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交通被中断,蔷薇困在达诺郡已经整整三天,尽管蔷薇并不十分在意,但如席德勒这些官员们无不惶恐,担心蔷薇在这危险的地方再次失事。可是,就当蔷薇终于同意北上绕过瓦瑞安返回底比斯时,一件噩耗,传来了。
一大早,蔷薇脚步匆匆地往城墙上登。
“谁让你们擅自出兵的?”
蔷薇一边厉声叱道,眉毛几乎蹙成一条线,几天来维持的镇定似乎终于到了尽头。就在刚刚,士兵来报,瓦瑞安军与勒布朗初战失利,遭遇了大败。
这表明将没有军队再能保证蔷薇的安全。
几名官员紧紧跟在身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王威震得一言不发。
“是……是我。”
席德勒低头应道,在紧接着被蔷薇转过来的目光狠狠一刮后,他忙满脸羞愧地辩解起来,羞愧的是,瓦瑞安军竟如此不堪一击。“勒布朗叛军在萨尔城与第二军团对峙,让我们与底比斯失去了联系,我想着突围出去,至少让底比斯知道我们的存在,却没想到……刚刚推进十公里,就遭遇了叛军的猛烈反击。”
“伤亡多少?”
蔷薇几乎没有功夫去责骂瓦瑞安军的无能。或许她知道,这支最初被以某种政治目的建立起来的军队实际上不可能有战斗力,更无法与她的远征军相比。
她必须想好最坏的打算。
“过半……”
席德勒再一次愧色道。
瓦瑞安军艰难着成立不到一年,士兵、装备、还有军官,都无法与底比斯的军团相提并论,再加上他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实战,而勒布朗叛军的背后又是军事实力极强的格罗瑞尔在支持,这一仗,他们即便全军覆没都一点不冤。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席德勒的轻敌。
……甚至于,他没有向蔷薇请示就轻易下发了作战指令。
这让席德勒有些不安。
“王,现在达诺郡已经丧失防御力量,敌人极有可能趁势攻取达诺,他们的哨兵已经出现一波又一波。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您跟我们一起北撤。”
席德勒请示道,像是作为一些补救。
但蔷薇暂时没有理会他。
蔷薇几步登上了城头,极其熟练地将眼前的整片战场探视了一遍。那苍茫的雪原上已经被骑兵踩出了或杂乱或有序的马蹄印,目光所及的尽头似乎还看到了一些新扎起的营帐和旗帜,几名哨骑在交战区的边缘不断试探,来来回回。
这一次席德勒的估计并没错。
“阿瑶,我让你派去雅克米尔的人去几天了?”蔷薇回头过问。
“三天。”
阿瑶也在那群官员中间,被这一询问后,简短地应道。当然,她的职位只是小小的翻译官,本不能与他们为伍的,但似乎,她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
现在的她像是女王的侍官。
“去奥利亚。”
随后,蔷薇做出了指示。
在这样的处境下,蔷薇唯一能倚仗的,或许就只剩雅克米尔的那支秘密骑兵了。原本蔷薇的打算是让洛克领兵到达诺郡汇合的,但现在看来,计划必须做出改变。奥利亚处于雅克米尔和达诺的途中,运气好的话就能在那里相遇。
不过,其余的官员们并不知雅克米尔那支部队。
就连阿瑶也只是不久前才得知。
不等官员们发出疑问,蔷薇就肃色起来,看着这些并不熟悉的臣下,改以另一种语气道:“席德勒,如果你不想让瓦瑞安彻底沦陷,就带着你的残兵跟着我,别指望底比斯了。我能在远征中走过来,就带领你们能重新夺回胜利。”
“是。”
席德勒领着官员们点头。
或许,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达诺城中的守军伤亡过半,士气低落,又没有邻近的城池作为支援,没有人可以守得住它。不管蔷薇还是这些本地的官员,都已经将打算将其放弃了。
蔷薇一脸凝重,又一次眺望了远方的那面旗,深吸一口气。
“走!入夜之前,撤离这里!”
