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就算是城郊,能见到这种天气也是不易。
一双白皙小巧,骨肉匀称的足随意搭在阳台的铁栏栅上,月光洒下,一晃一晃。
六月终于难得地收了个早班,下午去酒店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听啤酒,哼着歌回了房间。
沈季禹这几天在外面有活动,只要一不在剧组朝九晚五地拍戏他就会有很大的概率上热搜,六月闲闲地划着手机,第三名是他,第十四是他,第三十还是他,连续带着不同的话题上热搜,连占三位,能有这样的影响力的也只有他了。
不过,他不在剧组,起码她不用那么绞尽脑汁地同他周旋。
脚下已经东倒西歪了几罐,六月拇指摁住罐顶,食指指节扣住拉环,用力一抵,“嗑啦”一声拉开,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
将啤酒罐凑近嘴角深深饮了一口,舌头探出,细心地添掉在嘴上残留的酒液,重新倒回藤椅,半眯着眼,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水红的脚趾尖舒适地微微用力张开,又回缩,挺出漂亮的青筋。
人呀,就是不能过得太舒适,瞧瞧,明天的剧本都还没有再熟悉一遍。
六月摇晃着啤酒,一动不动地蜷在椅子中,懒散地想着。
她其实不怎么逛微博,今天也是兴致突然来了才上来看看,正准备退出,她突然想起好似有一款粉丝软件可以记录每一个明星的上线时间,自己好像也许久未更新微博了,是应该运营一下。
反正今天心情好。
她调出相机,举着冰凉的啤酒铝罐对着难得的月色,喀嚓拍下。
收回到怀里划着检查,嗯,效果不错。
她很不喜欢那种加了各种滤镜几级磨皮的美颜自拍,假得很,粉丝和明星总是在追求拉近距离,她不觉得一天可以拍几百张的流水线上下来的自拍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比较喜欢分享一些她生活的瞬间,也许没什么意义,但是那一瞬间是快乐的,是真实的。
再次打开微博,轻点正中心的那个黄色小正方形加号,六月把自己的照片放进去,简简单单的一句:北京难得的好天气,配难得的好心情。
很快,随着“已发送”字样的跳出,六月的新微博蹦到了主页。
六月好整以暇地又喝了一口啤酒,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沈季禹坐在要连夜赶回片场的商务车上,原本斯文扣在他领口的领带被他扯得松松散散,这几天囤积在一起的商业活动太多,还参加了一个室外综艺的录制,实在累得不行,想到明天还要早期拍戏,内心就更是暴躁。
真他-妈想抽烟。
沈季禹大口呼出气,整张脸隐在暗处,藏下疲惫和鲜为人知的阴冷。
胡姐坐在副驾驶上突然回头,手里摇着手机,手机荧光一晃一晃地浮过她脸上的笑。
“季禹,你今天一共上了三个热搜,表现不错嘛。”
沈季禹挪动身子,移出些暗色,挑了挑眉:“噢?是吗?”
胡姐扭回腰,手指在荧幕上跳得飞快。
“你自己去看一下嘛,我赶紧去跟你再争取一个代言。”
再争取一个代言,再多一系列商业活动,公司再多赚点钱,自己再多卖点力。
沈季禹面无表情地想着,随手划开微博。
他知道,他的粉丝肯定知道自己上线了。
但是他就是什么都不想发。
今天谁还能将他怎样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想什么都偏激。
网不好,微博正上方的缓存转了很久才停下来,向下刷了好多条微博。
第一条,就吸引住了沈季禹的眼球。
一个晚上都抿得冷漠的嘴角,终于细微地向上勾了勾。
是他的悄悄关注。
点开大图,在大片黑色的夜色背景下,有一只纤细的手朝着上空高高举着一瓶啤酒,啤酒罐上还冒着圆润的水珠,看上去甚是清凉,符合夏天。wWW.ΧìǔΜЬ.CǒΜ
不过真正吸引沈季禹注意的,是在右下角,一处不经意的出境,暗黑的栏栅,上面踩着雪白的脚背,鲜红的趾尖,黑白红,如此抢眼的配色,轻易撩起他的兴趣,符合六月。
长按屏幕,点击保存图片,这是他的习惯了。
车还在往前开,沈季禹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车身密密的振动,目光投向窗外,由于车窗特殊的材质,看什么都暗了好几个亮度,天空好似深海,望不见头,看不见底,城郊的月色会好些吗?
沈季禹淡淡地想,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好似坠入那无边的夜色,一切轻柔又和缓。
早说了,六月是他的紧急出口,百试百灵。
所以,亲爱的,怎么还能放你走呢?
在暗色中,有人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嘴角。
“是吗?”
