。”
付欣顿时想起谢蔚然送的那只白猫,眼里不由多了丝笑意,捧着杯盏道,“怕也未必,猫儿类别多种,凶的总是凶,不凶的总是不凶。也有看着凶的,其实绵软无比,端只在亲人面前威武,对着欺负自己的人却如被抽了骨头一般,毫无趣味。”
吴兴公主扑哧笑了一声,才道,“对了,春日宴你要不要去?”
“不知道,能给张太妃添堵,我自然乐意之至。可又怕人蹬鼻子上脸。”
“若是长姐叫你呢?”
“那我去。阿姐去不去?”
“我么,我自然要去了,正好瞧瞧,周太妃如今有多威风。”说着话,吴兴公主看着自己的指甲,艳丽至极。
晚上谢蔚然回来的晚了些,说是在谢府吃的晚饭,却记得前几天的春宵待遇,先去沐浴一番,才说起谢夫人吩咐的事来。
“母亲今天收到了帖子,说去参加春日宴,问你去不去?她没去过后宫,想找人指点。”
“夫人没和其他人约定?”
“还没问,母亲听说举办的地点在后宫,从前也没去过,怕坏了什么规矩。父亲好歹是辅臣,总不能让他面上无光。”
“夫人最近身体如何?”
“……”什么意思?难道春日宴要动武?
“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夫人身体不大好,如今如何了?”
“好了,其实说起来要多谢你和蓝嬷嬷,先前家里除了那样大的乱子,母亲却还安心养病。后来你送的那些药材母亲吃了也很有效果,如今精神焕发的,比我刚回京时好多了。”谢蔚然向付欣行了礼,郑重道,“殿下,救母之恩,没齿难忘。”
“也不知道这恩情抵不抵得过仇怨。”
“什么?”最后两个字,大概是那人说得太快,谢蔚然竟没听清。听这意思,她应该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吧。
“没什么,我问了长姐,如今宫里都在准备这件事。我到时候和夫人一起去。”
“嗯,到时候怕又要麻烦你。对了,先前我不是和你说有西域来的行商吗?他的货物最近到了京里,听说有首饰和香料,还有些番邦来的器具。你若不想出门,我让他把画册递到府里来,想要什么直接选了,从我的私房里扣便是。”
“好。”
谢蔚然笑得愈发欢喜,不由牵了身侧人的手在掌心摩挲。
隔天,付欣在准备好给长公主的生日礼物后,便换了衣饰,早早上了马车,前往后宫参加春日宴。
其时天色微亮,谢蔚然早已练完功,碰巧和付欣吃了个早饭。
又让人上了妆,与谢夫人在宫门口汇合,到上午时,才进了今年举办春日宴的宫殿。
宫里此刻却颇为热闹。
往日有条不紊的宫门口此刻跪了一排人,有年幼的宫女,也有年老的太监。女官摸样的宫人在一旁挥着鞭子,恶狠狠道,“搜,都给我搜一遍!”
小太监应声称是,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付欣走过去,那女官放下鞭子过来行礼,边解释这一桩情景。
“见过豫章殿下,谢夫人。今日有人在宫里搜出砒霜,怀疑有宫人和车马营有了牵扯,因此查办。惊扰了殿下,还请恕罪。”
谢夫人笑道,“公主,我有些口渴,不如去前面等你。”
“好。嬷嬷,您跟着夫人一起吧。”
蓝嬷嬷低头和谢夫人走了。
付欣才看那有些陌生的女官,“是长姐让你在这里罚人的?”这地方虽然不大,却是参加春日宴的必经之地。
女官镇静道,“长公主听说有宫人私通宫外,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了,将这事情托了奴婢来办。”
“你是头一回办事?也不找个人指点,宫里出事将人关到暴室里审问就是,倒杵在这里,也不怕挡了路,招来晦气?”
“殿下恕罪,只是长公主吩咐尽快查办。”
“那便去暴室,长姐那里由我去说。兰枝,协助他们将人带过去。”
女官看了一眼付欣面露为难之色。
兰枝面色一冷,顿时要说话。
却有人先说出口,“这不是豫章殿下吗,不去春日宴,倒在这里逗留做什么呢?哎呀,这许多人又犯了什么错?”
付欣不用回头也知道,这看似端庄的话语,出自卫夫人之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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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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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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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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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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