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男孩的话,我认为有必要找王茜谈谈,以确定她归还手术箱的时间,从而弄清白丁是通过何种手段取走的手术刀。
我给她房间打了电话,陈俊生说她不在,让我到花园找找。
我穿好大衣来到花园,很快在假山后发现了她,她正对着一株落满雪的植物发呆。
“你好,王小姐。”我轻唤一声,信步朝她走去。
她微微一颤,“齐先生?”理了理红色的围脖。
“这么冷还来散步吗?”我离她几码的距离。
“噢,我有点胸闷,出来呼吸一下空气。”她羞涩地低下头。
“好点了吧?”
她苍白的脸颊掠过一丝沉重,“心脏病很难好的——”
我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上次那些药吃了没效果吗?”
“有,但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是无法根治的。”她因我的关心而语气变得柔和,直视着我。
“那只能慢慢养着了。”我借机更进一步,“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曾向宋先生借过他的手术箱吗?”
“嗯——”她做出沉思状,“是的。”
“有什么事吗?”我明知故问。
“我那时心脏病犯了,他说刚好有药,于是把整个箱子都给了我。”
“你看见里面那把手术刀了吗?”
她陡然一惊,“看到了——不过我没动。”
“你把手术箱还回去了吗?”
她深锁眉头,凝视着地上的积雪。我紧盯着她比雪还要白的脸。
“这个……我还真忘了。”她抬起眼帘,显得很是羞赧。
“忘了?”我颇感失望,“你再想想——你用完之后搁哪去了?”
“那是好久之前了……”她抿着嘴唇,看得出努力不让我失望,“我应该是……用完之后就搁房间里了——后来他并没向我要啊,会不会是自己拿回去了?不对,自己拿回去也不可能,他不会随意进我的房间的——想想都知道。”
“总之你没有亲手还给他了?”
“应该是的。”这次她的目光变得稍微坚定。
“那就奇怪了……”我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环顾着白雪覆盖的花园。这时,假山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把我和王茜吓了一跳。
是袁依梦。
“噢!”袁依梦显然也被吓着了,捂着胸口,嘴巴张大,随即松了口气,“是你——们!”
我感觉“你们”这个字眼颇为别扭,王茜亦是同感,她涨红了脸,“你——你们有事商量吗?我先走了!”她恨不得钻进地里,小跑着消失在花园里。
袁依梦的眼神闪过一丝洞若观火的狡黠,嘴角微微上扬,“是我把她吓跑了么?”
我浅浅一笑,“她自己要跑的。”
“你们在探讨啥啊?”她乌黑的眸子隐含着猜忌。
我把原话告诉她。
她听后略微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和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干嘛呢,原来还在纠结这个案子。”
我把她的前后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十分知足,“不纠结怎么行?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厘清。”
“呵,”她幽幽地盯着我,嘴角忍俊不禁,“你已经正式接管案子了吗?”
“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那封信你也不是没看到,他要我负责——”
“那是对你的信任……话说他到哪儿去了?”她问。
“不知道,我想应该还在附近。他若是为了逃避,那麻烦还远未结束啊。”
“好吧,”袁依梦轻吁着,呼出一串白雾,“反正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去探究这些事。”她伸手摘下脑后的发带,一头秀美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将她的脸蛋衬托得更加俊俏。香气四逸。
我注意到她手上的绿色发带,问道:“你怎么还用它?”
“噢——忘了!不好意思。”她仰起头,双手在脑后捋着头发,重新扎上发髻。
“它给你添了不小的麻烦。”
她莞尔一笑,“嗯,能说明什么吗?”
“说明你有嫌疑啊。”
“那是我打扫卫生时落下的好不好!”她撅着嘴争辩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林老太。”扎好发髻的她重又显得漂亮干练。
“我知道,你那会儿确实在打扫卫生。”
她恢复了神气,白了我一眼,“你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我被她的架势所震慑,连连摇头。
她浮起一丝属于女人的虚荣的笑。
“其实你的嫌疑一早就被排除了,梦姐。刘凯威每每怀疑你的时候,我都会替你辩解。”
“我一早就想感谢你啦!”她绽开怡悦的微笑,“你帮我说了不少话。”
我心里涌起一阵甜意,何不趁此大好时机更进一步呢?比如问些关于情感方面的问题……我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我真有点为难啊,”她说,“不知道欠经理的那些钱该咋还。”
“那是你前夫欠的吧!”
“也是因为我嘛,”她拈起一撮雪,在手里揉成雪球,反复把玩着,“他是为了向我要钱才找上门来的。”
红颜祸水。我暗想。
“实在不行让我们几个男房客凑钱为你垫上,也算实现一个小小的理想。以你在我们当中的影响力,这个目标应该不难实现。”
她的脸刷地红了,“那我会被那些女人咒死。”
我得意地笑了笑,“你早就被她们咒了——又不是今天才有。”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正如一个因样貌出众而遭人排挤的尤物。
“诶,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你让我取手提包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它放在床垫下啊?你特意将里面镂空了么?”
她的脸色陡然沉下来,“你的管辖范围还挺大的,记忆力也不差。里面有我的私人物品,需要我给你一一描述么?”
“噢,好吧,我不问就是了。”我自讨没趣。
她带着得意的神色,“跟你聊半天差点忘了,经理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通知你把小路上的积雪扫一扫。”她指着白雪覆盖的路面。
“为啥老是我干活?”我有点生气。
她噗嗤一笑,伸手遮住嘴,“因为我是女人——”
“女人就不用干活吗?”我反唇相讥,“你看看你的手,一点老茧都没有,跟大小姐似的!”
她微微一怔,意识到我在夸她,眼睛放出快活的光芒,“你忍心让我干吗?如果忍心,那我替你扫了得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躺着……咋样?”
我哭笑不得,“我没说不扫。您请回吧,大小姐。”
“你把我叫年轻了。”
“不好吗?”我已经四下搜寻着扫帚,装作不耐烦的样子。xiumb.com
“没说不好,”她背过我,想必在掩饰内心的欣喜,“别让人听到就好。行啦,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告辞了。”她朝我摆摆手。
我目视着她风姿绰约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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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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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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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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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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