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星火,忽然升入底比斯的上空。
那宛如黑夜里升起的希望之光,在寂寥的天际里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是那样优美,在人们的睡梦中,带来无尽的祈望和生机。这是一个信号,它仿佛唤醒了沉睡的底比斯,唤醒了信仰与正义,唤醒了正磨刀霍霍准备起义的远征军。
嘹亮的军号声,一时彻底打破底比斯夜晚的宁静。
人们在睡梦中或许睡得香甜、或许睡得辗转不安,但一转眼,都被涌入大街小巷的士兵步伐声彻底吵醒,他们紧闭的门窗,仿佛也被震得铿锵作响。
几乎同一时间,底比斯军械库的四面八方,仿佛黑暗露出它的獠牙,忽然出现成百上千的士兵,从各个角度一起向军械库发起猛烈的攻击。几百具火把,也接连在黑暗中燃起,从星星点点,继而连接成熊熊燃烧的烈焰,将底比斯的夜晚整个照得通明。它就这样燃烧着,绽放着,将这场动荡掀入最后的高潮!
终将是个不宁之夜!
……
“报!”
一名士兵高亢而焦急的报告,同时也打破了军务府的肃静。
斯托里原本还在他的指挥位上闭目养神。此时北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透过北面半掩的窗户甚至能看到那里火光通天;但看起来已经是最后的进攻了,只要等到天亮,斯托里就能指挥大军出城,将敌人的残余力量彻底剿除殆尽。
是的,消灭!
此时的斯托里,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那股纠结。
他逼不得已了。
不过,他仍然有些不安,不安的是想不明白不安的是什么。
“报告,军械库遭到攻击!”
“?”
士兵的报告,让斯托里一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另一名传令兵也急匆匆地闯入门来,急迫得险些在迈过门坎时狠狠地跌了一跤。
“报!城中涌入大批军队,已经向军务府攻过来了!”
“谁的军队?!”
猛一下,斯托里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歇斯底里地问道。
“远……远征军。”传令兵口齿不清地说。xiumb.com
“……”
随即,斯托里忽然有些脱力,竟瘫软地坐回了位子上。
他早就知道对于他的“大计”而言,远征军是一个极大的隐患。那些蔷薇的亲兵,从来不服从军务府的命令,那个指挥官埃文更是跋扈得曾经揍过斯托里的鼻子。斯托里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到,在这样的条件下远征军还是叛乱了。
斯托里的眸中,恍然掠过一抹惊恐。
但他是理智的,很快又回过神来,更加歇斯底里地向士兵呼喊道:
“快!快找奥利弗!让第六军团进入战斗!”
……
底比斯的夜空,几乎已经被彻底照亮。
那从军械库燃起的火光,经过短暂的绽放后开始向着四周蔓延,不到一个小时,已如璀璨的星辰将整个底比斯点亮。还有北城外彻夜的火光,混杂着血腥与暴躁的气味,两者宛如交相辉映在一起,让空气都仿佛变得躁动起来。
这已是个不眠之夜。
莱恩也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他原本还有些恍惚,但随着他的房门被莽撞地推开,已然睡意不再。
“父亲!外面打起来了!”
进门来的是莱恩的其中一个儿子,一个到下个月才正式成年的男孩。男孩鲁莽地闯入父亲的房间,却无法表现出任何一丝歉意,因为根本来不及。
“外面?你是说北城外?”莱恩诧异道,外面不是一直都在打?
“不是,是城内。”
男孩快速地摇着头,虽然年轻稚嫩,但也在这不宁之夜完全变得恐慌起来。“好像是军营里发生了兵变,士兵攻占军械库,然后涌入城中的大街小巷,一部分去了军务府,一部分去了斯托里家,还有一部分,正在迅速赶往北城门。”
“兵变?谁的士兵?”
“听动静……好像,是远征军。”
“!”
霎时,莱恩面色大变。
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他却莫名镇定了下来。
……
“嗤!”
蔷薇挥着剑,将她身前那名敌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酣畅淋漓!
北城外的战斗即将迎来了落幕。随着攻城力量的逐渐不支,底比斯防务军已经开始出城进行小规模的反击,而就是这还算不上围剿的反击,已经让蔷薇身边的士兵只剩下了百十人,也许只要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将全军覆没。
蔷薇快速地喘了几口气。
她抹去脸上的血,身边的白刃战仍然激烈,但她注意到的是,隔着一道城墙的底比斯城内,某个地方燃起了冲天大火,浓烟滚滚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
到处都是硝烟的味道。
蔷薇有那么一丝兴奋,或许因为她熟悉这股味道。
她仿佛也准备好了接受士兵的荣耀。
但是,突然间,底比斯的城头上传来撤兵的紧急号角,那些正在与蔷薇的士兵交战的人们,听到后无一不惊诧失色。但号角并没有错,是让他们撤退。
“女王……”
等到敌人全部退去后,满身是血的阿瑶来到了蔷薇身边。
蔷薇只看着那扇重新紧闭的城门。
她忽然笑了。
只不过,同样满身是血的她这一声笑,看起来有些狰狞……
……
东方已经迎来了破晓。
但天灰蒙蒙的,仍有些黑暗。东边的地平线下冒出了些许朝霞,红彤彤的,如同笼罩着底比斯的血色,一点一点侵蚀着底比斯的夜空,冉冉而生。
埃文带着他的士兵们冲向北城门。
他总是这样身先士卒,而这也是他百战百胜的原因之一。从那一个信号发出以后,他所率领的远征军士兵们,就宛如疯狂了一般,他们奔跑着、冲击着,像一股奔涌的激流,席卷底比斯的每一条街巷,席卷着被黑暗笼罩的夜空。
“远征军奉命剿除叛逆,开城迎接蔷薇女王,谁挡杀谁!”