“好的好的。”
“谢谢,到时候,拜托拍得清晰一些。”
六月含笑挂掉电话,轻轻一捏瓶罐,铝制品在她的掌间扭曲了形状,没有反击之力,被哐啷啷扔到了地板上。
脚下皆是她的战利品,直到此时她才有些微微的醺意,眸子在酒精的渲染下显得更亮。
之前拜托小娜联系的几家小报终于有了回应,其余都不敢接,只有这一家,敢闯敢拼,多大的饼都敢抢。
很好,她欣赏。
年轻人嘛,
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到灵魂都在颤动地舒展,血液在体内沸腾,滚过每一个酸胀僵硬的部位。
就是要胆子大点。
第二天,旭日东升,喷薄的朝阳穿过云层,有如圣光降临人间。
六月咬着牛奶吸管,跳下车,一只手提起裙摆,慢悠悠地往前走。
白洛函的车跟在她后面停下,六月懒洋洋地停在原地,回头无所事事地看他从车上下来,嘴里吸着所剩无几的牛奶。
到了最后,杯子里发出吸起空气的声响,只有丝丝的牛奶气味钻进口腔,六月抽出吸管,将纸杯准确无误地投进几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这一幕落在白洛函眼里,他吹了声漂亮的口哨。
“六月姐,准头不错呀。”
六月扬唇一笑,冲他扬了扬下巴,笑得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意味。
“你怀里的是什么?”她的眼神下扫,示意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东西。
“噢!你说这个呀。”白洛函把怀里的东西向上颠了颠,白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透明盒盖。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六月:“是我带来剧组的早餐啦,六月姐要试一下吗?”
随着二人越来越近,六月看清了盒子里头装的是什么,水果看上去很新鲜可口的样子。
她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吃过早餐才过来的。”
她有些好奇地拢了拢眉头:“你怎么也吃上沙拉了?经纪人开始给你上减脂计划了?”
她记得上一次在饭局上,白洛函还大鱼大肉吃得很开心。
白洛函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我吃不来这种东西——这个是给亭亭带的。”
刘亭亭年纪还小,入行的年岁也不长,不怎么能适应早起的生活节奏,每天都睡到踩点起,这样就常常吃不上早饭。
六月听着促狭一笑,夸张地向后退了一大步:“那你还问我吃不吃,不怕你的小女友吃醋?”
白洛函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连面色都变得有些严肃:“六月姐千万不要乱说。”
六月了然地挑了挑眉毛,她懂,这是真的护着了。
有场务跑过来找她去试景,她便朝他点下头跟着场务走了。
沈季禹在不多时也到了片场,刚好有他们三人的对手戏,现在进度已经到了六月饰演的角色对“龙太子”蓄意示弱讨好引诱,而“龙太子”正一步步陷入她的圈套。
两人都得心应手。
等拍完这一幕,下一幕还是沈季禹的主场,只不过搭戏的人变成了刘亭亭。
刘亭亭抱着那个饭盒坐在阴影处一口一口小小地吃着,等导演喊到她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从阴影下挪出去。
天气炎热,在正头顶高高悬挂的太阳好似恨不得无限压近地面,要将一切都烤得灰飞烟灭才罢休。
六月走到风扇面前,掀起裙摆,叠起双腿坐下,小娜赶忙翻出随身携带的小风扇递给她。
六月顺手接过,开了最大档放在脖颈间吹着,发丝缕缕飞舞,漏出细腻的,掠过一层光泽的肌肤。
偶有头发黏在脖后,她伸手去拨,状似无意地扭头问道:“那记者来了吗?”
小娜翻出手机,压低声音回答她:“说是还有半小时,快了。”
六月挺起身子望了望片场那边的情况,料想半个小时后应当也能结束,便点了点头。
“好。”
在导演喊卡的时候,沈季禹第一时间低下头避开阳光的炙热。
很快就有随行生活助理上前来给他撑伞送水,还有人举着个风扇在他面前吹。
呜呜的,搅得他心烦意乱。
一把手推开所有围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自己一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很远的一个无人的角落。
那太阳照得他直有一股火气往胸口窜,急需什么东西来压一压。
他闭眼蹙眉揉了揉太阳穴,可能真是没休息好。
另一只手伸进层层叠叠的衣服当中,最贴近身体的那条已经整个腻在了身上,好似一张无处逃脱的网,令人作呕。
沈季禹抓紧时间,从衣服里层的口袋里翻出香烟和打火机,“啪”地一声跳起火花,嘴角颤巍巍地衔着烟蒂急切地去靠近火光。
深吸一口,再徐徐吐出。
尼古丁激烈地冲荡在体内,驱逐着在每个角落隐匿的疲倦,也顺着神经迅速窜上大脑皮层,精神一震。
在一片烟斜雾横中,沈季禹微微眯眼。
他看到有一个身影扭着水蛇腰款款向他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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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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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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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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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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