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榕咬着嘴唇,委屈万分地说:“当时是你主动问我的,我以为只要能够从魔术的角度分析出案件的真相,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没想到,反而却加重了自己的嫌疑。”
周辛树道:“司徒义死前,曾经接到过杨智的电话,不过杨智却说,他的手机早就丢失了。我想,那个电话应该是你拨出去的,你将司徒义从八风疗养院骗出来,杀了他之后故意留在现场,并且自己报警。你先别急着否认嘛,听我继续往下说。
“然后是方夏的死。杨智是何等样人,他能够在我们眼皮底下伪装成警察,还能潜入监狱手刃犯人,又怎么会大意到将自己最心爱的怀表落在案发现场?显然,怀表是有心人放在现场用来嫁祸杨智的,那么这个人是谁呢?等等,我没说是你,这个人必须与杨智关系密切,而且知道怀表对他的重大意义,那么她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不错,她就是心心。心心对池鱼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你只需要伪装成池鱼的样子,让她帮你个小忙简直是轻而易举。当然,你也不能让杨智被我们当场抓获,所以才有了后来那处好戏。你故意出了个看似很完美的主意,假装有人落水,并且让周辛树去追赶,目的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但问题是,假装落水的人竟然就是伪装成警察的杨智,这会不会太巧合了些。你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谎言的开始。你说了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的谎话去弥补,如此一来,破绽就更多了。
“还有一点,方夏是死于晚上,但尸体却是在次日早晨被发现。凶手的目的很明显,争取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那么最可靠的证人自然就是我了。当时我们那桌共有四个人,我和唐甜首先排除,然后就只剩下你和余小臣了。当然,这只是逆向逻辑推理,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作为旁证参考。
“接着是杨智被抓,你在局里的表现太令人惊艳了,竟然接连从他身上发现了如此之多隐秘的道具,并且强调看管力度不够,将我的警惕性直线升高,不得已只好将他关押在第九看守所。很多时候,我以为选择是我自己做出来的,而实际上,你在暗中控制了我,帮我做出了选择,这也是魔术师惯用的手法,对吧?后来杨智被杀的消息传来,也是你首先发现他使用了障眼法,并且说出‘犯人就在我们当中’这样严重扰乱军心的话。想想看,你连杨智藏在牙齿里面的道具都翻了出来,却忽略了他的头发,这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吗?其实不然,牙齿里面的金属丝最多只能用来打开手铐脚镣,但是头发里面的道具却是越狱所必须的,你故意舍本逐末,是为了制造假象,就跟那场大火一样。”
边榕再也忍不住周辛树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她顾不得会吵到其他病房的病人,吼道:“那次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说这是假象?我差点就死在了里面好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周辛树丝毫没有领情,“杨智或许并没有撒谎,他根本不想烧死我,或者说不想在杀死赵伟山之前烧死我,毕竟,他还需要利用我进入第九看守所呢。所以,必须有人将我从火里救出来,最好的人选就是你喽。你趁机跟我一起回家,切断了杨智的退路,导致他被我抓获。哈哈,好一出缜密的戏,环环相扣,无懈可击,连被蒙在鼓里的我都忍不住拍掌叫好了。
边榕气愤地偏过头,指着周辛树的鼻梁,声音都在颤抖:“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骂完了吗?我还没有说完呢。”周辛树继续着天马行空的推理,“杨智假扮成医生,谎称自己的衣服被杨智偷走,这时救护车刚刚离开,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回过头去看守所的时候,真正的杨智已经离开了。我在搜寻杨智的路上接到边榕的电话,她告诉我,你其实是池先生的暗桩。这条重要的信息是池先生故意透露的,他为什么要主动暴露你的身份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你不惜用鲜血救了我和唐甜的命,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们产生了分歧,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你的杀机。”
边榕终于觑了个周辛树喘息的空子插嘴:“你先说我和杨智联手,又是互相嫁祸又是分歧,这也太儿戏了吧。”
周辛树道:“这并不是儿戏,而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从一开始,你的计划就是杀死所有与池鱼有关的人,当然也包括杨智,目的就是报仇。只因为他是你的偶像,你将他的画像挂在了自己的卧室,不是吗?而杨智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想为师傅报仇,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所以你们互相利用,然后在关键时刻互插一刀。你在葬月塘上救我,就跟在青衣楼里救我同样,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利用我。你现在来找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我没有揭穿你的真面目,现在杨智或许会因为一场意外而死在我手里,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该我了!”边榕被气糊涂了,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好从什么角度进行反驳,“你真不应该选择当警察,而是应该去写小说,那样才有充足的空间发挥你丰富的想象力。证据呢,我要的证据呢?你如果能找到证据指认我是幕后主谋,我就将这张条椅给吃了!”
