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工作到了中午,林正来找他一起去吃饭,看到他浑身低气压的样子下了一跳,以为是寰宇的案子出了什么岔子:“你这是什么情况?案子出什么问题了?”
程锦司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事,昨晚没太睡好。”
听到不是案子的问题,林正放心了,“那就好,一起下楼吃个晚饭?”
程锦司不是很有胃口,抬手看了眼手表,拒绝了,“不了,你去吃吧,我下午要见新的委托人,有些资料得提前准备一下。”
林正想劝他:“虽然你这劳模的样子身为老板的我很欣慰,但是也不至于连饭都来不及吃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不成了压榨劳动人民的吸血鬼资本家了,听我的,去吃点。”
程锦司摇头:“真不去了,主要是没什么胃口,你去吧,要真过意不去的话就顺道给我带点面包回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林正也不多劝了,挥了挥手关门走了。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程锦司继续低头收集材料做提前的准备方案。
从早上到了公司,他就一直忙得没停下来过。
当然,他是故意让自己这么忙的。艾枷说的那些话,对于他而言,多多少少需要一点消化时间,只是这个消化的过程让他一度很迷茫,甚至还有一点沮丧。
他理不清这些情绪,也就索性不去理,用工作来充实自己。
说到底也不过是逃避而已。
三十分钟后,他将材料处理好,活动了一下脖子,恰巧有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何女士。
程锦司笑着接过:“妈,德国那边天刚亮吧,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何女士似乎心情并不愉悦:“少跟我套近乎,我有点事要问你。”
程锦司估计她是想问关于他爸的事,笑了笑,说:“什么?”
“你是不是要跟寰宇打官司?”
程锦司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反应了一下才说:“你跟我爸通过电话了?”
“谁跟那个老不死的通电话了,你别给我打岔,我问你是不是要跟寰宇打官司。”
程锦司知道自己瞒不过,只好无奈承认:“是。”
“退出或者撤诉。”何卉欣命令道。
“妈,”程锦司语气无奈,“您怎么跟我爸说一样的话。”
“算你爸还有点脑子,这回我立场跟他一样。”
“妈,”程锦司试图以理服人,“我是个律师,为委托人争取权利是我的工作和责任,不管对手是谁,我都没有退缩的权利。”
“我管不了那么多。”何卉欣的语气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锦司,我不反对你做什么工作,也不反对你为你的当事人争取权利,但是这个案子,听妈的,放手吧。”
“妈,您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能处理好一切呢?难道你和我爸从小教我的就是退缩吗?”
何卉欣道:“锦司,我和你爸都曾对你和你的未来寄予厚望,为人父母,望子成龙是常态,但是比起这个,妈更想让你好好活着。”
“妈……”
程锦司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被何卉欣打断了。
“你忘了你舅舅是怎么死的了吗!”
程锦司闻言放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他回道:“我当然知道。”
“难道他的死还是不能给你足够的警示吗?”何卉欣质问他。
程锦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案子我更要接,而且我不仅要接,我还要赢。”
“程锦司!”何卉欣吼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妈,您什么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冒险,但是我舅舅的死不能永远这么不明不白,难道您就不想知道真相吗,不想让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吗?当年那场车祸,至少让三个家庭毁于一旦,难道我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好好生活吗?不,妈,这不是我当年选择法律的初衷,所以,不管是谁反对,这个案子我非接不可。”
何卉欣知道他这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她没再跟他争论什么,只是撂下了一句:“我后天回国的飞机,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程锦司看着黑屏的界面头疼不已,感觉自己简直命犯太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艾枷一整天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下午的时候帮医生按住要打针的猫咪还因为走神被抓伤了。
同事小王有些担心她,“艾枷,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艾枷处理完了伤口,只是很淡然地摇头示意没事。
同事见她神色还算正常又凑近她八卦道:“昨天下班的时候有个男的来找你,听说你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手机也打不通可着急了呢,说,是不是你男朋友啊?”xiumb.com
艾枷怔了怔,想到应该是程锦司,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哦,那是我一个朋友。”
“少说谎了,最近几天,每天开车接送你的也是他吧,我昨天看到了他的车型,就是你每天坐的那辆,那个男人我见过,就在那边那栋大楼里上班,我在旁边的咖啡馆见到过好几次,实在是太帅了!可以啊艾枷,闷声干大事啊,男朋友找的真不错,我都要嫉妒了。”
艾枷继续打字解释:“真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而且……”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打下去。
同事见她停顿了,疑惑道:“而且什么呀?”