……
达诺郡往西,是王国的军事第二防线。
这里是瓦瑞安平原中鲜见的一处高地,一座孤山拔地而起,可以依山而建形成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只不过,自王国统一,这座堡垒已经弃置很久,从储备上而言已无法作为据守的坚城。不久前,第二军团进驻了附近的萨尔城。
萨尔是一座人口聚居的城市,储备充足,但可惜并不坚固,这给第二军团的守备造成了极大压力。同时也说明,想要夺取战争胜利,必须速战速决。
晌午时分,贝拉亲自出城侦查。
“少将。”
一名副官与贝拉一起,在破败的雪原中注视着前方那座城镇。
该城镇已被勒布朗叛军占领,虽然经过了几轮争夺战,但并未将其收复。此时,在战争留下的遗迹中,一座座碉堡在城镇的周围拔地而起,形成防御层。
“看来叛军是想把这座城镇打造成一座坚城。”
贝拉观察之后,得出了结论,“他们想与我们在这里长久对峙。”
“那怎么办?”
副官皱着眉,“少将,再进攻几次,我们一定能拔除它!”
“我当然知道。”
听到副官似有些请战的含义,贝拉也不禁微微皱起眉,看起来有些忧愁,又同样有些迫不及待,“可是军务府还没有命令下来,我怎么能贸然进攻?攻下这座城镇是小,可是伤亡、损耗、还有擅自行动的罪名,我怎么背得起?”
“唉!”
副官只能叹了一声。
第二军团是王国的主力军,经验丰富,当然知道仗怎么打。只是,此次出征略为仓促,指挥官并未得到自主权,具体的作战指令,还得由军务府下发。
虽然常规而言也就这一两天,但对于军人来说,总有些等不及。
“走吧。”
贝拉调转了马头,似有惆怅地说。
……
底比斯。
斯托里家中的书房内,光线有些暗。
斯托里坐在他的座位上,一对目光审视着眼前的丹尼。此前因罪赋闲的丹尼自告奋勇前去勒布朗地方驻军任职,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要知道,从根源上而言,勒布朗叛乱就应该最先治地方驻军的监管不力之罪。
而且,战争爆发,丹尼怎么回来的?
结合丹尼的为人,这,就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是你唆使勒布朗的叛乱?”
斯托里很直白地问道,或许在他的这间私人书房中,他也不用顾忌别的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弟总是缺乏管教,而缺乏管教,就总会做出一些错事。
不过丹尼并不承认。
“托尔,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能力?”
“那你刚才说那些的目的是什么?”
斯托里叱问道。就在刚才,丹尼唆使他借助机会,利用手中的军权将底比斯掌控在手中。这是政治阴谋家才会说出的话,并有一个词语叫“政变”。
“实话告诉你吧,格罗瑞尔的这一谋略已经准备很久了。他们打算扶植勒布朗作为制衡王国后方的势力,又恰逢女王政治改革,局势不稳,所以就顺势策划了叛乱。更没想到的是,女王亲自去了勒布朗,岂不就是正中下怀了吗?”
丹尼更直白地说。
看起来,他对这场叛乱,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
“女王死了?”斯托里首先关注的是蔷薇女王的下落。
“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丹尼摊着手,又劝说,“托尔,王国需要新的执政者,不管临时的也好、永久的也好,现在正是变革的最佳时期。你拥有这么大的军权,想要随便做点什么很容易。你难道就不觊觎那个主宰一切的位置?”
“……”
斯托里一时沉默。
自王权时代到来,没有人不羡慕那个位置。在短暂的这一段历史中,就有无数血腥与战争是因为那个位置而产生的,人们彼此争夺,争得头破血流。
但斯托里似乎恍然清醒。
“丹尼!我的卫兵就在外面,你想让我六亲不认吗?”
斯托里厉声叱道,一手指着书房的门外。只要他一招呼,士兵们马上就能闯进来将丹尼擒获,刚才的那一番言论,足以将他的这位堂兄弟送到绞刑架上。
“托尔!”
然而没想到的是,丹尼竟也对着斯托里厉声一叱,宛如当头棒喝。
他说道:“作为堂兄弟,我是如此坦诚地与你交谈。你想想,自从蔷薇继位以来,她为我们忒瑞斯人做过什么?我们屡屡向瓦瑞安让步,在底比斯的权益一天比一天低下,多少人官职被卸任,多少人特权被取消,就连你最敬爱的忒瑞斯公爵也被她打在了冷板凳上。曾几何时,我们多么骄傲,我们创造了多少辉煌?可是今天,我们的这一部分族人,连最初的故乡都回不去,只能在这异乡的土地上与低贱的人们屈让共处。托尔,你还记得先祖的墓地埋在哪儿吗?”
