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忽然掏出弓箭就对着骆飞琼而来。
骆飞琼当即掏出弩弓一人一箭,接着,跨过那大汉落在地上的昏黄的灯笼,扬长而去。
她在荆王府后门的位置绕了一圈儿,没有看见人,正琢磨着桑雾两人是不是已经逃出去时,却听到一个中年男子与另一个小个子对话,其中提到的,赫然是一对青年男女。
骆飞琼思量半晌,决定跟在这群大汉身后。于是跟着这帮人看了左边看右边,正思量着再一次躲开王府门口的亲卫时,就听一声长鸣,一匹马,如闪电般出了不远处的马厩,跨过荆王府后院大门,往出而去。
马上似乎坐了一男一女,看身形,依稀是桑雾和柳华年。
正此时,那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大汉也进了马厩,接着一人一匹马,飞奔而去。
骆飞琼急忙也挑了一匹,紧紧跟上。
子时快到了。
街上隐约传来打更老头洪亮的音色,冬天的风凉且森冷,就连惯常每天夜晚出门的老人家都打了个寒噤。
桑雾坐在马上,只觉得自己像被投入了风口中,全身上下,除了对面的柳华年,没一处地方是暖和的。她吸了吸鼻子,紧紧抱住了柳华年的腰。
柳华年腰板挺得更加笔直,他用下巴蹭了蹭桑雾的头发,眯眼看着前方,继续前行。
马儿跑的飞快。
身后,一支利箭忽然而来,险险从柳华年耳垂划过。
“怎——”桑雾刚张开嘴,就发觉嘴一秃噜,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她急忙闭紧了嘴巴。
柳华年在头顶发出一声轻笑。
桑雾听的清楚,下意识的去掐他,半路上却想起这是在马上,忙伸手掩了掩柳华年的衣襟,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柳华年的身子却突然朝后一仰。
桑雾急忙抬头,却很快被他用下巴顶了回去。她听见柳华年简短有力地声音。
“坐好。”
听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桑雾放心的靠在柳华年怀里,暂且闭目养神。
身后的飞箭越来越多,一支两支三支,每一支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朝着柳华年飞来。其中一支,甚至射到了马儿的前蹄。马儿一个趔趄停住了步子,接着,两人狠狠地栽了下去!
桑雾接着听到了柳华年的闷哼。
她被摔得有些晕,却下意识的爬起来,她继而看见,身侧的柳华年斜躺在地上,而在他身后,后心的位置,一支利箭,狠狠射入其中。
柳华年渐渐向地上倾去。
桑雾急忙伸手将他搂住、抬头,就见不远处几个大汉已经下了马,各自手里提着弓箭。他们下马后便搭弓拉箭,将桑雾同柳华年围了起来。
桑雾一手扶着柳华年,一手抖了抖,将匕首攥在手里。她抬头看着几个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领头的大汉先是一呆,继而怒道,“不是你们先杀了我的兄弟吗?”
“我若有杀你们兄弟的能力,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抓住,我朋友还被你们伤到了?”
领头的大汉顿时一呆。
身侧一个人却道,“那你们跑什么?”
“王府大乱,我们为了活命,往出跑,有错吗?”
众大汉顿时一愣,接着,站在边上儿的人,软软倒了下去,他用浑厚的声音吼道,“敌袭——”
其余几人纷纷回头,接着,就看见夜空下,一支纯黑色的弩弓,被一个骑在骏马上的青年女子握着。一只弓箭将出,已经对准了其中一人。
“你是——”
骆飞琼一箭将那正说话的人射到,一闪身躲开其他人的弓箭攻击,又一箭射出,直将另一人击倒,又是一箭射出……不过瞬间,先前那几个威风凛凛的大汉,便齐齐倒在了地上。骆飞琼下马,整理弩弓,重新搭箭,对准其中一人的心口。
那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却有凄艾的声音猛然响起,“飞琼,帮我救人。”
骆飞琼才看见倒在地上的柳华年,她看清他的伤口面色一变,忙道,“我们去附近的医馆。那这四个人……”
桑雾咬牙,恨恨道,“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拿下来。柳华年若是死了,就用他们陪葬。”
其中一个大汉却突然喊道,“你说什么?他是柳华年?”
