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看着身旁冰冷的位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他的陪伴没能给她带来什么好转,反而让她更加疲惫。苏倾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没想到才短短不到半月,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她想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本来也不是多牢固,就像从前,他可以在以为她喜欢司徒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这种事实在难保不再发生一次。m.χIùmЬ.CǒM
苏倾很清楚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可是他?她不敢说。或者说从来没有妄想过更多,他对她好,为她做这做那,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满足得不得了,觉得这像是上天的恩赐——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优秀的男人。
她从小没有家人,在孤儿院里长大,所有的东西都得靠自己争取,这使她心底极度缺乏安全感。现在不愿承认的自卑被那个神袛一样的女人激发起来,让她不得不患得患失,不得不去将从前用最刻薄的思维再回想一遍,他喜欢她是肯定的,可她对他到底有多重要?他对她很好,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他尊重她,是因为他是个正人君子;而她愿意为他舍命孤身去会楚小凤,他肯为她舍弃什么?
总是告诫自己不要贪心,他现在这样对她已经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可是这一辈子,她都要在“不贪心”中度过?一生这么长,她还要妥协多少次呢?
这种事越想就越不敢想。她开始慌了,甚至真的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害怕起“失宠”这个词来。
这些日子,他们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对唐芙的议论。这个女人简直完美,她有所有女人都向往的一切,所有的人都说她与温容天生一对,她害怕他的心真的倾斜于她,就算现在不会,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也不会?当年温仪之与陆兮青梅竹马的情意,他甚至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她的,可最终也还不是逃不过一个李秋痕。
这样精神恍惚又是半日。司徒瑾终于忍无可忍,在她倚着桌子出神的时候狠狠地握着她的肩膀晃了一通:“苏倾,苏倾,你给我醒醒!”
“我没有睡着。”苏倾拂掉他的手,有气无力地答了这么一句。
“你没有睡着,是中邪了吧!”司徒瑾气哼哼的,眉头拧成一团,“你还要消沉多久?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变得要让我不认识了!”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爱使坏的苏倾呢?她现在变得像个迟暮的老人,让他着实不痛快——他宁愿她继续像从前一样欺负他取笑他,也不愿意她变成这个样子!
闻言,苏倾无力地撇了撇唇角:“我知道……”她抬眼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要笑一下却终究失败了,只能捏狠狠捏了自己眉心,道,“可是我没办法控制啊。”
司徒瑾哼了一声:“就因为温容要娶唐芙?你这个小气鬼!一开始在温府的婚宴上也没见你愁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现在,没有半点鲜活样子,到时候看你拿什么跟唐芙争!”他试图激起她的斗志,哪怕让她生气,像从前那样和他吵一架,把他损得一无是处也好。
可是她没有。
苏倾听了他的话,心中不安更多,怔忡半晌,摸摸自己的脸,眼神复杂地问他:“我现在是不是不像从前了,还……变得又没有活力又难看?”
司徒瑾白了她一眼,咬牙说:“是!你变了,变得和从前一点儿都不一样,连我都忍受不了,到时候你相公不高兴变了心,看你要如何是好?”
这事放在从前,苏倾肯定会对他嗤之以鼻,说温容才不会移情别恋。可现在……她竟连这点底气都没有。她害怕极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将愁意赶走,看向他:“你觉得这样如何?”
