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欣坐在义和公主一侧,听侍女细声汇报徐服敏的情况。
“奴婢们发现徐五公子的时候,他在地上躺着,旁边有一个碎了的花瓶。徐五公子伤了额头,一直在叫唤,只是储绣楼无人,所以发现的晚。大夫说,会破相。”
义和公主很快道,“豫章,你去杏花林附近逛,就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没有。”
“你……”
“好啦,不过一个外人,又不是死了,到值得你追三问四的。”长公主瞟了一眼义和公主对面的位置,叹口气道,“先开宴。”
侍女们应声称是,便纷纷传令下去了。
付欣跟着长公主举了酒杯,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呦,都开始啦!”
说话的是个身形瘦削的女郎,看面相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戴一顶红宝石的银制花冠,穿了茶白配绛色的间色裙,外罩胭脂色绣流云纹大袖衫。衣裳虽穿的层层叠叠,走起路来却大步流星的,配上舒朗阔气的眉目,整个人散出一种英气之美。
女郎走到义和公主对面,取了酒杯,忙向长公主低头一礼。
长公主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要不是你今天提前打了招呼,我还以为你没来呢。消失了这么久,干什么去啦?”
付欣的三姐,姗姗来迟的吴兴公主笑道,“听说长姐府里进了沙丘马,我去看了,一时看呆了,耽搁了时辰。”
“不成体统!既然喜欢,不若我送你?”
“那倒不必了,今天是长姐生辰,怪不好意思的。”
“那明天送?”
“好啊,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定然要想个极好的回礼。”吴兴公主喝了酒,又笑道,“说来那沙丘马果真名不虚传,小妹,我本想喊你的,你却提前溜了,后不后悔?”
作为皇帝最小的女儿,这声“小妹”,说得便是付欣。付欣老实的点头,“后悔。”
吴兴公主顿时得意的笑起来。
宴会正式开始。
因参与宴会的客人过多的关系,整个宴会分了一个正厅和两个偏厅。正厅里坐着太子,长公主和各位公主等皇室成员,并一些大臣夫人子女,如谢家,卫家,徐家之流。偏厅则是一些小官员们的妻女并一些寒门子弟,这些人按照男女各自分开,摆了流水席,宴会开始自顾吃喝便行了。
徐家徐五受了伤,因此徐家的席面上只剩了徐二公子,除此之外,宴会同往年的并无区别。
拜长公主,说祝寿的吉祥话,献礼物,欣赏长公主府内并太子送的美人歌舞,一群人觥筹交错,约莫热闹了一个时辰,便纷纷散去了。
因为刚才的教训,整个宴会上付欣只喝了半杯酒,宴会结束后,她倒是一众公主中最清醒的一个。
“小妹,来,扶我去醒酒。”
长公主半醉半醒,见状笑道,“有侍女在,怎么偏偏劳烦豫章。”
“这不是,还想跟她去后院吗,怕走散了。走,走吧!”
付欣只得颇为无奈的将吴兴公主扶起来,由人领着去了正厅隔壁的房间。侍女煮了醒酒汤,付欣端起来要喂,不想吴兴公主偏了头,摇摇晃晃的,倒在茶几上。
“阿姐?”
“嗯,”吴兴公主的声音有些哑,她在茶几上晃了晃手,“人多,头晕。”
“不过两个人,哪里多了,是气不通吗?既如此,你在门口吧,有事我喊你。”
“是。”
付欣等那侍女出去,关了门,再看,果然,吴兴公主已经从茶几上趴起来。一手支着头,一双眼睛清清亮亮,哪有醉酒的迹象。
“你猜,我问什么要装醉?”
“看沙丘马?”
吴兴公主呵呵一笑,歪头拍了拍付欣的肩膀,重新靠到茶几上道,“算是吧。我正要往回赶,碰到你的两个侍女,叫兰什么的,沿路就同人说将你放在了储绣楼,出去一会儿人不见了,问你在哪儿。”
付欣不由哭笑不得,“她们人呢?”
“嗯,看护你不周,被我扣下了。要送回来?”
“不用,扔去掖庭吧。”
吴兴公主顿时眉开眼笑,“你倒厉害,也不害怕。”
付欣倒了两杯热茶,拿起自己的一杯喝了一口,无奈道,“背主之人说的话,哪用得着害怕。”
那两人既然刻意宣扬自己的行踪,想来早先也是她们联合外人灌了自己的酒,再将自己送到储绣楼,好造成一个豫章公主和徐服敏私会的“事实”来。既存了歹意,将人送去掖庭度过余生,也算相得益彰。
等长公主完全清醒过来,送走了太子同义和公主,便见到吴兴公主和付欣携手而来,两人悠悠的进门,边絮絮说着话。她不由笑起来,“看过沙丘马啦?”