“……”
斯托里没有说话。
他确实是对蔷薇女王的执政方式持保留意见的。
蔷薇女王与先北安王不同。北安王曾带领忒瑞斯人推翻联盟贵族的压迫统治,在成为底比斯之王前,积累了坚固的拥戴基础;但蔷薇女王并没有为忒瑞斯人做过什么,甚至在执政后,为了平衡,数次侵犯了忒瑞斯人原有的利益。
不管她是否正确,这对忒瑞斯人是不公平的。
而丹尼后面的一句话,无疑又激起了每一个忒瑞斯人心中的愿景。他们渴望回到故乡,回到曾经的格罗瑞尔,回到,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与辉煌。
“我并不仇视蔷薇女王,我想你也一样。但她真的能带领我忒瑞斯人重回辉煌吗?不能,我相信你心中的答案也是一样的。”趁着斯托里陷入沉思,丹尼趁热打铁道,“现在有一个机会。我与格罗瑞尔进行了密谈,他们愿意重新接纳我们这群流浪的人,让我们回到故乡,回到曾经属于我们的那片乐土上。”琇書網
“你通敌?”斯托里回过神来,眸中还是严厉的目光。
“这不是通敌!我们都是忒瑞斯人,我们流着一样的血!”丹尼否认道,这一次改用蛊惑,“托尔,安德鲁让我告诉你,他愿意与你并肩而行,一起共建属于忒瑞斯的伟大国度,你还记得古义中的‘翡翠’吗?如果你与安德鲁有共同的意愿,那么他将与你亲密无间,你也不用向他、不用向任何人俯首称臣。”
“……”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让副官进来杀死我,并且,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丹尼最后说道,他看着斯托里,眸中倒确实有一股坦诚。
斯托里沉默着,迟迟没有向门外招呼。
沉默着……
……
一场叛乱,让整个王国动荡不安。
底比斯防线外,两支军队遥相对峙,风吹起漫天的雪花,让这个冬天寒冷到了极致。远征军终于还是撤出康纳,在埃文的带领下回到了国土;只不过,还没进入到自己的土地,他们就遭到严重的阻碍,双方的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他们的旗帜上,都有王国的徽记。
一边,是埃文的远征第一军;一边,是摩西的雄狮团。
空气,仿佛凝固。
“摩西中将,你是要与我开战吗?!”
埃文骑着马在他的队伍前方,隔着两军中央的空地向前方喝道。
“埃文,我没有收到任何开放关隘的指令,更不知道你远征军受调归国。如果你不想被认为是叛军的话,请带着你的士兵回到康纳去!”摩西同样强硬地驳斥埃文的请求。他是对的,底比斯防线是王国西面最重要的一处隘口,没有底比斯下发的最高级别的文件,他不能对任何人软弱,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曾经,就连蔷薇的远征军都被他阻挡过。
摩西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就连忒瑞斯也对他敬之三尺,如果远征军打算强行闯关,他并不介意与眼前这支同属一面旗帜下的友军“切磋切磋”。
“……这不是劝告!”片刻后,摩西再次警示道。
“埃文!”
这一边,埃文身旁的里昂不得不将他一把按住,担心这位血气方刚的指挥官做出惊骇的举动来。远征军当然不能与雄狮团开战,且不说同属一面旗帜下的两军交战是何等严重的罪名,如果这个时候打起来,那他们就真的成叛军了。
摩西的话的确不是劝告。
……是警告。
“看来,女王失联,底比斯出了大事。时局敏感,咱们远征军的一举一动,势必都将造成重大的影响。”性格沉稳的里昂悉心劝道,在埃文失神间隙,一下将他用来发令的剑夺了过来,并语重心长地说,“埃文,一定要慎重。”
埃文没有说话。
当然,也没有把剑抢回来然后命令全军进攻。
他是要慎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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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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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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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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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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