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驻底比斯的大使馆中,一位外交官员穿过走廊,并径直向着建筑后方的花园快步行去。那里的苗圃旁,一位长者正在观赏夕阳落下的景色。
“王国的第一次会议结束了?”
随后,长者并未回头,却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到来。
“嗯。”
“有没有什么消息?”长者继续问。
“政务府有公布新政的草案内容。比较重要的有三条:一是改革税务法,改善王国财政状况;二是修改兵役条律,补充预备兵员的储备;三是颁布鼓励生育政策,增加人口。其他的,则是一些政令上锦上添花的增删和修改。”官员报告道,他的姿态很恭谨,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从阿姆科多来的联盟首席顾问。
“看来,这个蔷薇女王还是有些水平的。”长者冥思了片刻后,忽然淡淡笑起来。他终于回过身,从官员手中将报告接过去,做进一步详细的阅读。
“?”官员注视过来,好像不太明白。
“她这是为了迎接格罗瑞尔做准备,毕竟,上一次战争已经过去三年了。”长者瞥了一眼,后解释起来,别人或许需要研究很久的新政,他几乎一瞬间就看出了背后的深意,“那三条新政,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增强军事实力吗?”
官员怔了怔。
“还是您看得透彻。”片刻,他不由毫无保留地赞颂起来。
不过长者并未因为这句称赞而有所改色。
上一次布莱恩的战争,除了让王国受到重创,他所在的联盟何尝不是损失惨重。在当前开始越来越紧迫的形势下,他可不像这些无知的人那样轻松。
“我看得再透彻,也需要她的这些新政能够顺利实施。”长者说,眉间隐露出些许忧虑。读完那份报告后,他忽然又问:“议会上还有没有别的内容?”
“其他的他们肯定不会公开。”
官员正色起来,改用私下的语气告知说,“但是据一些不可靠的消息,他们在会议上产生了争吵,好像是东方人的一个提案遭到西方人的坚决反对。”
“哼哼。意料之中。”
“那您看……”
“王国内政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长者将报告递还给官员,然后坐到庭院里的那张椅子上,还悠闲地倒上一杯茶。“先看看。我也想知道这个蔷薇女王在隐忍了三年后,还有哪些能耐。”
“那王上交代咱们办的事……”
“不急。这个时候,估计他们的女王也没有心情接见我们。”
“是。”
官员应道。
……
入夜。
王的寝宫。
“您以后不能生这么大的气了。”
桑儿脱了鞋,跪在王的卧榻上,为她前方坐在榻边的蔷薇女王按摩双肩。在蔷薇还是公主的时候,桑儿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她们之间的关系超越了一般的主仆,因此桑儿才得以如此亲密地服侍蔷薇。那张卧榻她本是不能上去的。
蔷薇的身前是一张书桌,是她和桑儿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搬过来的,这样带来的方便就是,如果她看书看累了,马上就能倒头在卧榻上睡去。
这不符合生活严谨的贵族该有的表现。
但谁让她是王呢?
“你以为我想吗?”
听到桑儿的劝告后,女王暂时停止了草案的修改。她扭了扭肩头,把书桌上那杯黑乎乎的茶饮尽。“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想,如果不是当初为父王进行了远征,或许现在我在那座大厅中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ωωω.χΙυΜЬ.Cǒm
“为什么呀?”
桑儿不解,“您是王,谁敢那样对您?”
“你不懂。”蔷薇说。
“……”
“你呀,最好也别懂那些,只会招来无尽的焦躁和烦恼!”蔷薇回过头来,眸中变成一股柔色,轻轻地向桑儿劝诫和嘱咐道。
“桑儿记住了。”
“王。”这时,门外的索图推门进来,“忒瑞斯公爵求见。”
“不见!”
蔷薇几乎一瞬间就脱口而出。“……等等!”但很快,索图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出门,她就叫住了对方,叹了口气说,“告诉她,瓦瑞安自筹军的议案我会慎重考虑的。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第二次会议,让她回去早些休息吧。”
“是。”
索图领了命,这才转身退去。
“王,您怎么知道忒瑞斯公爵求见您是为了那个什么议案?”桑儿问。
“她现在除了政务上的事,还会来找我吗?”