周辛树早有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伸手扣住了边榕的脉门:“证据就在你身上,我现在就找出来给你看。”
边榕脸色大变,双脚蹬地,呲溜一声就滑到了很远的地方。
周辛树发现自己抓住的根本不是边榕的手,而是条椅的扶手,不怒反笑:“你终于开始表演属于你真正的技术了,我,拭目以待。”
“后会有期吧。”边榕在原地打了个转,巧妙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手丢给了周辛树。
周辛树下意识将外套接住,却猛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手里的外套竟然着了火,火势还不小,看来应该是涂抹了白磷粉之类的东西。待丢下外套,踩灭火焰后,边榕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边榕快马加鞭地跑到电梯口,却发现两台电梯前面都摆放着正在维修的牌子,慌不择路地进入了楼梯间,这可是9楼啊,她咬着牙往下疾驰。
一层、两层、三层……终于跑完了,边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发现周辛树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周辛树不会瞬移,他只会提前在电梯门口摆放好两个“正在维修”的牌子。
“电梯根本就没坏!”边榕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可是已经晚了,当真是打了一辈子眼,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
周辛树施展擒拿手,很容易就将累得无力反抗的边榕制服,他凑到边榕耳边,狞笑道:“抓住你了。”
边榕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当即甩开嗓子吼道:“非礼啊,强奸啦!”声如雷震,震动九霄,连天花板上年深日久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这里是底楼,大厅里有几名值班的护士在打瞌睡,她们的美梦被吵醒,放眼望去,却见到一个轮廓分明的男人笑着解释道:“夫妻吵架,打扰到你们休息了,抱歉。”然后凑到边榕耳边说,“你继续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边榕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篇帖子,里面提到,如果单身女子在外遇险,向路人求救的时候最好将路人财产给破坏了,这样他们才会迫不得已出面,而且往往在这个时候,救火永远比救命要强百倍。一念及此,她看准旁边墙上的火警警报,身子往后就倒,用后脑勺启动了开关。顿时,警铃大作,振聋发聩,护士们终于无法坐视,她们飞快地冲过来,将火警开关关闭,然后慢悠悠地走回去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辛树笑道:“怎么样,还准备做无谓的挣扎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好汉不吃眼前亏。”边榕立刻妥协:“我认输,我认输。”
周辛树道:“只是认输而已吗?”
边榕道:“只要你能够拿出证据,我就认罪。”
“就是在等你这句话。”周辛树炫耀似地在边榕面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龙爪手,然后毫无顾忌地伸向她饱满的胸部。
“你这个流氓!”边榕直接照着周辛树甩出一个耳光。
耳光响亮而清脆,将杨智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不过他很快发现,那并不是什么耳光,而是房门被人从外面攻破的声音。未及反应过来,杨智的后脑勺便受了重重一击,濒临昏厥之际回头看去,逐渐模糊的视线中,袭击自己的人竟然是周辛树。
这怎么可能,周辛树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跟边榕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边榕按亮壁上的点灯开关,柔和的光线立刻照亮了这间不足五平米的房间。靠墙放着一张窄窄的床,床上盖着一条点缀着不知名七叶九瓣黄色花朵的灰色床单,旁边依次是床头柜、写字桌、高脚凳,落地灯,和梳妆台。梳妆台上镶嵌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一道扭曲的裂纹横贯其中,内中映照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风景画,主题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唯一的窗户被一条与床单同样质地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地面被拖白了的水磨方砖,竟然与池鱼唐心心住过的青衣楼201房间构造一模一样。
故地重游,杨智已然没了上次的风光,他的头皮被刮得清洁溜溜,每一颗牙齿和每一道伤口都经过严格检查,衣服也被换成了特制的紧身装,双手双脚全部被锁在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上。琇書蛧
“如果你还能再逃出去,我就把头输给你。”周辛树对自己的布置格外满意。
杨智目光闪烁:“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边榕将一个透明证物袋放在桌上,里面装着她最心爱的oppo音乐手机,努了努嘴:“就是这支手机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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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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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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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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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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