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征在屋顶上躺下,墨妭突然生出了孤月照旅人的萧索感。连树都没有爬过,如今倒想看看,在屋顶上坐着是什么感觉。这么一想,也不计较他刚才的调侃了,直接找了架梯子给爬了上去。
观月院是二层,梯子到不了这么高,她正对着二楼的窗户,在想着要不直接进窗户得了。
“你还挺可以的,竟然自己上来了。”唐征从屋顶上探出了头,弯这嘴角看着她。
墨妭战战兢兢地直起了身子:“我该怎么上来啊?”
唐征咧开嘴笑了,从上面给她递过了手。
墨妭将手伸了过去,却想着手上的伤口,又缩了回去:“算了,我这伤还没好呢,使不上力。算了,我还是下去吧。”
“等等!”唐征叫住了她,“我拉着你手腕你就可以上来了啊。”说完,便捉住了墨妭的手腕。
“诶诶诶。”墨妭就觉得有股大力拎着自己,两脚悬空,就这样一点点地往上移了。
“小心些!”两个婢女在下面看着,都捏了一把汗。
“你能不能配合些?”唐征吃力地问。
“我该怎么配合你?”墨妭却是小心翼翼地连动都不敢动。
“你顺着我的力气,往上用些力啊!”
墨妭听话地用腹部的力量将整个身子都往上送了送。
“很好,就这样!”唐征顿时觉得她轻了不少,正要一个发力,将她整个拉起。
可墨妭向上的力量却用完了,一下子重重垂了下来。
唐征差点被她给顺下去:“你干嘛?”
“我、我没力了。”墨妭带着哭腔,“要不你放我下来好了。”
“我还不信了,还真带不动你?”唐征一个发力,用于将墨妭给扯了上来。
墨妭爬在房顶,唐征则仰面倒了下来,气喘吁吁地:“你说你到底多重啊?我都快累死了!”
墨妭从没爬过这么高,她回望一下地面,两个女婢离地好远了,顿觉得有些炫目,哆哆嗦嗦地不敢动弹。m.χIùmЬ.CǒM
唐征半天没听见她回话,起身一看,墨妭正趴在屋檐上一动不动,不禁笑了:“你过来啊,就到这!”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屋顶上有个微微倾斜的坡度,墨妭在下端不敢动:“我会不会滑下去啊!”
唐征无奈地再起身,半蹲下来,将自己的手给递了过去:“没事,你就当这是一个小坡而已,试试吧。”
墨妭不放心:“我站起来走,真的不会掉下去吗?”
唐征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真的不会掉下去。”
墨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不看下面,平视着唐征走了上去。
虽然不似在平地上走路,但也是相当平稳了。
墨妭转头看过去:不单单是墨宅,连成安坊的其他府邸都能收入眼底。
因着临近乞巧节的缘故,成安坊中的许多人家都装上了花灯,在房檐下随风摇曳。星星点点的花灯又倒映在家中的池塘中,与水中的月光相映成趣。
隔壁那是朱府,小郎君喝多了在几个侍妾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了房;后面是杨府,杨女郎正拉着婢女要去湖中游船;还有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似乎在谈论什么开心的事,在一起笑开了花。
“这个位置,可真好。”墨妭自言自语过后,朝楼下的青、飞二婢喊道,“这里视线可好了,真不错!你们有机会也要上来看看上面的风景啊”说完,她也学着唐征的样子,仰面躺了下来。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空中的一切轻柔地托住。即使月儿远远地挂在天边,可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它握住。
凉凉的晚风习习吹过,携带着一路经过的花儿、草儿的香气,都朝这边涌了过来,屋顶上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吐出了心中所有的不快。
唐征枕着手,翘着二郎腿躺着,斜斜地看了墨妭一眼,没说话。
墨妭躺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享受了一阵屋顶的惬意之后,侧过身子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么个好地方的?”
