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吧!”池先生就像没事人一样将面具戴好,继续用那种眼镜蛇般的喘气声说道,“唐心心跟你差不多,见我摘了面具就像见了鬼一样,好歹我们还同床共枕的那么多年,真是让人心寒。”
“你……你是……”唐甜就像坠入了一场噩梦,想要逃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连呼吸都艰难无比,“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池先生发出咯咯的怪笑:“你别误会,我不是周辛树,与唐心心同床共枕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他故意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你听,我跟唐心心还有个孩子,只不过没出生就死了,就是周辛树害的。”
唐甜惊叫出声:“你就是那个抢亲的池鱼,可是,可是你后来不是在……”
池先生道:“不要怕,继续说下去。”
唐甜陡然接收到太多的信息,互相纠葛缠杂成了一条绳索,将那颗芳心高高吊起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干脆豁出去了:“你后来不是在舞台上被大火烧死了吗?”说完这句略显残酷的话,她顿觉心里轻松不少。
池先生道:“池鱼确实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不过很遗憾,我却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唐甜用手遥指着池先生的面具,激动地说,“你就是魔术师猎人,那些人都是你杀死的!所以当你在闲云市的时候,那里有两个魔术师被杀。当你来到暮云市的时候,这里就有两个魔术师被杀。对,就是你,你就是凶手!”她越说越激动,都差点忘记害怕了。
“唉。”池先生长长叹了口气,“当着一个警察的面承认自己是连环命案的凶手?可笑,我还没那么傻。我说,你这几年的警校都白读了吗?好好想一想,与命案如影随形的相关人,在你身边还有谁?”
唐甜半晌才说出一个名字:“边榕。”
边榕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说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脚下河水潺潺,周遭光影重重,人来人往,都是涉水而行。有些人早已死去,而有些人还活着,他们行色匆匆,对边榕视而不见。蓦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与边榕撞了个满怀,对方也不说话,仍旧埋着头往前走。边榕觉得这个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便出声喊道:“爸爸,是你吗?”那人抬起头,果然是父亲熟悉的面孔,只是形容枯槁,苍白如纸。边榕又道:“爸爸,我是蓉儿呀,我长大了,你还认得出我来吗?”父亲叹气道:“你还只有六岁,离长大成人还远着呢。”边榕闻言,情不自禁地低头一看,在河水的倒影中,看到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正在与自己对视。
那一眼,恍若隔世,边榕终于醒转过来,车里昏暗如昨,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将头从周辛树的肩膀上挪开。
周辛树将车停在路边,柔声道:“你醒了。”他从口袋里取出正在震动的手机,不好意思地笑笑,“电话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
边榕的灵魂仍然沉浸在方才那个怪梦中徜徉,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
周辛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便传来唐甜独有的甜美声线,不过此时却显得有些急躁。
唐甜道:“老大,你听我说,千万要小心边榕,她是魔术师猎人……”
“不,”周辛树不容唐甜把话说完,“她不是。”他顿了顿,继续道,“唐甜,你不要先入为主,意气用事,让自己个人主观的看法影响对案情的判断,这样只会造成冤假错案。”
唐甜急得连方言都飙出来了:“老大你听我说完好吗?边榕她不是魔术师猎人,她是魔术师猎人安插在你身边的暗桩!”
