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姐,怎么起那么早?”我趁刘凯威还未下来,问。
“我一直都起得早啊。”她撩开发丝,略微发黑的眼眶透着一丝倦意。
我有点感激她在林老太面前为我做的辩护,却不便直接开口,于是说:“你昨天正好提醒了我——”
“啥?”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澈。
我正了正身子,“确实有人怀疑我。”
她抿嘴一笑,似乎并不当回事,“你也知道啊?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当我们的面坦白啊,客人们会理解的。”
“没那个必要。”
“不,我感觉有必要。”她乌黑的双眸郑重其事地望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只要能捉住凶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凯威几乎是提着瘦小的白丁跨进来,将他摁在椅子上,而后扫了我们一眼,“现在开始吧!”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白丁无助的眼神依次在我们身上掠过,当目光集中到他的前妻时,一股恨意悄悄爬上了嘴角,随即又被怅然取代。袁依梦偏着头,假装没有看见白丁,从她身上我能感受到属于一个独立的女性的桀骜。
由于距何老头遇害已过去了一个礼拜,白丁并不能准确地说出案发当晚自己身在何处,因此我们把目标锁定在第二起谋杀案上。据他自己陈述,他在停电的时候恰好从后门溜进来,并上到三楼,进了杂物房,基于这一点,他和我们设想的凶手的行踪完全一致。刘凯威难掩兴奋,不断叮嘱我务必把白丁的供述详实地记录在案,以防出现纰漏。
以下是对白丁的审问,他的陈述照例由袁依梦代讲。
刘:为什么要杀宋先生?
袁:我没有杀人!
刘:那你当时(停电)进去干什么?
袁:我只是上去了,啥也没干啊!
刘:啥也没干?不可能这么巧吧?宋先生刚好在杂物房里被人杀了,你说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
袁:我也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很黑,根本看不见地上有人。
刘:你为什么恰好会在停电的时候回来呢?
袁: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刚进来的时候客厅怎么没亮灯。
刘:你也觉得奇怪?
袁: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先生?
刘:我看你还要装多久。
袁:我真不知道——有人把灯关了吗?
刘:有人在供电房里烧水,使总电路跳闸,整座旅馆都停电了。
袁:噢,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知道是谁吗?
刘:正想问你。
袁:我咋知道?我刚从外面进来!
刘:你之前在哪?
袁:山里。
刘:谁能证明?
袁:警察先生,你这不是难为我吗?除了树林里的鸟儿,没有谁能证明了!
刘:你在这样一个夜晚溜回旅馆,恰逢旅馆停电,宋先生被杀,而出事的地点距你的暗室仅咫尺之遥……小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与本案无关吗?除非我是傻子。
袁: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没有杀人。
刘:袁小姐,他在撒谎吗?
袁:嗯——不像。
刘:你觉得呢,齐先生?
我:仅从作案时机和作案地点分析,他是完全符合的,可就是作案动机,似乎不太明确。
袁:你说得很对,齐先生。我跟他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杀他呢?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他被铐在地上!
刘:你上来的时候遇见什么人没有?
袁:让我想想……遇见什么人……没有——不过,在我刚进去没多久,好像就有人进来了。
刘:谁?
袁:不知道。我模模糊糊听见房间有动静,于是将隔板(画)打开一条缝,见有个人拿着手机,四处照着——
刘:看清他的长相了么?
袁:太黑了,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戴着眼镜。
我:是谢凯。
刘:他在干什么?
袁:他拿着手机四处照着,然后走到墙角,弯下腰盯着什么东西看了会儿,然后就跑了——
刘:跑了?为啥要跑?
袁: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刘:之后呢?还有人进来过吗?
袁:不知道。我索性把隔板关上,不去管那么多。
对白丁的审问被刘凯威意外地终止,他似乎认为没有问下去的必要,直接将白丁撵回杂物房,将其铐上。袁依梦也离开了。
刘凯威重新回到房间,一下子陷入茫然,他紧盯着窗外,后脑勺稀疏的毛发微微拂动。
“又是一个未拥有不在场证明却声称自己没有杀人的人。”我颇感无奈地说道。
“这是第几个了?”他背对着我。
“之前是陈俊生和谢凯,他是第三个。”
“总共也就三个。”他转过身,表情难以置信,“其中肯定有一个在说谎。”
我摇摇头,“未必。我们可以用反证法。假设白丁没有杀人,他的陈述是真的,那么谢凯也没有杀人,否则他不可能被吓跑,因此谢凯所说也是真的,宋先生在他进去之前就已经死了。而凶手不是白丁,只可能是陈俊生。如果陈俊生是凶手,那他在谢凯上来之前就已将宋先生杀死,从停电到谢凯发现尸体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我猛然顿住,喃喃道:“足够他杀人了!”m.xiumb.com
“那就是他了?”刘凯威两眼放光,急于知道答案。
“不对,不对——”我蓦地想到什么,摸着额头,“如果陈俊生是凶手,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什么?”他的眉毛皱成倒八字。
“还记得他的主动坦白么?关于第一起案件,他声称自己中途回来了,在前往后门的途中碰见了王丽洋,而且看到我正好从楼上下来,这说明他没有撒谎,不是杀害何老头的凶手。既然他没有杀害何老头,也就不太可能杀害宋先生,因为我们始终认为两起案件系同一人所为。这样一来,他们三人都不是凶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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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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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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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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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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