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睡眼惺忪的起来,照顾好姜栩后,按着昨晚的约定,去了大堂。
刚出了院门,见百里云手里还揣着根冰糖葫芦,默默的站在那儿,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
姜末走过去,行礼道:“百里小兄弟。”
百里云忙将攥着冰糖葫芦的手放在腰后,道:“姜姑娘。”
姜末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笑道:“百里小兄弟这么有心,姜末替栩儿多谢小兄弟。”
百里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没什么……只是她这几日可好了些?家破人亡的确是……”他欲言又止。
“好多了,不过这几日还得劳烦小兄弟照顾栩儿。”
百里云眼眸明亮,摇了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好些了就好。”
姜末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便往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等她到了大堂,并未看见那个身影,候在一旁的李总管上前道:“姜姑娘,将军今早出去了,让老奴和姑娘说一声。”
姜末也知道独孤镜军事要务繁重,只是颔首道:“好。麻烦李总管了。”
没了独孤镜的帮助,姜末就要单薄一人的去找线索,回了那间书生的住处找线索,又去了沈家附近,问了街坊邻居,却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一晃几天过去了,姜末站在桌前,低头望着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横线贯穿,都是这俩起案件的一些细节和关联。
可是……她还是没能摸清凶手的目的,沈俞和书生,一个城西一个城东,一个贵族纨绔一个穷酸求生,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和相同点。
那被迫嫁的姑娘也回家了,她的心上人早被打的骨折,不可能再谋杀沈俞也不可能有资本雇佣杀手,更别提穷酸书生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谁又会费尽心思杀他。
越想越没有思路,姜末捂着自己的脑袋,拧着眉头,心里愈发焦急。
明日……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期限将满,她却半点脉络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西院,百里云手里拿着冰糖葫芦,踏过拱门,见姜栩穿着藕色的短袄长裙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神悠远的望着院里粗壮,开的正烈的银杏树。
百里云和以往般悄然无息的走到她旁边坐下。
“栩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刷的从背后掏出冰糖葫芦,笑得灿烂,望着身旁的人。
姜栩偏过头望了眼他,愁然的转过脸,继续盯着院里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
“怎么了?冰糖葫芦吃厌了吗?”百里云见她不感兴趣,心里也失落,慢慢放下高抬着的手臂,将冰糖葫芦放在膝盖上。
“不是。”姜栩轻声道,又问:“你玩过荡秋千吗?”
百里云努力会回想,道:“很小的时候应该玩过。怎么了?”
“我以前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一个秋千,是爹爹给我做的,每次坐在上面,感觉自己可以飞的很高很远。”
百里云思忖了会儿,道:“你若是喜欢,我也给你做一个,你坐上去,我给你推,你一定还会飞得很好很远。你会看到很多以前从未看过的光景。”
姜栩听完他的话,敛下眉目,默然不语,只余下簌簌作响的风声树叶声。
夜晚,哄了姜栩入睡,姜末便披着外衣坐在院子里安放的一圆木墩上,院中种植着一棵银杏,已是深秋,满树黄灿灿的银杏叶随风摇曳,好不多姿!
姜末却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是这俩起案件,而且她总觉得下一起快来了。
她从衣袖里掏出那张纸来,翻开来,借着清澈的月光端详。
不知过了多久,她晦暗的眸子忽的亮光乍起,指尖沿着那条连接俩个性命的线慢慢下滑,最终停在沈俞的名字上。
啊,原来如此。
她恍若大悟,脑海里分错开的点竟然一串串连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天际显露鱼肚白,姜末早早起来了,赶到独孤镜的卧房前,一直等着里面有动静。
她手里拿着本泛黄的佛经,低着头细细看着,微风轻拂,额角的细发吹动,青黛明眸,身形纤细。
独孤镜一进院门便看到这样一个出尘的女子,他表情凝重的走了过去,问:“这才五更天,你来做甚?”
姜末吓了一跳,手里的佛经险些脱落,她站定,行礼道:“将军,关于那俩件案子,我已经有了思路。”
独孤镜饶有兴趣的问:“是吗,那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将军,下一起很快就会发生,只要能抓住他,就可知道了。”姜末镇定的表情仿佛胸有成竹。
“将军,你可知道建城有哪些达官显贵比较贪得无厌?金财满贯或者是妻妾成群?”。
独孤镜默默的看着她,有些费解:“这得去查一番。”
已到亥时,明月高悬枝头,将军府里灯火通明,大堂之上一片肃静,独孤镜和姜末分坐俩两头。
姜末眨了眨眼睛,睡意朦胧,她望过去,独孤镜端坐如松,一动不动。
“你很困?”独孤镜忽然开口,偌大的大堂空旷安静,声音在这偌大的屋子里乍然响起,吓得原本昏昏欲睡的姜末抖了一个机灵。
“没…”她摇了摇头,又是控制不住衣袖捂住下半边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这可是关键时候,你也能睡着?”独孤镜依旧是端坐着,只是另一手端起放在桌案上的青花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透。
他淡淡道:“给我重新去弄壶茶水来。”
姜末只得应下,刚拎起茶壶,就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心里越发紧张,挪不动脚步。
若是她的推断错了…就要失去了眼前这棵稻草,那么姜家永远都要蒙受雪耻。Χiυmъ.cοΜ
“将军。”百里持着佩剑匆匆进了大堂,拱手道:“人已经抓到,送到了衙门。”
姜末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情不自禁露出个愉快些的笑,她回眸看向独孤镜,不知道面具后的他是怎样一副表情。
“很好…明日再审。今日都歇下吧。”独孤镜挥了挥手,百里便退下了。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我换茶水去。”
姜末回了神,哦了声,拎着茶壶便匆匆走向了厨房,步伐也欢快了很多,腰背挺直,精神抖擞。
姜末回来亲自给独孤镜斟了杯茶水,杯中一团白雾腾空而起,茶芽朵朵,叶脉绿色。
“该说说了吧。”独孤镜端起茶盏抿了口,清香绕口。
姜末盯着他,露出个些许俏皮的笑来,那笑转眼又收敛起来,面上正经的款款道:
“其实很简单,沈俞、书生,包括今晚的赵老爷,他们三个虽然看着并无联系,但他们三个人的特性都很符合痴、嗔、贪三垢。”
“佛经里提到,贪,对顺的境界起贪爱,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嗔,对逆的境界生嗔恨,没称心如意就嫉妒愤懑;痴,不明事理,善恶不分,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而最后一个痴,原本我想着该是些昏庸无道的官员,但我发现这个凶手其实并无多大的本领和无上的武功,所以他没办法袭击官员,只能从一些黑心商人里挑人下手。”
她沉默了几秒,见坐着的人半分不动,又大胆的、期期艾艾的添了句:“将军…这建城该好好整理整理了。”
姜末说完这些话后,独孤镜茶杯里的水也喝的所剩无几了,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藏青色的玄衣衣摆,起步就要往里阁走去。
姜末见他一声不吭就要走了,忙叫住他:“将军!”又往他那儿走了两步,欲言又止。
“知道了。”独孤镜简洁的回道,大步流星的走着,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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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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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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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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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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