司徒瑾这才觉得有点想笑,点头叹了口气,将语气平稳下来:“阿倾,你振作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可就不是你了。”
“对,我不能萎靡不振。”苏倾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自己身上令人讨厌的东西都赶走,站起来走了好几圈,尽力让自己的活力回来些,才再次坐在司徒瑾面前:“我是温容喜欢的那个聪明又有活力的人,我要振作起来,不给那个狐狸精一点可乘之机。”这句话说得很悲凉,这时候恐惧却让苏倾不得不化悲凉为力量。她不想失去他。
“这就对了!”这边司徒瑾不知道她的心思,自以为帮了忙,得意地扬了扬眉。
“唐芙是武将,她比你聪明不到哪里去,我要在这方面压过她。我总可以理解温容,为他分忧……她没办法和我比。”像是自我安慰般,苏倾喃喃说了一句。
司徒瑾被她说笨已经习惯了,这时候听到久违的这么一句竟然觉得高兴,也没反驳,就用力点下头:“你这么想就对了。”
苏倾冷静下来,理了理这些日子脑子里一直混沌不堪的思绪,这时候才想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问过时局,也不知道他仗打得到底怎么样。从前她对这些事一直很关心的。她转过头,向他道:“你给我说说他现在的战况吧。”
“好。”司徒瑾见到她终于决定开始思考,精神振奋一下,向她讲了起来:“现在局势算是乐观,温容已经攻下了泯北,顾奕清那边也一路顺利从北方的蒙关长驱直入。
元歌那边程锦程绘不和,竟将大权都交到了程岚那毛孩子手里,时人都以为此举不可靠,未曾料到……”他大约想到瑶儿,就顿了顿,才又开口,“那太子年纪轻轻,还真能稳住些大局,让军心齐了些,将他父皇皇叔不和的矛盾基本都解决,那边也算齐整了——算是做了能做到最好的一切罢。”
苏倾点了点头。程锦再怎么说也要比他那弟弟理智得多,知道事情最好的解法是让一个无关唐芙的人来坐阵……又或者说自己的心被寒透,再也没有那份力气了吧。而程岚年纪虽轻,处事不是特别稳重,但才智绝对不逊,他有能力掌握好父辈留下的权力,这一点苏倾十分明白。他和程绘的关系似乎不错,他要平息他的烦躁……也是有可能的。
“可他做了能做的一切,还是不能抵挡温容的,对不对?”不管对方怎么高明,温容都可以比他们高明得多,况且唐家军在他手中。
司徒瑾点了点头:“如今温容与顾奕清都在向凉州去,到时候会合,最后一战王师,便能入元歌了。”
“哪有这样简单。”苏倾这时候却静下心来想了想,沉吟片刻,道,“越郡的势力已经完全收到了程绘手中,加上他原来的兵马,还有程锦除去唐家军残下的军队,其实温容手中握着的兵马也只比他们那边强一点吧。”
“是为险胜。”司徒瑾扬了扬唇角,道,“你不懂沙场上的事,依我看,温容此次势在必得。”
“希望吧,”苏倾应了一声,又问他,“那他现在在泯北城休整?”
“今日已启程去下一处了,株州,”他用手指蘸着茶给苏倾画了一下简略的地图,道,“株州,下来便是桂城,金城,白颍,凉州……”思忖片刻,轻笑,“按照这个速度,不消半月就能将江山定下,正赶上新岁更迭。”
苏倾点头,又想起尹袖一直去奔波的事,转而问道:“对了,你说倾歌令会出现么?会不会就像上次天下变乱一样,帮他决战?”
听到这句话,司徒瑾垂眼想了想,道:“会,也不会。”
苏倾再追问,他却不肯说了。
但无论他说不上,苏倾都知道倾歌令迟早是他的。她这时候又想到他们从前说的那些话来,这个东西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现在他已经快要将整片江山收入囊中,利用的不就是倾歌令的威力?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东西将他带向她,如今它在拉着他远离她。
苏倾恍了个神,又打起精神来,问:“他何时到株州?”
“大约两日之后,”司徒瑾回答,“他要我明日带你启程,我们便能和他一同抵达。”
“哦……”苏倾若有所思地点了个头,又想起这些日子他处处照顾她,讨她开心,她却一直闷闷不乐,半抱歉半感激地握住他的手,“司徒瑾,谢谢你能陪着我。”若非有他,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会过得怎样呢?一旦……温容没办法依靠的话。
又抢在他面前开了口:“我可没有在打你主意,我说真的,司徒瑾,你是我交过最好的朋友。”
司徒瑾见她终于不再消沉,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这时候也反握了她的手笑起来:“我知道。阿倾,你无需害怕,不是还有我么?他们不敢欺负你。”
“对。”苏倾脸上这才展露出久违的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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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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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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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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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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