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家人担心忧虑的时候,杜老爷却悄然出现在了华年书坊。
柳华年对着杜老爷递过来的一个红匣子,目瞪口呆,“这是……”
“老夫赌输的一百金。”
“真,真给啊?”
杜老爷漠然一笑,望着桑雾道,“这场火是谁放的不言自喻,不知可否去衙门告状。老夫再出十金,定要告倒石崇希。”
桑雾不由得扶额,她很快笑笑道,“一场大火,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火伤人,也可能是无意间起火,杜老爷要真想了解清楚,还是多和衙役沟通沟通。”
杜老爷沉吟半晌,到底走了。
也不见他对说出桑雾身份有半分愧疚之色。
桑雾想起杜家与石家的恩怨情仇,“你说杜老爷刚才是说真的还是为了面子强出头啊。”
“真的吧,毕竟他们家如今不上不下,可要是告倒了石崇希,拿到自家的产业,那可就是真正的大户了。”
从前杜家商铺的规模虽大,却还没到如今石家的地步。现如今,只要石家强占杜家财产的罪名成立,那么,从前属于杜家的铺子很可能再判回去,杜家的财富可谓不言而喻。
桑雾琢磨着其中的关节,只觉头痛,“我怎么觉得杜老爷是个杠头呢。”
柳华年不大明白杠头的意思,但从桑雾的表情里也懂了一二,他打开匣子,见里面放这个红纸包,打开则是两个马蹄状的金块。此时正是早晨,书坊里没人,柳华年拿起两个金子掂了掂,估摸着分量正好,于是取了一个递给桑雾。
“干嘛?”
“给你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也没机会打赌啊。”
“还是别了吧。”桑雾好气又好笑,“人家杜老爷是看在你的身份才愿赌服输呢。”
柳华年抓了桑雾的手腕,将金子塞进去,微微的笑,“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好不容易大方了一回,你当真不收?”
“这个,可以不收的,你要是愿意,把卖身契还我行不?”
“不行!”
晚上,因白天做了一笔“大买卖”,又将近中秋,柳华年同阿中商议说要吃火锅,贴一贴秋膘。两人正合计该买多少肉多少菜的时候,杜家仆人却来了,要请柳华年去吃饭。
“单请我一个?”
“正是,我家老爷还请了衙门的周捕快。”
“谁?”
“周捕快,就是负责查探我家火灾的周捕快。”
“那骆捕头呢?”
“我家老爷说骆捕头毕竟是县令大人的人,且是女儿身,不好请,所以请了周捕快,要请大人作陪。”
“那我不去。”柳华年打量着一脸无措的仆人解释,“你想想,我好歹是能跟县令县丞说得上话的人,你让我给骆捕头作陪都是委屈我了,如今还让我给一个捕快作陪,你们杜家都这么没品数啊?不去!”
到底将杜家仆人推搡出去了。
柳华年回头,正要再商议吃饭的事,却见桑雾,阿中和小枫三人正或好奇或疑问的看着自己,他顿时笑出声来,“我从前同周捕快打过交道,这种人,啧啧,有的瞧了。”
几人重新商议起该吃些什么好。
“羊肉猪肉是要买的,肥鹅要吗,我听说最近有一家卖肥鹅的,是现做的,味道很好。”
小枫咽着口水,悄声道,“会不会,太费钱了。”
“又不是天天这样吃。再买些鲜果解腻怎么样?”
“先生,要不要再买些种子,我看院子很大,可以在墙角种些瓜果,以后就不用买了,吃着也新鲜。”
柳华年顿时兴致盎然,“你还会种瓜果?”
阿中羞涩的一笑,“会,会一些的,再说不会可以问桑雾姐姐嘛,她识字,我记得有书上写了怎么种瓜果的。”
“嗯,那就种点葡萄浆果一类的,葡萄就搭个葡萄架子,来年可以乘凉。还可以种几杆竹子,一丛牡丹。”说话间柳华年打量着周围,感慨道,“这个院子还是太小了,这样,等杜家搬走我们就搬到后面那个院子去,想种什么种什么,这里就当个休息的地方,放放账册什么的。反正离得近。”
桑雾瞥眼柳华年的神情不由偷笑,低头喝茶。
“对了,桑雾,你要种什么不?瓜啊果的,想种花也可以。”xǐυmь.℃òm
“葡萄架子就很好了,这里能不能种桃树李树,开花好看,还可以吃。”
“当然可以了,阿姐,你忘了,我们家后院还有棵大桃树的。我也会种。”
“哦。”
柳华年却想起来,对了,“还有一样,要种桑树!”话落他对着桑雾微笑,“桑雾觉得呢?”