蔷薇抿着唇答道。
她忽然有些愁绪。忒瑞斯公爵原本是她除了已故的父亲外最亲密的人,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已经变得如此疏远了。就像,在议会大厅时一样。
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浓。
蔷薇静默了一会儿,拿起刚才的那份新政草案看了一眼,但已经不再有任何兴致,最后随手往旁边一甩,无心理会。这时,索图又推门走了进来,当然,他只能站在门口往内一步的那个位置,并且目光只能看着脚面,无法逾越。
“报告,已经转达忒瑞斯公爵。”
“你等一下。”
蔷薇忽然说,并转头向桑儿嘱咐,“桑儿,你去准备热水,我累了。”
索图听令,站立在原地。
桑儿从他的身旁走过,并顺手拉上了门。
“索图,你是不是对我封爵的事情心中不满?”蔷薇注视着索图,问。
“?”
索图抬起头。
他看到蔷薇的目光很柔和,就像他们曾经一起在遥远的征途中并肩驰骋的时候一样。这让索图暂时忘了王宫中的禁忌,很久也没有把头低回去。
他不知道蔷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为多伦、埃文、还有里昂都封了爵位,就连蛮王的长子也赐了男爵。”蔷薇解释道,就在早上的庆典中,她给所有跟随过她的人都回馈了封赏,但唯独索图例外。“那时我们一起去远征又一起回来,你虽然在近卫军,但你的功劳和他们是一样的。可是,我只给了你一个上尉军衔,你对我没有想法吗?”
“没有。”索图低下头,紧接着回答。
“真的没有?”
“王国军律中,必须有过两次以上独立指挥战役经验的指挥官,才有资格晋升为将官,我没有,所以这不是您能决定的。”索图回答说,“我没有想法。”
“那是因为我没有让你指挥作战,你一直做的是我的侍卫。”
蔷薇为索图进行了辩解,实际上,她知道小小的近卫军统领耽误了索图的前程,但是,她却有些迫不得已。“……那,封爵的事呢?”蔷薇又问。
“……”
索图没有回答。
也许,他也说不清到底在不在意。
或者说,他不明白蔷薇为什么唯独遗忘了他:他做错了吗?
索图的心中,有无法释怀的疑问。
蔷薇长舒了一口气。
她一直静默着,直到索图再次试着抬起头来,她才略有些歉疚地说:“因为如果给你封了爵,你就不能再待在王宫里了。我在这里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至于桑儿,我并不想让她接触任何政治上的东西。”蔷薇看向索图,少有的袒露心扉,“所以,只有你,那些烦恼我只能对你说。我不能一直憋在心里。”
“我明白。”
索图应道。这一瞬间,他所有的疑问都没有了。
他不在意。
丝毫不在意。
蔷薇再次舒了口气,神色渐渐缓和,但因心中的歉疚,还是最后确认了一遍说:“你不想像多伦和埃文一样,去当一支军团的统帅或者军士长吗?”
