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女生一边抱着手臂不住地抽气,一边蹲下身帮忙捡落了一地的纸张。
倏然,她看到了其中的一张照片,照片的女主非常的眼熟——“六月?”
话音未落,手里捏着的照片就被猛地抽走,被匆忙塞进那一本文件夹,女员工站起身来扫了她一眼:“你今天又迟到,看你哥不说你。”
话虽是有些重的,语气里却带着熟稔的调侃。
女生讪笑,摸了摸鼻尖,跟着站起身来,仍是不死心地瞥了两眼那深蓝色的文件夹:“报社来大料了?”
哪怕看到可能还不到两秒,但是还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那可是六月啊。
女员工抱紧臂弯里的文件夹,走进电梯,故意挂起高深莫测的笑:“想知道?”
摁上电梯门的闭合键:“去问你哥呀。”
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徐徐关上,她不甘心地撇撇嘴,调头走进报社。一路穿到最里面的主编室,敲响房门,听到里面的“进来”后,便迫不及待打开门跨了进去。
“哥!我们报纸是不是要爆什么大料了?”
主编从电脑前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还知道来实习啊。”
女生眼角微微下垂,我见犹怜的:“学校最近在排戏嘛。”
“学校这么忙当初还央着我一定要给你个实习岗位?”男人端起桌子一侧的水杯喝了一口。
说到这,女生的神色好似变得有些郁郁不乐:“你也知道,哪怕是科班出身,一年能火几个人?又不是谁都是沈季禹,大部分人只能是在各个剧组里跑跑龙套。与其这样,那我还不如来报社做。”
主编闻言无奈地笑了笑:“方桐,你不都是你们班尖子生了吗?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不说了不说了。”方桐摆摆手,走上前去,来到主编身后亲昵地替他捏肩:“哥,亲哥,好哥哥,快告诉我是不是六月有什么八卦了?”
主编抬头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六月?”
“诶呀!我还知道我们报社要爆大料呢,快提前和我说说嘛。”
主编享受着力度适中的揉肩服务,舒适地微微眯起眼,嘴在妹妹面前自然也就松了:“我和你说,你可不能提前说出去啊——”
“昨天收到的一沓资料,锤挺多,矛头是直指六月的。说是她和圈内的一位大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影后的位子也是有人背后操纵的,让我们尽快把这消息放出来。”
肩上揉着的力度一顿,继而加重:“哪个大佬呀?”
“马光庆,好多电影都是他做的投资,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方桐心里暗自惊奇,这个在娱乐圈几乎占据半壁江山的男人,六月怎么会和他有关系。
“他有一个干儿子,名叫张衡。六月好几次深夜和他单独两人去喝酒,举止亲密。被人拍到了,顺着这条线便牵出好多东西来。”
“这样啊······”方桐沉浸在内心的震惊里,手里的力道不知不觉有些放缓,她这几天还在研究六月的电影,那么一个风一样的女子,原来还是不能免俗呀。
“谁爆的料啊?这是和她有仇吧?”
说到这,主编也纳闷地摇摇头。
“不知道啊,是匿名投信的。”
方桐诧异地笑了笑:“现在还有这样的好心人?”