“挺好的。”
定了要买的东西,阿中和小枫便抢着要去,柳华年将钱给了阿中,嘱咐了一番便让他们走了。
“干什么?”桑雾要跟,刚迈出一步就被柳华年抓住了。
“让他们去吧,如今天还没黑透,不会有事的。”
桑雾扫一眼柳华年浑若无骨的坐姿,半晌终究坐下来。
柳华年顿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他抬手拍拍桑雾的手掌,感慨道,“我们这样,像不像儿女双全?”
“……”
“这个,我开玩笑的。”
“……”
“我是说像,没说是啊。”
桑雾起身便走。
柳华年急忙抓了她的袖子,“桑雾,你真生气啦?我、我开玩笑的。真的,不过顺嘴那么一说……”
“有人敲门。”
柳华年只得万般不情愿的去开门,等看到门后站着的人时却是一笑,回头高声道,“桑雾,骆姑娘来啦。”
骆飞琼很快落了座,她打量着柳华年,“我常来啊,柳先生今天这么高兴?”
“还行,啊,对了,今天我们贴秋膘,骆姑娘留下吃饭吧。”
骆飞琼瞟眼桑雾,笑道,“行。”
三人得了空闲,便说起杜家起火的事情。
“没证据,邻居说不知道,只发现冒烟了,所以喊了几声,又泼了水,没看到有人溜进去放火。”
“那,如何起火的,看不出来?”
“屋子被烧了大半,就算有证据也早没了。”
“也对。”如今这时代的建筑都是木头的,稍微有个火星子就能把整个房间烧着了。所谓付之一炬,要想留下证据太难了。
桑雾想起来之前偶然了解到的关于火灾的事情,“那,能不能从大火燃烧的速度判定?我的意思是,都是木头的房子,房子起火的情形大家都见过,那能不能从杜家房子的损毁状况判断?如果真的想要杜家性命的话,那这场大火一定会很猛,速度快,涉及范围广,而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一般都会用火油酒一类的助燃剂。就算找不到凶手,能不能通过这些物品判断这场大火是人为地,而不是偶然。”
骆飞琼听的似懂非懂,半晌道,“那这样,明天我再去看一番,嗯,看看屋子里有没有火油之类的物品,有的话查一查来源。”
柳华年却道,“骆姑娘还是缓缓地好,免得到时候一番劳苦,旁人还不领情。”
“什么意思?”
“嗯,桑雾这两天进了一趟衙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被杜老爷喊去的,说是什么桑雾做了中间人,写的讼状,险些把桑名供出来。”
骆飞琼一时不敢置信。
柳华年慢悠悠的火上浇油,“刚才,杜老爷说要请周捕快吃酒,好找到石家暗害杜家的线索,为自家伸冤。依我说,骆姑娘不妨将这事推给周捕快”
“周捕快为人……”
“我知道啊,可万一他讹你呢?到时候你未找到证据,他哭天嚎地的说是你的过错,说不得还说是你和石家勾结,你怎么办?”
“不会吧?”
桑雾回忆着杜老爷的言行,有些不肯定的道,“可能、吧。那天在衙门,我替杜老爷辩解,他便说,说要我为杜家辩诉,不然的话,就一头撞死在衙门。当时审问是在衙门内堂,他是真的打算撞过去的,被我拦下了。”桑雾脑中灵光闪现,“你说,会不会是杜老爷知道你和县令县丞的关系后,可以求人,打算走关系强行定下石家罪名?”毕竟从出现开始,杜老爷对柳华年就是毕恭毕敬的,对桑雾,只能说客气。
柳华年与骆飞琼对视一眼,笑道,“说不得,这关系曲折得很。总而言之骆姑娘小心。”
等到了天黑时分,阿中和小枫满载而归,由阿中操刀,桑雾柳华年打下手,做出了一桌极其丰盛的菜肴,其中一道烧头肉是骆飞琼做的,现烧的头肉滚烫鲜嫩,配一碗米酒,下饭至极。
几人吃得开心,吃罢饭夜色已深,阿中和小枫已自顾去睡了。桑雾送骆飞琼出门。
“对了,骆姑娘,陈姑娘的案子怎么样了?”
“证据不足,正在查。你很好奇?”
“嗯,真希望能抓住真凶,将他刑之以法。”
“我也希望,可惜这桩案子不归我管。”骆飞琼要走,犹豫半晌却停下来,悄声问,“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石巍干的?”
“……”
“其实,有一件事,事发那天,我见过石巍,感觉不是他。却又不是很确定。”
“你没跟旁人说?”
“没有。”骆飞琼面色微红,小声道,“他曾经无礼于我,要是被人知道我私下和他碰了面,该多没面子?”
也就是说,即便石巍无辜,骆飞琼也不可能为他作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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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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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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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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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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