埃文高声喝道。
但根本不等答复,他挥着剑,一剑砍破迎面而来的那名守军军士的喉咙,任鲜血飞溅,紧接着一脚就将那具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尸体踹了几米远。
“轰……”
北城门的守军,顷刻间乱成一团。
士兵们呐喊着,冲杀着,仅仅一瞬间就冲破了眼前的防御线。
他们更加兴奋了……
……
黑暗褪尽,朝阳还是升起了。
底比斯的北城门外,阳光洒下的尽是冰冷。
城中,昨夜的那股大火还没有燃尽,仿佛在废墟中回顾着曾经的繁华。而眼前的城墙下,几乎布满了士兵的尸体,腥气扑鼻,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燃成了灰烬,缕缕硝烟孤零零地升入天空。朝阳映照在墙上,血淋淋的全是鲜红。
这一夜,过去了。
蔷薇带着她剩余了百十名士兵,站立在一片尸体堆中。他们没有一个还是曾经的模样,在战火中、在死亡里,他们仿佛经过了洗礼,看起来那么孤寂。
“女王,城……城开了。”
阿瑶率先打破沉寂,而后又看到城上的那面旗帜缓缓降落下来。
“……是远征军!”桑儿兴奋地呐喊道。
是的。
城墙上原本那面底比斯防务军的旗帜,已经被缓缓降下来,而换上了远征军的旗帜。经过一整夜的战斗,远征军已经成功占领了底比斯。随着那扇被蔷薇久攻不破的城门被拉开,一名指挥官独自骑着马走了出来,没有带任何士兵。
是埃文。
埃文忐忑着,从开了门后,目光一直集中在对面那个女孩身上。
他一步一步,逐渐地靠近。
他祈祷着、盼望着,就像远征军兵变前的那一股不安。
“女王!”
直到终于看清蔷薇的容貌后,埃文终于高声一呼,几乎跌倒一般地从马背上跳下来,中途他还绊了一脚,但根本顾不上,只用尽所有力气奔到蔷薇身前。
他一下双膝跪立在地上。
“埃文参见女王!”
“……”
蔷薇一时没有说话,似乎是哽咽了一下,似乎又不是。
她十指交叉握着那把血淋淋的剑,将它插入脚下的泥土中,用最正式的仪态接受了埃文的参拜。她的鼻腔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有一股情绪几乎快要冲破她的理智,让她即将热泪盈眶地哭出来。是的,没什么能比这一幕更让她感动。
但她没有。
因为她是王,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蔷薇一身的血污,让她看起来面无神情。她抬起头,看了城内一眼。
“埃文,你烧了我的城市?”
“……”
埃文愣了愣,但仍然不敢起身、更不敢抬起头来。
蔷薇注视着他。
“报告,是斯托里侯爵府。”埃文似乎完全理解蔷薇的表现,也早已习惯。他迅速站起来,仍低着头,咬牙道:“叛臣斯托里独擅军政、禁锢大臣、更对女王您兵戈相向,臣已替您剿清叛逆,现率远征军,恭候女王陛下回城!”
“你杀了他?”蔷薇问。
“没有。现拘押于政务府监狱,等您来审判。”
埃文答道。
昨夜斯托里败亡后准备逃离底比斯,士兵们到处搜寻,恼羞成怒下一把火将斯托里的侯爵府烧了个一干二净。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将斯托里抓了回来。
等待着他的,也许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你辛苦了。”
终于,蔷薇还是柔声对埃文说了这一句。
……
一夜惊变,让底比斯彻底变了一个模样。
当朝阳升起,将底比斯带回光明,人们才发现昨晚那个不宁之夜发生了太多太多。空气中到处飘着战火的味道,某一片城区,更是已经被烧成了废墟。
北城门内,站立着底比斯几乎所有的高级官员。
他们每一个无不清楚或打听到昨夜发生的事,远征军发起兵变,突袭军械库并攻击军务府,最后擒拿了斯托里、并占领了正在交战的北城门。当然,并没有人敢对此发出任何质疑,因为这些官员们就是一大早被远征军的士兵叫起来的。他们列成队伍,虽然并没有受到士兵不礼的待遇,但仍然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
城门上,那面印着蔷薇女王徽记的旗帜,迎风飘扬。
他们的王,回来了。
忒瑞斯就站在这个队伍前方,在她身边的还有莱恩、蒙多力等等等等。谁也没有想到,那支被斯托里认定的“叛军”,竟会是勒布朗归来的蔷薇女王。
……真正让他们在这里惴惴不安的,正是蔷薇。
朝阳越来越亮。
满是血迹的城门豁然开朗,让阳光倾洒进来,如同向往光辉的通道。
蔷薇从那里走了进来。
她骑着马,一身破败丝毫没有王的模样,只有手中那把并未擦净血渍的剑,昭明了她的身份。她俯视着眼前的这些官员和士兵,没有一个敢抬起头来。他们不敢,不是因为这是必须的礼仪而不敢,而是因为他们因此前的事情而害怕。
一座城市,将他们的王阻在了门外。
如果不是远征军,也许,他们还将手刃了自己的王。
现在,王回来了。
没有人不害怕。
但蔷薇的思绪没有丝毫在这上面,在百官和子民略显惭愧的颂乐中,在她的旗帜下,她的心情竟十分平静。她看着她的底比斯,她的王国,徐徐踏进来。
蔷薇想起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的时候。
那时,在鲜花和音乐里,她光芒万丈,她在所有人的面前戴上王冠。
而现在,她没有王冠、没有冕服、甚至连脸都没有洗。
她是王。
……是什么让她冠以了王的名号?
……而被冠以了王的名号的她,又是什么?
她看了看手中的剑。
也许,答案就在那上面……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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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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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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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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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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