“嗯,很威武呢。”
吴兴公主过不久告辞,只留下长公主和付欣。
长公主靠在几上,蹙了眉头,“方才,是怎么回事?”
“晌午我到的时候同几位姐姐饮酒,过不久却晕了过去,等略微清醒的时候,发现我和徐五共处一室,在储绣楼里。当时,我浑身无力,情急之下便用花瓶砸了他。”
“这个混账东西!”长公主登时气的脸发白,却很快回神问,“后来呢?”
“姜郁救了我,我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储绣楼的,便想着在杏花林里待到时辰,反正我们在下棋,别人看见了,也说不出什么。”
“记不起来?你身边的丫头呢?她们死去哪里了!”
“两个随我进府的,刚才才知道下落,她们乱说话,可我身边人手不够,便求着三姐送去掖庭了。”
长公主面色稍缓,看眼付欣道,“是阿姐不好,没有管好身边的人,你放心,等今天事情一过,我定然拿了她们给你出气。还有那个什么,徐五,我饶不了他!”
“嗯。”付欣在长公主身边坐下来,靠在她肩头上笑道,“阿姐,你真好,我今天很害怕。”
“你啊,”长公主一点付欣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身边的侍女有二心,你也敢用,”她看着付欣略带委屈的面孔很快想起来,“我记得,你身边的都是张夫人的人?”
“嗯,春日宴后刚刚换的。”
“她!真是上不了台面。这样,你回宫就将她们赶走,你的侍女,我替你挑。我给你准备二十个够不够?”
“不用,两个就行了。”付欣见长公主又要发怒,忙解释道,“我倒不是怕她,只是她毕竟管着宫里的事,明面上总要过得去,否则怎么对得起将宫务交给她的阿爹?阿姐送我两个人,看着是少,可阿姐选两个精干的人给我,岂不比成群的婢女厉害?她知道了,也不敢找麻烦。而旁人问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付欣说话间已倒了杯茶递过去,见长公主缓缓喝了,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笑道,“阿姐方才既说了要给我送人,那要什么样的人可得我说了算!嗯,我要一个懂规矩的,面上严谨的大丫鬟,再要一个粗通武艺刑罚的,好管下面那些不知轻重的侍女们。阿姐说好不好?”
长公主顿时又气又笑的答应了,却很快想起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听刚才你的话,知道的是在挑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选嫁妆呢。”
“阿姐!”
“我说错了么,眼看着都快及笄了,可不该选驸马嫁出去了。心中可有人选?”
“没有,阿姐、觉得呢?”
“我啊,我觉得卫三公子很不错。”
“阿姐!”
“我说错了么?”长公主瞟一眼自家面孔微红的小妹,笑的恬淡温和,“我虽不常出去,却也是知道的,卫三公子少年得意,对京中的女孩儿都是视若无睹,唯独对我们豫章,却是殷勤的很啊。”
“不、不过是有时候见到,生了误解罢了。”大概是长公主的语气过于暧昧,付欣被她注视着,到底面红耳赤,心里生了几分涟漪。“阿姐可不要胡说。”
“好!对了,我久不见你,不若在我府里住几天?”
“今天怕是不行,七姐有几样东西缺了,却没时间出去,想托我去买。我想先回去对了单子,之后过来,到时候一边采买东西一边在外面玩儿,阿姐你说好不好?”
“好。”
话说完,长公主便忙着给付欣选侍女去了。长公主府仆从如云,加上长公主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管理整个公主府了,因此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便选出两个侍女来。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白白净净,两人站在一起,明明五官不相同,却有种奇异的相似感。
两人拜了付欣,便等她取名字。
“管规矩的叫兰枝,管刑罚的叫兰叶吧。”她看着长公主不解的神色,解释道,“今天那两个背主的侍女就叫兰枝兰叶,我换了两个聪明的姑娘,带回去,吓吓那些小婢女们。”
长公主无奈一笑,又殷殷嘱咐兰枝兰叶好好照看付欣,便遣人送她们出去了。
付欣到长公主府大门时,正赶上张可游同两个兵丁赶着马车过来。一旁,兰青匆匆行礼,在看到付欣身后两人时,不由得呆若木鸡。
付欣笑的温婉和煦,“晌午的事办的如何了?”
这时候应该兰青回话,她却站着不动,一旁张可游忙道,“小孩子骨头软,怕是会落下残疾。送回家正在休养。”
付欣不由叹口气,“说来也有我的一分不是。张大人,劳你替我照看他们,给他们迁个地方,好生养着。”
张可游忙不迭答应,请付欣上车。ωωω.χΙυΜЬ.Cǒm
正此时,一个锦衣少年从旁边过去,往门口走。看他的服饰,应当向付欣行礼的,然而他只冷冷看了付欣一眼,便牵着自己的红马,一言不发的走了。
少年便是谢蔚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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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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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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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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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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