“我只愿留在近卫军。”
索图立正起来,仿佛是一种宣誓。
其实他的话并未说完。
因为,留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只愿守护在蔷薇身边。
蔷薇的目光终于坚定起来,并且有些满足的庆幸。她忽然正色起来,犹如是对索图宣誓的回报。“我会把你的妹妹接到王宫里来,让她跟别的贵族子弟一起学习,我给她请最好的老师、让她过最优渥的生活、把她送上最光明的前程,让她就像曾经身为公主的我一样;你的一切殊荣,我都十倍百倍地加给她。”
说着,蔷薇与索图对视着。
“……从此,你就不再是你,而是我的一部分。”
……
底比斯的夜色很美。
这座城市建立在山脉的边缘,以底比斯要塞延绵不绝的城墙为界,东面,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风格各异的民居拥挤着,却又在一些标志性建筑的周围有序排列,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的所有繁星都聚集到一起,璀璨而辉煌。
与古老的阿姆科多或是格罗瑞尔相比,它更具有活力。
宁静的街道上,路灯如萤火般散着微光,偶尔有些行人在其中走过,有晚餐后散步的老人,还有享受甜蜜的情侣,甚至还有一个乐师在轻抚着竖琴。
优美的乐音,歌颂着永恒的安宁。
一切很都静谧。
不过,这一如既往的静谧中,还有一些潜伏的气息。
北安王穷极一生奠定了如今底比斯的繁华,但在他陨落后,如同深秋季节某个夜晚悄悄凝起的寒霜,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已经开始在不断地氤氲。
当然,凛冬还未真正到来。
某个贵族的家中,聚集了一些人,他们在这个国庆日的夜晚纵情欢愉,宁静的夜空中只能听到他们的喧闹,还有各种酒杯碰撞到一起的声音,欢声笑语,与外面的静谧隐隐产生一些不和谐。直到深夜,这份喧哗才缓缓消寂下去。
那座满是残羹剩肴的大厅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如果在王国颇有身份的人来看到的话,会发现,这里的每一个,无不是王国瓦瑞安及加德拉贵族中的显赫者,每一个,都曾在白天的议会大厅中出现过。
“那个斯托里简直太过分了!”
一个说。
他们显然谈论起了白天议会时的情形。
“哼。”另一个附和,“他身后有一个家族做依靠,又是忒瑞斯得意的学生,要是他不嚣张反而稀奇了。尤其在先王陨落后,他已经是越来越目中无人。”
“斯托里也就那样。”
泰隆也在其中。他的脸色有些醺红,明显酒气已经上了脑,而这,让他的言辞变得有些放肆。“……我在意的是,女王。”他抬起头来,目色深沉。
“女王?”人们停止喧闹,向他看了过去。
“庆典仪式上,女王一连册封了一个伯爵、四个子爵和两个男爵,而且几乎都是当初参加过远征的军官。”泰隆问道,“这传达出的意义还不明显吗?”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是一位长者揉了揉微红的两颊,说:
“除了那个叫埃文的家伙,其他几个本就出身贵族,封爵是早晚的事;还有蛮王那个长子,明显就是顺带送的,毕竟蛮王的爵位可无法再升,只能送他儿子一个男爵当个意思咯。要是女王不封赏他们,反而还显得不够意思了。”
“那多伦呢?”泰隆又问,似乎这一瞬间,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
“确实。多伦封了伯爵,将意味着他拥有了进入议会的权利。”
“我敢打赌,明天的议会上,多伦就会以新议员的身份出现。”泰隆笃定地说,并别有意味地看向众人,“你们知道,马上就是商议新政的时候了……”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是刚才那个长者目光沉了沉,怀疑说:
“女王这是在……培植她的势力?”
“……”
人们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是那个左脸有刺青的年轻人提出不同的看法。“我倒觉得这很正常。”他说,他和别的人相比倒是没有多大醉意,“多伦是远征军的军士长,首功,女王要不给个极大的封赏我反而还觉得有问题了,这至少说明女王没有避讳我们不是吗?况且,就一个议会席、还是三等伯爵,能有多大的话语权?”
“也是。”
紧接着另一个赞成说,“如果女王因为害怕我们猜疑而不给多伦封爵,反而说明她已经在提防我们了。”说完,他想到什么,又提供了有力的论证,“……对了,女王没有否决我们的提案,说明她至少不是彻底站在忒瑞斯那边的。”
“对。”这么一说,众人都肯定起来,那个长者附和道:“蔷薇女王毕竟不是先王,在我们和忒瑞斯人之间,她不能、也不敢有偏袒任何一方的立场。”
“那,明天的第二次会议怎么办?”
“这一次,我们不能再枉费心机了。”泰隆忽然沉声道。
“你是说……”一个人向他看过去。
泰隆缓缓抬起他的那支酒杯,递到嘴边,又静默了片刻后,一下将剩余的酒全部饮了下去。“如果我们的议案不能通过,那么,女王的新政……”
他没有说完。
但每一个人,都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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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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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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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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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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