而且,他以后都不会来接送我了。她在心里回道。
艾枷收起手机,摇头表示没有什么,收拾了工具去干活了,同事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嘀咕:“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程锦司像往常那样加班到了8点,然后准时下楼打算开车去接艾枷,却在打开车门看到副驾上放着的校服时顿了顿。
他想起来自己已经答应了艾枷永远都不见她。
他有些疲惫地坐上车,脚踩着油门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知道去哪儿的茫然感。
隔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想好了一样踩油门往家的方向开,但开出一段距离,他又回头了,将车又往宠物医院的方向开,只是他没有停在自己平时接艾枷的显眼位置,而是停在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然后坐在车里,静静等着艾枷出来。
大概8点15分的时候,艾枷才从里面出来,她看上去状态似乎不太好,有点魂不守舍的。
程锦司一见到人就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副驾上的校服。
心里一顿五味杂陈。
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公交车站的位置,程锦司坐在车里,看着她上了往中心医院方向的车才发动油门回家。
程锦司刚到家就收到了李完打过来的电话。
说上次说的卖房子的时候有着落了,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看房。
程锦司迟疑了几秒,才会他说:“我跟我朋友确认一下,明天早上给你答复。”
李完那头说没问题,两人又瞎扯了几句才挂电话。
程锦司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没办法插手这件事,他想了想,然后将电话打给了何子光。
“喂,老程,怎么了?”
程锦司说:“你现在忙吗?我有点事想让你帮个忙。”
何子光回:“没事,你说吧。”
“艾枷前两天想卖房,找了我帮忙找买主,我就让李完帮忙……”
“你等会儿,”何子光打断他:“你说艾枷要卖房?为什么呀?”
程锦司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他实情,只好含糊不清道的回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就只要知道我让李完那边帮忙了,他这两天找到了买主,人家想去看看房子,你明天跟艾枷说一下吧,联系买主的话,你直接李完就成。”
“好吧,”何子光答应道,又说,“不过她为什么会找你帮忙啊?你们……很熟吗?”
程锦司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随即他又想起来,那天艾枷提到,何子光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所以他一直知道艾枷喜欢他却没有告诉他?
连带他现在看何子光都很复杂了。
他敷衍地回了两句:“她当时挺急的,我刚好在就知道了。”
何子光又问他:“那你怎么不继续帮了?”
程锦司又沉默了一瞬,只能随口扯了个谎,说:“我最近有个很重要的案子要开庭实在抽不开身。”
何子光没再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程锦司交代完,舒了一口气,收起手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奶猫又跑到他脚下蹭他,他将它抱起来突然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怪异的味道,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忘了回家没给它铲屎,还好食物是自动的投喂器给的,不然小家伙都要被饿死了。
他有些抱歉地揉弄了它一会儿,才将它放下去铲屎。
他将猫砂盆收拾赶紧,又给它换了新的水,做完这些,他决定明天去把小猫送到他爸那儿去。
接下来他估计有一阵要忙,万一要像这两天那样没有回家,小家伙也太可怜了,说不定还能缓和一下父子关系,而且他看到这只小猫咪就会不由自主想到艾枷,实在是心情复杂。
何子光记着程锦司的嘱托,一大早就去了许红梅的病房去找艾枷。
房间只有艾枷一个人在,何子光问:“阿姨去哪儿了?”
艾枷收拾完床铺,掏出手机打字给他:“去厕所了,你怎么来了?”
何子光见许红梅不在也就直接问她了:“我听老程说,你要卖房子?”
艾枷没想到程锦司竟然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何子光问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房?你告诉我,是不是阿姨的手术费不够?”
艾枷刚要打字给他,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谁要卖房?”
去了厕所的许红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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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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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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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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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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