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剑与蔷薇>第一百二十章 王权·政变(2)
  夜。

  蔷薇带领瓦瑞安的残军从北撤出达诺,来到了空旷的草原上。

  两天下来,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这不是一次战略性的转移,确切来说,是战败之后的逃亡。蔷薇身边的士兵们一个个士气低落,食物也不足,而到处都在逃难的村庄也没有人、更不会有人对他们进行慰问,所有人都在逃离。

  时不时,他们还会遭受叛军的袭扰,那些骑兵们不断追击着蔷薇的军队,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进行一次遭遇战。对于蔷薇来说,没什么比这更糟的了。

  “王,达诺沦陷了。”

  夜空下,阿瑶踟蹰着来到蔷薇身边,通告了这一消息。

  蔷薇没有说话。

  她独自坐在一团篝火旁,双手握着剑,仿佛在冥思。周围不远处的士兵都睡着了,也没有一个人还会记得她是底比斯王宫里尊贵的王。她的王冠丢了,侍卫死光了,甚至衣服也换了;她只是一个战士,一个士兵,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阿瑶不知道蔷薇没有把她的报告听在耳里。

  但等她打算再说一遍时,蔷薇站起来了。

  “告诉席德勒,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务必派人轮流值岗,我要求时刻有一双眼睛在那里盯着,防止叛军来袭;这里,是下一步行进的路线,如果可以确保道路畅通,我们就能在奥利亚遇到洛克,所以必须先派人去探路。”蔷薇的脸上没有任何色彩,也没有表情,就像是在军营中的指挥所中一样,十分镇定的,用剑指着地上她刚刚亲自绘制出来的地形图,对着阿瑶一项一项地指示。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惊慌失措。

  达诺沦陷了……

  “是。”

  阿瑶先是接下指令,看了看蔷薇,最后还是觉得蔷薇是听进去的。她只抿了抿唇,忧虑地问:“女王,仅凭雅克米尔的骑兵,我们能挡得住敌人吗?”

  “我们的目标,是回底比斯。”蔷薇说。

  “您是说,敌人并不会对我们穷追不舍?”阿瑶不解。

  “如果叛军想追杀我的话,早就围上来了。勒布朗叛乱的幕后支持者是格罗瑞尔,他们的野心不止于此。第二军团与他们在萨尔对峙,他们无法派兵对我进行大规模的围捕,无非也就小股骑兵追击而已;而只要让我回不去底比斯,那于王国而言,我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蔷薇分析道,原来,她对一切谙熟于心。

  是的,只有回底比斯,才是胜利。

  蔷薇是王国的王,但在底比斯以外的地方,她一无所有。一座达诺城沦陷,对她来说毫无得失的意义,就算重新争夺回来,她也只是达诺临时的主人。

  只有回到底比斯。

  但问题是……

  “那我们能回底比斯吗?”阿瑶一脸愁容,忧虑道。

  “……”

  蔷薇没有回答。

  是的,这场战争的胜利,就看她能不能回到底比斯了……

  ……

  “当下蔷薇女王下落不明,王国人心不稳,一片混乱,我们是应该临时选举一位执政者出来,否则,战争局势无疑将继续恶化下去。我听说瓦瑞安西部州郡的居民已经发生恐慌,并且向着底比斯一直蔓延,再等下去,就晚了!”

  底比斯的议会中,十余位贵族领袖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赞成这一举措的是奥利弗侯爵,在军营中任职的他家的子嗣最多,他也最关心那些军官们关心的问题:士兵们为谁而战?没有信念,是无法打赢战争的。

  “是啊,以往的战争大多发生在境外,我们的人民尚且可以同仇敌忾,共渡难关;可现在叛乱发生在国内,声势又如此浩大,我们无法保证人民的安全,照此下去,那么人民必然将弃离我们。”接着是老斯托里,他站在了人民的角度。

  “可是,谁能担当重任呢?”

