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倾才不管他怎么想,自己能进宫和他温容朝夕相处才是正理。她跟他安顿了些东西,叫他在顾丞相面前打打掩护什么的,再嘱咐他不要给尹袖说温容来过,自己就欢天喜地地跟温容从侧门出去坐上冯云驾驶的回宫的马车。
在马车上温容还是佯装不满,等着她再来讨他开心。她果然就这样做了,一路上甜言蜜语不少,为了表示自己有多忠贞,还把随身的行囊解开给他看。
“你瞧瞧,你给我的扇子,我第一次见你时候你穿的衣裳,还有这几件,你买给我穿的……我可全都当成宝贝呢!”苏倾如数家珍似的,将自己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件向他展示,才让温容忍俊不禁。
温容觉得她这种收藏东西的爱好很是可爱。他长指掠过这些物件,故意挑刺,扯了扯那件被撕坏的墨绿长衣:“还说有心,连第一次见我时我穿的衣裳都记错了。”他可清清楚楚记得那日擂台上他穿的是一件淡青衣衫。
苏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躲闪了一下:“咳咳,是、是我记错了。”她怎么可能承认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良意轩那种地方?
温容一下子就瞧出她不同。别的不说,以她的性子,就算真记错了也决不会承认。他敏感地觉察到她有事情瞒他,看着她问:“哦?真是记错了?”
苏倾看他目光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被追问,避开他注视,没底气地答了句“嗯”。
这一下他更加确定她掩饰着什么,故意叹口气,带着失落地说了句:“我本以为你我将成夫妻,你就能对我坦诚相待。”
“我、我没有不坦诚啊……”苏倾抬头就看见他有些难过的模样,支支吾吾一会儿得不到回应,最后还是泄气,抿唇,“唉,我……嗯……好吧,你真想听?”
温容以退为进,凉凉地说了句:“你若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便罢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苏倾见他不开心,心一横想算了,还是老实向他讲吧,反正如他所说,他们将成夫妻,应该坦诚相待。她握了握那件衣服,下决心道:“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是在良意轩……你,应该记得那个地方吧。”
温容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一惊,愕住不知作何反应,连话都忘了说,只定定看她。
“我告诉过你,我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那时候我对这里完全不了解,就……被人迷晕卖到青楼去了,”讲起这个,苏倾觉得有点难为情,“你那天去良意轩听林忠讲倾歌令的事,我在楼上看见你,当时就记住了你的模样……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我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一个多月……唉,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琇書蛧
温容听见她这等惊人往事,想平静都不可能,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他不敢想象她在那种下流的地方受人欺辱,有些心痛地将她拥入怀中:“阿倾,你受苦了……你当时就应该要我为你赎身,也不至陷在那种地方如此之久……”他有些语无伦次,觉得悔恨至极。
苏倾心想要是当时她以那样的身份去找他,他们两个能有现在?但看他没有介意,她就松了口气,笑了一声:“还好,我也没受多少苦。”
怎么会没有?温容想着那些烟花之地逼良为娼的手段,心里更加难受,冷冷道:“待我们回去,就叫暗卫平了良意轩,还有那些欺凌你之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也……没那么夸张吧,”苏倾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解释道,“我在那儿白吃白喝的,也没做过一单生意,所以才被赶出来。”想了想,语气又加强,“你你你,你别乱想,我还是很清白的,我可没有失身!”
温容听见她将这件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窘迫——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哪里像个正常的姑娘。这样一想觉得在马车里,这个拥抱都尴尬起来,他松开她,转开眼勉强答了句:“那就好。”
苏倾见他敷衍的态度,以为他不信,有点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想,我也没必要骗你啊,不然以后你肯定会发现的嘛!”
当温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他简直想立马下车避开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后悔自己要她讲过去给他听。
这边苏倾一点都不知道他想法,看他一言不发,急着证明自己清白:“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我给你说啊,这种事我才撒不了谎呢,到时候我们两个……”
“我相信,我相信你。”温容赶紧出言打断她的话,又想起那次她对花眠跟温仪之发表的那番言论,无比受惊地想,这丫头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苏倾看他这副表情才想起这个时代的不开放,愣了愣,突然笑出来,故意捉弄他:“诶?你脸红什么?”