唐征轻轻一笑:“站地高,看地远,这你都不知道?你这屋子,是墨家最高的地方了,我刚来的时候就会在这里查看院子的安全,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说完,他就不再发声,只是这样静静地温柔地看着身在咫尺的墨妭,仿佛无言更适合现在的气氛。
这样温柔的沉默让墨妭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又将身子侧了过来,面朝夜空,用另一个话题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送你们习武的人礼物,什么最实用呢?薛公子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想我得回他点什么才好。”
唐征的心莫名一堵,半天没回答。
就在墨妭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听见了他有些低沉的声音:“习武之人和习武之人的喜好可差地远了。就像我问你们漂亮女人有什么喜好一样,差地远呢。比如你就喜欢我妹妹做的梅花簪子,天天戴着,你看你,现在不还戴着;可我们镖局的赵大小姐根本就看不上,转头就送丢了,下人们看着丢了可惜,捡着戴,她还罚人家呢。”
“你是不是喜欢用唐瑶做的簪子来讨好主家的女眷啊?”墨妭听了,不禁问。这一问,又把身子给侧了过来,面对着唐征了。
唐征打量了她一阵,笑容满面:“你吃醋了?”
墨妭面上一热,连忙背过了身子,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我吃醋?怎么可能?”
唐征却没有立刻接话,墨妭却想着这种两人独处的方式有些不妥,准备离开,却听地阿秋说:“诶,等等呀,我好不容易能在这里看一次星星,你着急走什么?”
就在这个档口,唐征起身,向墨妭这边趴着移了过来,再两手在墨妭身边左右各一寸的地方一撑,直接将墨妭圈在了原地,也圈在了自己的双手和胸膛之内。
上一次两人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还是因为唐征帮墨妭拢衣服。可是上一次,他是无意而为,而这一次,他却是有意为之了。
墨妭的心“咚咚”跳地飞快,身子在尽力向后靠,希望拉远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每天都戴着我送的那根发簪吗?”唐征的语气里有种胸有成竹的肯定,他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却故意要墨妭亲口告诉他。
墨妭听了,顿时紧张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莫非他知道了阿秋的事?
“我觉得他不知道我的事。”阿秋适时地提醒墨妭。
而墨妭的这幅表情,在唐征看来,就是对他已有答案的肯定,他眼里有亮光闪烁。
他先是低着头笑了笑,开口说话却带着些郁郁之气:“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有些事何必非要说出来呢。你的处境,我也明白。人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已的。我可真羡慕薛正啊。”
墨妭听了,觉得唐征是真的不知道阿秋的事了:你这絮絮叨叨地说地什么呢?
此时,唐征却微微地低下了头,向墨妭面前凑了过去。
墨妭不明白唐征为何突然将自己的脸放到自己面面前,却看见了这张脸没有停顿,还在缓缓地向自己的脸上凑过来。
再近,再近,便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了。
这是做什么?要亲我?墨妭顿时缩做一团,双眼一闭,双脚一蹬,双手一推,大喊了一句:“别过来!”
只听得一阵身体与硬物磕磕碰碰的响动。
然后便是“诶诶诶~~~啊~~~”——唐征的声音高高低低、抑扬顿挫地响彻耳畔。
墨妭睁开眼睛,面前哪还有唐征:糟糕!被我推下去了?她小心地支起身子,探过脑袋朝下看——唐征正在半空中抓着倒下的长梯,摇摇晃晃地往下坠。
“你没事吧?”墨妭问。
“你还知道关心我?你要是把我给推残了,我可就赖你这不走了。”唐征借着长梯的力量安全落地,可长梯中间受力的那部分却已经裂了开来。
“对不起!”墨妭双手合十顶着脑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我该怎么下去啊?”
青、飞二婢一直在院子里呆着,见了这个情景,将唐征给围了起来:“你得保证女郎安全地下来!”
唐征笑她们少见多怪,冲墨妭招招手:“我不跟你计较,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看着距离自己数丈高的地面,墨妭的腿有些打颤,不过,刚才看唐征的身手,跳下去似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墨妭想着,反正自己也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况且唐征武功高强,他说能跳就能跳。
她直起了身子,很平静地说:“我跳了,你接好啊!”说罢,就直挺挺地跨出步子,跳了下去。
唐征骤然变色,运气飞身而起,冲着墨妭而去。
跳下来的墨妭还是睁着双眼,却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感觉到自己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上。
而后耳边传来唐征的哀嚎:“你怎么这么重!”
墨妭压着唐征,双双摔倒在地。
“这么高,我叫你跳你还真敢跳啊!你是傻还是实诚?”
“难道刚才你是叫我跳着玩的?唐征!亏我还这么信任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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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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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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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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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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