  莱恩问道。

  在这场会议中,以莱恩为首的瓦瑞安、加德拉领袖们都无法给出反对意见。不管怎么说,底比斯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掌舵,而不能只将希望寄予失踪的王。

  如果女王已经失事的话……更糟。

  “我反对。”

  没有意外,持反对的意见的是忒瑞斯。忒瑞斯一手将蔷薇推上了王位,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现差池,“蔷薇现在与底比斯失联,我们更应该找到她的下落,而不是在这里讨论新的执政者。诸位的宣誓,难道是这么的廉价吗?”

  “我们在讨论的只是临时掌权者。”蒙多力纠正了忒瑞斯的说法。他当然更愿意没有民族倾向的蔷薇来掌权,但事实是,现在的蔷薇的确已经下落不明。

  忒瑞斯没有再说。

  她只是藏着忧虑,这个“临时”,会不会变成“永久”。

  这一轮讨论平息后,奥利弗在他的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对这样无休无止的政治会议有些厌烦了。他从不认为仅凭这些人,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要知道,这些所有人,最早是由一个人聚集起来的。

  “那么谁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呢?”

  “……”

  面对奥利弗这个疑问,没有人接话。是的,奥利弗虽然用词不当,但这确实是一个烂摊子。如今国难当头,一旦出现差错搞不好王国将不复存在,领导得不好,落下历史的骂名;领导得好,那一旦真正的女王回来了,怎么办呢?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先废了蔷薇女王,但显然,有人并不同意。

  这时,忒瑞斯站了起来。

  “如果诸位认为这是一个烂摊子,那么我可以暂时……”

  “忒瑞斯公爵!”

  话说一半,当即有人制止了忒瑞斯。这次是紧挨着莱恩的一个中央官员,因为参议不久,话语中倒是保持着对忒瑞斯的绝对尊重,“您忘了女王已经解除您的职务了吗?您为王国操劳了太久,还是别再掌军了,我还听说您的旧伤日益加重,应该好好休养,否则如果伤劳过度出了意外,岂不为我王国留下遗憾?”

  “……”

  忒瑞斯沉着气,一言不发,坐了回去。

  很显然,有人不希望忒瑞斯再次掌军。尤以在场的东方人为主,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要扳倒冷血好战的忒瑞斯,在这种时候,当然不希望历史重蹈覆辙。

  忒瑞斯感到有些无力。

  “谁?”

  忽然,忒瑞斯偏过头向门外看过去,原来她竟听到了脚步声。

  人们这才偏过头,发现斯托里进门。

  “斯托里?你不是应该在军务府主持战局吗?”首先是奥利弗侯爵怒叱道,而后似有深意地讽刺起来,“……还是说,你舍不得离开今天的这场会议?”

  斯托里略微凝了凝眉。

  但这不是他反驳和辩解的时候。

  “有紧急军情。”他说。

  “什么军情?”

  “达诺郡、以及瓦瑞安东部大部分地区,沦陷了。”

  “!”

  那份报告一读出来,整个会议厅内哗然大变。瓦瑞安东部沦陷,表明的是勒布朗已经有了与底比斯分庭抗礼的能力,除了依然贫困的加德拉、以及政治独立的阿古斯,叛军已经占据了王国的一半土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重大噩耗。

  “具体情况怎么样?”会议不得不中断,人们关切地问起来。

  “叛军目前已占领达诺郡瓦瑞安州府,并建立了伪政权。他们并未对其控制的地区进行屠戮,反而设立了格罗瑞尔政治制度,对奴役区进行区划统治。”

  斯托里回答道。

  他的话表明了,格罗瑞尔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侵略,而是吞并。

  “我们的人呢?”莱恩随即紧张起来。

  “因为那里属于敌占区,情报并不完全。但据可靠推测,瓦瑞安军可能遭遇大败,也许已经全军覆没。目前我王国瓦瑞安州官员几数被叛军奴役,其财政、子民几乎也全部落入叛军之手。”斯托里继续回答,倒没有携带私人情绪。

  “……”

  “军务府有什么打算?”忒瑞斯问。

  “两天前第八、第九军团已出发前往萨尔与第二军团合军,我们决定等三军汇合后向达诺发起集团进攻。但现在需要指派一名督战统帅,按律,此令需要由议会执行。”斯托里说道,按照律法,两军以上的统帅,军务府无权置理。