温容故作镇定,躲开她目光:“我没有。”
其实刚才他确实没有脸红,但是被她这么一说,白净的脸上竟真的浮上一抹轻绯,让苏倾笑得更厉害:“你还好意思说没有?”
“没有。”温容一字一顿说。他这时候真的有了种把她扔下马车的冲动。
苏倾还没见过他窘迫的样子,笑得不行,从包袱里的衣服中翻出没电的手机来当镜子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有没有?”
温容看见这奇怪的东西,下意识地一躲,又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苏倾这才收住笑意,道:“这就是良意轩那个‘倾歌令’呀,”她耸耸肩,“这是我们那边的东西,以前会发光会唱歌,被林忠当成是倾歌令。至于那个‘黑衣彪形大汉’,就是逃跑未遂的我咯。”
温容那日听林忠讲述时候就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却没想到还有她这一段因缘。又想若非此故,他也无法远赴鹿洲逃避诛杀,不会与她逢上,更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一切,心中有些感怀:“这虽不是真的倾歌令,却也起了些倾歌令的用途。”
苏倾见他并不很惊奇,歪歪头:“你原先也知道鹿洲倾歌令只是谣言么?”
“自然,”温容见话题终于回归到正常,暗自松了口气,莞尔道,“他的话漏洞也太多了些。”
苏倾一想也是,当时不论是他还是司徒瑾,其实都只是借着找倾歌令的名头来鹿洲躲避罢了,会留下来从来不是因为听信谣言。想了想,又道:“关于倾歌令……我觉得那什么玄僧的预言也挺扯的。”
“说来听听。”温容扬了扬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说倾歌令会被焚毁,”苏倾一本正经地分析,“可倾歌令是玉对不对?上好的玉耐受高温的能力是很强的,况且它还是块神玉,怎么可能被烧坏?即便要被毁,玉那样脆,砸碎不是容易的多?”
温容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玄僧之言便如同你的这个‘倾歌令’,是个幌子罢了,”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苏倾,“你可还记得泯水畔的那个男子?”
苏倾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但是想了想,对他还是有印象的,便点下头:“记得,我当时便觉得他不简单,怎么,他和此事有关?”
“他叫程绘,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本朝三王爷,”温容告诉她,“此人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已久,倾歌令丢失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倾皱眉思忖片刻,恍然大悟:“是他趁着甲子之期想窃倾歌令生事?”
温容点了点头,道:“我从前一直暗中对他留心,可此人办事向来利索,从不落人把柄,连天子都摸不透他心思,我也折了不少密使在他身上,”他顿了顿,“去年我留意过越郡对元歌城的进贡,方看出些端倪,觉得他与沈昶有勾结,那夜看到他从越郡来,正落实了我猜疑。”
“怪不得他那么谨慎,”苏倾点着头,“夜里行水路不说,还连我一个女子都防着,”她沉吟片刻,又道:“可是他们并没有顺势拿着倾歌令作乱,反而也开始四处寻找,莫非倾歌令被他们弄丢了?天子急着灭尹家,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这些事,恐怕也只有尹袖一人知道。”温容诚实地摇了摇头。
想到尹袖,苏倾又觉得好笑——不知道她知道苏倾已经跟着温容进了宫,她都还不得一见他,会气成什么样子。她笑着看他:“知道尹袖这么重要还不见人家?你就等着下次她对着你发火吧!“
温容轻笑了一声,道:“她说要扶助未郡,却说等我登上郡王之位才肯放心助我,如今我当了郡王,她也不肯告诉我倾歌令下落。依她的性子,我还是得拖到她忍不住用有关倾歌令的具体消息来求见,”他不紧不慢道,“反正如今倾歌令下落成谜最好,我要做的,还有许多。”
苏倾想想也是,温容现在既然作势投靠天子,便不能有关于倾歌令的半点动静,只看下一步天下大局如何改变。不过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苏倾还来不及想,马车就停了下来,温容首先下了车,确定停车位置隐蔽,才扶她下了车,将她交给冯云,安顿了些注意事项,自己先向寝殿的方向走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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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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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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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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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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