“是啊,还真有。”
六月一个星期前就杀青了,宅在家里睡觉睡到自然醒,轻松自在。
心情好的时候,不怎么抽烟,她看着放在茶几上一个星期未动的烟盒,心里突然有些痒痒的。
抽出一根夹在指尖点上,深吸一口气,蜷缩在沙发里。
她刚看完一部上一届奥斯卡最佳剧本的获奖影片,遮光窗帘密密地拉着,滚动的字幕在她脸上映下摇晃的光,烟雾朦胧了眼前的荧幕。这一刻,静谧的空气将她温柔地包围,她只和自己共处。
这种感觉令她充满了安全感。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离组那一天沈季禹离去的背影。
其实自从那天他们两个摊牌后,后面的拍摄工作如何推进不能不说是不困难的。她一边是对于他的厌恶,一边出于剧本她在电影里又不得不和他扮演感情正浓的情侣,两种情感的拉扯,竟然在她的内心深处生出了令一种很奇妙的情感。
怜悯。
没错,是怜悯。
六月缓缓吐出嘴里的烟,技巧熟练地划出个烟圈。
沈季禹在那天之后,真的收敛了不少,不再用令她难受的态度宣示她是他的所属物,他好像真就退出了。每天只是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只字不提那天发生的事,他也一句话不说。好像前段时间他魔怔般的对自己的偏执全是假象,他依旧是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抓不住的就放手。
有时候六月就在想,为什么他不能一坏到底,偏偏留了些余地,让她恨也恨不彻底,反而生出些不必要的怜悯来。
他是那个少年成名,天之骄子的沈季禹啊。偶尔他们剧组一起吃饭,她和赵森坐同一桌,他就好似避嫌般地坐到另一桌。有时在讲戏的时候,赵森总是控制不住和她多讲些别的内容,沈季禹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还有些时候,他出去跑商业活动,回来晚了,撞见自己和赵森在楼下的咖啡馆,会默默买一杯美式上楼。
收起一身的尖锐,让人更难忽视他才十九岁。
但是每天排得很满的行程,早就夺走了在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肆意和自由,在光鲜背后付出的代价是沦为资本的棋子。
六月一口一口徐徐含吸着指尖细长的烟身,青白的烟雾将她环绕。
可是也就这样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过火的游戏一次就够。
正晃神时,一侧的手机突然亮了,继而机身细细地抖动起来。
六月乜了一眼手机屏幕,懒懒地接起来:怎么了?我记得最近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吧?”
“不是的!”小娜的声音十万火急:“六月姐,不好了!”
“发生什么了?”六月直起身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中,蹙着眉头问。
“六月姐,你快上网看看吧,出事了!”
“《六月夜会马老义子张衡,二人举止亲昵,细八六月上位史》”
电影早就完全播放完毕,dvd还没有取出,整间房里陷入完全的静默。
手机荧光冷冷地打在六月眼里,她的眼神却更冷,面色淡淡地翻着这篇已经评论量999+的文章。
图文结合,形象生动,结尾还有视频,六月点进去看,是之前有一次她和张衡约着去喝酒时,自己喝醉了,张衡扶着她进车子里的画面。新闻里把这一段写成,张衡同六月一起回到香闺,共度良宵。其实只不过是张衡将她送到家门口罢了。
但是这么拍着,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似的。
现在的媒体,最擅长的不就是放大局部,制造冲突吗?
六月凉凉地勾了勾唇角,指尖滑动,接着看下面有关于她“上位史”的描述,爆料者从她和张衡的关系入手,分析她拍过多少部马光庆的电影,又通过这些电影是怎么一步步稳固自己在圈里面的地位,最后就连那部金影奖的获奖电影,原来都是马老在背后操纵她才得以获得的。
她诧异地抬了抬眉尾,这些看上去斩钉截铁的文字,她作为当事人,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在文末下方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
“六月就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啊,你们都不知道吗?要不就她那个演技凭什么拿金影奖?”
“哇。原来六月是这样的人,亏我之前还挺喜欢她的呢,感谢这篇文章让我看清了她。”
“哈哈,其实我早就腻烦她故意营造的文艺人设了,一个没有读过大学的人,每天在那里装什么装。不就是个影后吗,结果现在被扒出来影后也是有水分的,哈哈。”
“张衡真的是圈内大佬,但是一直没被拍到什么花边新闻,所以这次是实锤了吧?”
“真是可怜我家季禹弟弟了,连续两部戏都和这种女人合作,希望他没有被骚扰555”wWW.ΧìǔΜЬ.CǒΜ
评论每秒钟还在快速增加,前几个评论都获得了上千个赞,沸沸腾腾,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好似都迫不及待地企图扒下她身上的皮,期待万分想要看见她的内里有多么肮脏,然后举着火把,把她逼到十字架,用唾沫一口一口亲自把她钉死其上。
她被快速而坚决地被盖上“虚伪”的印章,上面有她死期的倒计时。
六月退了出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一点先兆都没有,肯定是不知道无意间挡到了谁的路。
电话已经开始颤抖得不停,六月一个个地挂断。
对于这件事情,她没什么好发声的,唯一要讲的,可能就是对于一个人的抱歉。
这深潭泥泞,她万般小心,还是躲不过溅了朋友一身泥。
轻点开通讯录,她拨出去一个电话号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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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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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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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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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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