魔术师表演的时候涉及到很多人的帮助,有些是与他一同站在舞台上的助手,有些是从观众里面选出来的志愿者,此外,还有暗桩。这些被称为暗桩的人,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与魔术师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他们会伪装成剧院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台下的观众,但实际上却是在替魔术师完成十分重要的工作。
周辛树当然清楚暗桩是什么意思,然后他不假思索地说:“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唐甜楞了半晌,随即便是更加猛烈的质疑接踵而至:“你既然知道边榕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将她留在身边,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周辛树看了看蒙在鼓里的边榕,笑了笑,继续对着话筒道:“不,她不会害我的。”他不等唐甜出言反驳,便话锋一转,“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甜想也不想,边说:“是池先生告诉我的。”
周辛树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唐甜的语气显得有些茫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似乎看到了什么,道:“在一座山的山腰,旁边还有一片水塘,水很蓝很蓝……”话音至此便戛然而止。
“喂,喂?”周辛树听得云里雾里,他朝着话筒大喊,而回应他的却只有耳中传来的冗长挂断声。
边榕觉得身子有些僵硬,便换了个姿势,差点撞到了周辛树应激动而幅度过大的手肘,她挑起眉峰,问道:“周大哥,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周辛树面色凝重:“刚才是唐甜打过来的,我怀疑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边榕一时间没怎么听明白:“唐甜不是跟余小臣一起在细雨巷吃烤全羊吗,怎么会有危险呢,不会是吃噎着了吧……”她原本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但周辛树脸上的担忧不减反增,“那个,要不我给余小臣打电话确认下吧。”说着,她取出自己心爱的粉红色oppo手机,拨通了余小臣的电话。
“余先生,你跟唐甜警官在一起吗?”电话接通的刹那,边榕便迫不及待开口发问。
“我不是余先生,我是池先生。”小巧精致的手机握在池先生戴着手套的手里,显得渺小而无助,“你昨天没来上班,是不是不想干了。”
边榕有些窘迫,连忙转移话题:“旷工的事我改日再向您解释。那个,余先生在你旁边吗,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找他。”
池先生阴测测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边榕摇了摇嘴唇,道:“这件事确实与你没有关系,但对余先生来说却十分重要,事关……”
“事关什么?”池先生的语调漂浮,就像被风刮得到处乱飞,“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如果不说清楚,我可就要挂电话了。”
“别,别呀!”边榕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事关余先生的女朋友的安危,就是那个唐警官,你也认识的,上次在舞台上……”
“你说什么?”池先生的音量提高了八度,语气就好像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唐甜什么时候成了余小臣的女朋友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边榕觉得自己完全在鸡同鸭讲,对方关注问题的着眼点与自己完全不同,差点就忍不住挂断电话了,但周辛树却凑到她耳边,听得聚精会神。
池先生的愤怒就像点灯照雪,明明白白:“怎么又不说话了?快讲清楚,唐甜这个贱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引余小臣的?”
边榕隐约察觉到了池先生与余小臣之间可能存在某种“不可说”的关系,心里一阵发毛:“大概是从……”她有些紧张地看了周辛树一眼,道,“从昨天……不,前天晚上开始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台黑色的路虎揽胜从雪佛兰旁边经过,卷起来满天尘土,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那好像是余小臣的车,不过车牌没有看清楚。”边榕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耳边的手机上。
池先生发出咯咯咯咯的怪笑:“看来,我更有理由要了唐甜的命了,哈哈哈哈哈……”通话以病态的笑容划上终点。
边榕有些不敢肯定:“刚才……刚才池先生好像说……说要……”
周辛树点点头:“我听见了,他说会要了唐甜的命。天a74120这个车牌号,你认识吗?”
边榕道:“我认识,是余小臣的,难道刚才开过去的那台车真是余小臣的?可是车上好像只有一个人呀。”
周辛树十分肯定地说:“之前我们搜寻无果从旷野返回来的途中,正好与这台车迎面遇上了。不过那个时候你睡着了,天也还没有亮,再加上对方开了远光灯,很是刺眼,看不清楚容貌,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车上明明坐着两个人。”wWW.ΧìǔΜЬ.CǒΜ
“那我们赶紧追上去吧,向余小臣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边榕道。
周辛树发动引擎,但却没有跟上去,而是调转车头:“没用的,在这种地形,就算是同时出发,我的车也跟不上余小臣的路虎,而且他已经开过去有好几分钟了。更何况现在唐甜的情形十分危急,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说的那片水塘,一定就是我们刚才去过的葬月塘!”
“你不要着急,唐甜会平安无事的。”边榕心里非常没底,就连安慰人的话也薄弱无力,“余小臣虽然总是黑着脸,但他不是坏人,他这么做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周辛树没有回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唐甜发生意外的场景,在与魔术师猎人对决的过程中,他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以一条宝贵的生命消失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这一次,只能胜,不能败!
雪佛兰像一支黄色的箭,倏忽便射了出去,穿过无尽疯长的灌木和草丛,穿过遮天蔽日的松林和旷野,终于堪堪停在了一片湛蓝色的水塘旁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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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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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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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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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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