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了,这夜雨风寒的,您穿得如此单薄便往外走,当真是不怕喝那苦药汤子了!”时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儿将衣服披在他的肩上。
“真的是越老越能唠叨!”司南博摇了摇头,打开了房门。
当两人的视线穿过雨幕,落在那浑身湿透,手握长剑,浑身充满戾气的少年身上时,司南博忍不住有些脑壳痛啊!
而月扬在看见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禁卫军也停住了动作,只是手中的长剑纷纷指向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危及皇上安全的事情。
“怎么回事儿?”司南博声音低沉的问道。
“司南博,我恨你——”说完这句话之后,月扬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召殿下回京,为什么?”
“你把我家殿下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啊,呜呜呜~~”
司南博像是猜测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眉头紧蹙,右手捂着胸口,快速的拾阶而下,走到月扬的面前。
时公公看着突然闯入雨中的皇上,对着身旁的小太监就是一脚,“你这个没眼力劲儿的,还不赶紧拿伞来,把皇上淋坏了怎么办?”
小太监忙不失迭的将早就准备好的油纸伞递了过来,时公公抄起油纸伞,急匆匆的往雨里钻,小太监拿着另一把油纸伞在后面跟着。
月扬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呜咽的哭泣着,司南博缓慢的蹲下身子,衣服湿嗒嗒的黏在皮肤上,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走了,殿下不要我们了,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月扬说着愤怒的将司南博推倒在地,“你知不知道,他在临死的那一刻,心中惦记的人始终都是你!
在你的面前,他却连一句兄长都不敢喊出口……呜呜呜呜……”
司南博坐在地上,低着脑袋,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色。匆匆追过来的时公公,几乎瞬间察觉到了从皇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低迷与悲伤,“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他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吗?”
“因为你希望他出现在太后寿宴上,所以他用秘药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代价便是活不过今晚。
可是,今日是太后寿宴,若当真出现了白事,必会被认定为不吉利……
为了你这个兄长,他连自己的死都算计了!”
司南博瞬身冰冷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时公公手中抱着有智商,原本想要给皇上称在头顶上的,却不曾想,司南博直接抬手挥开了,“不用,让朕静一静。”
司南博失魂落魄的往前走去,抬脚下台阶的时候,身形一晃,吓得时公公直接喊了一句“皇上——”
“为了你这个兄长,他连自己的死都算计了!”月扬的这句话,不断在他的耳边萦绕,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一次又一次的落在他的心头,扎得他心疼却又不至死。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一身白衣,身姿修长的南王,雪白的手指捏着伞骨,一步一步地从雨中走来,漆黑的眼眸宛若清隽的水墨画一般,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兄长,可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如谦谦君子的南王,声音淡漠,却又夹杂了几分担忧。
司南博痴痴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修长苍白的手微微抬起,想要去触碰一下,却又担心眼前出现的这个人一触即碎,“你……真的是你?”
“赏花品酒,南风入怀,皇兄答应的,都还没有实现呢!
怎么,难道说皇兄是想要反悔吗?”
他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浮出了一层澄澈的水雾,唇瓣安静的抿着,原本殷红的颜色稍微有些浅淡,又好像带着些许的委屈。
“怎么会呢,答应你的定会实现!”司南博泛着红的眼眶,流下了一滴泪水,他颤巍巍的手在触碰到南王手的那一瞬间,眉眼带笑的少年瞬间消散于雨幕之中。
“昆季,昆季——”司南博的一只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虚握了一把,掌心之中只有湿哒哒的雨水。
原本跪在地上的七大夫,身上早已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神情悲哀。突然身后传了响动,他原本以为是西九或者月扬回来了,便直接开口说道:“殿下如今已经离开人世,过来送殿下最后一程吧!”
金丝的龙袍的下摆又源源不断的水珠,“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板上,司南博望着床上躺着的男子,安静地闭着眼睛,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却不知……他为了,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他半点儿亲情地兄长,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噗通~”一声,身后传来了膝盖跪在地板上的闷哼之声,七大夫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月扬,西九的作风,回头一看,瞳孔忍不住一缩。
原本那个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天子,此刻竟然浑身狼狈的跪在地上,他原本想要过去直接将人扶起来的,可是司南博却无力地摆了摆手臂,“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也不必将我当做一个帝王。m.χIùmЬ.CǒM
告诉我,他这些年是……是怎么过的!”
等西九找到月扬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少年正无助的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嚎啕大哭,似乎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些悲伤、无助、愤怒……全部都哭出来似的。
西九明白,殿下的去世,受伤害最大的,还是眼前这个少年。毕竟他可以说是,殿下从小抚养长大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如父如子,就好像真正的家人。
西九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无力感,他叹息了一声蹲在地上,大手有些僵硬的抚摸在少年湿漉漉的头发上,声音很是轻柔,“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月扬死死地抱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这长剑西九是认识的。
此剑名为乌月,是殿下为了能够让月扬习武之时有一把好的武器,特意设计的这把长剑,然后命人在铸造之时,加入了很是稀有的乌金,铸成之后还亲自取了名字。
“西九,我不想要什么南王的封号,也不想接手封地,我只想……他能回来,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啊!”
“你说他就这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撇下了,这到底算什么嘛!”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能力可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他却就这么走了。
他就是个骗子,骗子——”
嘴里虽是如此控诉着,少年却更加的泣不成声,两只手死死的捏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好像自己拿不紧就会被别人夺走似的。
乌云终有消散的那一刻,东方的天际露出了晨曦之光,夜尽便是天明。
原本眼眸紧闭的风慕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瞬间睁开了眼睛,他低眸看向自己怀里躺着的女子,浓密的眼睫卷成好看的弧度,神情慵懒的在慕卿的嘴角亲了亲,随即动作轻盈的起身。
“唔~~轻薄了人家,就想跑吗?嗯?”慕卿懵懵的睁开眼睛,可能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身上盖着的被子稍微往下滑了些许。
风慕的视线触及到她那小巧精致的锁骨,特别是看到上面留下的印记,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扬,划出了愉悦的弧度,眸子里闪烁着潋滟的笑意,“卿儿,确定这一大清早的,就要撩拨吗?嗯?”
声音低沉,如泠泠泉水清澈动听,尤其是最后那一个上扬的尾音,简直让人的骨头都要酥化了!
然,这声音却让慕卿心中的小警报“biubiu~~”作响,头皮隐隐发麻,她突然间想起自己还有隐隐酸软的腰身,两只爪子赶紧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将自己的脸挡着,只露着一双雾气蒙蒙的黑眸,警惕地看着他。
“外面不是还有人在找你嘛,赶紧去吧!”慕卿的脑门儿上就差贴着“赶紧走吧,赶紧走吧”这几个大字了!
风慕慢斯条理的穿好衣服,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别有深意的看了床榻一眼。
在外面一直候着的小德子,见这正主儿出来了,也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忍不住吐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脑门儿上的虚汗,“殿下,昨夜丑时二刻,南王病逝!
皇上想请殿下入宫一趟,有事情想要商量。”
听见南王去世的消息,风慕不觉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其中定有古怪,不然的话,怎么会走得那么突然,看来皇上找他,也定然是为了南王的事情。
“本王知道了!”风慕说完,淡然转身推门,关门,动作行云流水,小德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就又回去了。
这战王妃,不就在房间里嘛,又不会跑了,战王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难道真的如传闻中所言,殿下是个妻管严吗?
小德子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真相,也顾不得其他,脚底抹了油似的溜得可快了,生怕再慢一秒钟,战王殿下就会杀人灭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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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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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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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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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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