  仍然先是一阵沉默。

  在场一些军事以外的官员,从一份报告中或许并不能完全看清前线的战况,但第八、第九军历来是驻守底比斯的军队,只有西征时期作为援军抵达过西面战场,此时,连他们都被派出去了,可想而知这场战事严峻到了什么程度。

  忒瑞斯深吸一口气,她是最明白的一个人。

  “你推荐的是谁?”她问。

  斯托里收起报告,恭正地向忒瑞斯及其他人鞠了一躬。

  “丹尼。”

  ……

  继第二军团后,底比斯的第八、第九军离开了军营,而第六军团还在陆续从底比斯防线撤回的途中,整座军营一时显得空荡荡的,竟让人难免恐慌。

  黄昏。

  多伦在那面军旗下伫立,却显得有些闲。

  多伦任职王国的警卫都督,虽然位高权重,但实际上是没有领军权的,也就是说,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他领军上阵、并且也没有交给他统领的士兵。当然,他此前统领着一整支远征军,但自从交由埃文代理后,他的兵已经交出去了。

  这让多伦难免有些失落。

  现在,他只能站在这面军旗下,祈祷着别人能都旗开得胜。

  “大人。”

  不久,一名远征军的军官来到多伦身后。

  多伦回过头,发现是远征军的一名中士,很年轻。远征第二军筹建的时间不长,目前还不具备成为一支军团的规模,所以,此次战争没有指派任务。

  “第八和第九军团的人都上前线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中士问道,看起来有些焦急。

  “你想上战场?”多伦问。

  “那可不,我们远征第二军的人谁不想上战场?况且女王在勒布朗失联,现在肯定有危险,我们怎么能不去?”中士嘟囔起来。远征军是由蔷薇女王亲自筹建的一支具有光荣历史和辉煌战绩的军团,每一个人,无不以女王为荣。ωωω.χΙυΜЬ.Cǒm

  这让多伦不免又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想?

  “军务府自然会安排,别忘了西面也有敌人不是吗?”多伦只能这样说。

  “埃文少将和第一军都把康纳牢牢地占据了,哪还用得着我们?”中士又一次嘟囔道。倏尔,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由低声问道:“哎?大人,听说军务府派了丹尼去萨尔督战,我看丹尼的本事远比不过您,怎么不派您去?”

  多伦怔了怔。

  他是军事会成员之一,当然知道这个委派令。

  不久前,议会同意指派丹尼为此次勒布朗战争的督战统帅,具有统领权与监督权,成为这场战争中己方前线最重要的指挥官。虽然多伦也不太喜欢丹尼那家伙,但这是议会的决议,他并没有权力、或者说没有必要说任何反对的话。

  实际上,这其中带有政治的成分。

  众所周知,军队是“国之重器”,于政治而言,往往对之投入最多的关注。尤其在这样的战争中,一位指挥官的政治成分,将是重要的考量因素之一。

  丹尼是斯托里家族的成员,是王国核心政治家族的一份子,背景清白;虽然他获过罪名,但严格说来那并不是什么巨大过错,而且就能力而言,他也曾是王国的高层军官之一,履历资深,实际上可以胜任这一职务。再加上是最高军事长斯托里的亲自举荐,值此国难当头,议会大概也没有什么理由给予驳斥。

  这是多伦比不过的。

  反正,以目前的多伦,还无法左右王国的政治。

  “丹尼虽然平时为人轻浮,但是参加过西征的,那时还是我的直系上司,论资历,他排在我前面是正常的。你别这样说,现在是战时,王国需要团结。”

  多伦说道,拍了拍那名年轻军官的肩膀。

  他并没有想太多。

  中士被长官这么一说,也不再抱什么怨言了。

  他只和多伦一样略有惆怅地看了看头顶那面军旗,然后仿佛有些疲惫地就地坐了下来,神情中,有股说不出的迷茫。他们竟有些思念,思念他们的王。

  那轮落日,彻底黯淡了。

  “也不知道女王怎么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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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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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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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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