其他几人面色微变。
骆飞琼笑呵呵道,“是啊,他就是柳华年,从长安来的柳先生。”话落手脚麻利的从几人身上搜出了令牌并玉佩,她还看了看那令牌,对桑雾笑道,“桑雾你看,这几个人还是禁卫啊。”
桑雾脱了外袍铺在地上,又将柳华年扶着趴在袍子上,像没听见一样道,“飞琼,他的伤势很特殊,麻烦你把大夫找来,就说我出十金。再找副担架。”
“哦,好。”
“把弩弓给我吧,我怕有人过来。”
骆飞琼点头答应,将弩弓递给桑雾,便匆匆走了。
地上四个受伤的大汉面面相觑。他们或伤在腿上,或伤在琵琶骨,虽然因伤不能行动,但比起柳华年伤势还是是很轻的。因此如今还是很清醒。几人彼此看了一眼,那一直领头的大汉看向桑雾,小声道,“我们不知道那是柳华年柳先生,因此才……”
“求饶的话跟你们上司说去。我还是那句话,他若死了,你们都要陪葬。朝廷不罚,我便倾其一生,将你们杀了为他报仇。”
“……”
另一个人却忍不住了,“也不能那么说啊,我们也有兄弟被你们伤了。”
“住口。”领头那大汉咳嗽一声,便躺在地上不说话了。
约莫二更天时分,骆飞琼同一个中年男人抬着担架大步过来,这人脸圆圆的,身材微胖,穿一身皂袍,手里还提着一个药箱。
他先对着桑雾和气地笑了笑,待看清柳华年的伤势,脸色微变道,“伤中要害,我不敢担保。”
“能否先把人带到您的医馆休息?您久居这里,可知道哪位大夫治箭伤治得好?”
大夫说了一个名字,又给柳华年的伤口上了些止血的药,便和骆飞琼桑雾一起将人抬到医馆去了。
将柳华年从医馆放到床上的时候,他身子抽搐了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生病了,大夫正在帮你治。我们已经出来了,都没事。”
柳华年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夫打着哈欠说那擅治箭伤的大夫明早才能到,看那意思,是打算回去休息。
“他如今这么虚弱,能不能喝些汤补一补精神?”
“可以用些人参汤。我这里倒是有,可大都是百十年的,怕效果没那么好。”
“总比没有好吧。”骆飞琼如今精气神倒足,她看眼柳华年苍白的面孔,豪气道,“你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人救活,你是第一个要答谢的。请县令给你写块牌匾都行。”
大夫微微讪笑,急忙去取人参了。他又拿个药罐出来,将人参并几味补气的药材放在里面,开了火,告诉骆飞琼时辰。便自顾去歇了。
桑雾拿帕子蘸了温水给柳华年擦手掌,擦到半途却发现他脸颊滚烫起来,因他是趴在床上的,不能翻动,她只得用凉水帕子一点一点的擦脸颊和下巴。
好不容易人参汤熬好了,怎么喝却是个大问题,桑雾将柳华年扶着半坐起来,捏了他的下巴,由骆飞琼慢慢喂着参汤。
一碗参汤喝完,他惨白的面孔才渐渐有了颜色。
天,终于亮了。
骆飞琼拿了钱和那大夫一起去请人。
桑雾揉着额头坐在床沿,她望着身侧这人惨白的脸色,生平头一次期望世界上有神佛的存在,起码,可以让这个人醒过来,永远平安康健。
柳华年趴在床上,他大概是困极了,即便后心插了一支铁箭,依旧四平八稳的睡着。xiumb.com
桑雾突然觉得骆飞琼两人去的有些久,她急忙看了看滴漏,果然,离着两人出去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如今天色已然大亮,她回头看着柳华年身上锋利而带着血腥味儿的铁箭,一时茫然不已。
桑雾急忙跑了出去,见医馆外,人流不息,唯独不见骆飞琼的身影。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骆飞琼这时候正在和人打架,与她对打的是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
这人挤眉弄眼的朝着骆飞琼笑,嬉戏道,“哎呀,这小娘够厉害。唔,打赢本少爷,就把这大夫让给你如何?”
“你,”骆飞琼又怒又怕,登时就想用弩弓让这人闭嘴。然而一摸空落落腰间,她才想起来,原来昨晚就将弩弓交给桑雾了。她怒吼道,“人命关天,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人命关天?能有多厉害?莫非为的是情郎?哎呀呀,我当你的情郎不就好了吗?”
正此时,一个含笑的声音在身后道,“骆姑娘好兴致,大清早的,竟和人比武。”
骆飞琼赫然回头,生平第一次看见这张脸有了救命恩人的感觉,“乔县丞!”
县丞?
那公子哥儿露出一个挪耶的笑,“小娘子,你可真会想啊,还县丞?就他,不如说是馆子里的小郎君呢。”
乔明喻面色登时铁青,他从腰里摸出个铁弩,也不说话,直接就朝着公子哥儿下半身而去!
“不要啊……”
噗!接着,是血肉被戳破的声音。
“嗷!”
公子哥儿身旁跟着的两个人立时腿一抖,便低着头将他家少爷扶住了。
骆飞琼急忙道,“柳先生受了箭伤,我来请大夫。被这人拦住了。他堵在这儿,大夫也不敢走,桑雾还在守着。”
乔明喻收起铁弩,看了眼一旁那畏畏缩缩的老大夫,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既如此,请吧。”
“好,好。”老大夫忙不迭答应。
早先那推荐了这位老大夫的中年大夫在一旁跟着提了药箱,点头哈腰的去引路了。
乔明喻同骆飞琼大步跟上,他边问,“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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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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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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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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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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